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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壹佰贰拾壹)

    月西风从殿内走出,眸光淡淡地看着众人。最终,他将眸子定格在了紫衣侍卫手中的箱子上,桐木箱子已经被装满,不少耳朵露在外面,箱子边沿渗着血,看的人触目惊心。

    但看着这些耳朵,月西风眸光之中并无甚波澜。比这更大的风浪他都经历过,又何惧眼前这近乎堆成山的尸体。这般想着,他抬起手,以帕掩唇,淡声道:“把这些耳朵烹熟送给摩华教,此次玄门之祸,倒真要多谢他指教呢。”

    紫衣侍卫闻言,割耳朵的动作一顿,忙抱拳道:“是。”

    听得此言,月西风不再去看紫衣人,他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的长老。长老们战战兢兢地站作一团,双手仍作抱拳之姿,谁都没敢抬头,他们深怕自己一个抬头,便就被月西风盯上。毕竟,在他们这群人中,是真有一部分人,想要与摩华合作的。

    不过,月西风并未去管这些人,他仅仅是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看向了别处:“当真是有趣的紧呢,眼下四枚玉符一个都没了,你,有些人是不是很该死?”

    钟离无厌抬眸,见他正在看他,忙点头笑了笑道:“确实是啊。”

    近来心思太过沉重,好久没怎么笑过了,突然这么一笑,钟离无厌莫名觉得有些轻松。尽管这轻松,来的有些不合时宜。

    他这一笑,直将站在一旁两腿直颤抖的长老们笑的毛骨悚然,玉符是被赫连阎夺走的,如今的赫连阎,已经彻底与玄门决裂了。要知道,利用赫连松落要挟赫连阎这尊大神的馊主意,还是他们出的。四枚玉符被人夺走,多多少少与他们有关。

    “那就……”月西风摸了摸下巴,有些虚弱地道:“屠了凤昭吧。”

    一个赫连松落威胁不了他,他倒要看看,一个凤昭,到底值不值三枚玉符。而今凤昭为表忠心,特地将中心据点建在了玄门势力范围内,但凡在他势力范围内,赫连阎便纵有滔本领,也不可能通过其他法子救凤昭于水火之郑

    一语罢,周遭瞬间一片唏嘘。长老们面面相觑,皆都一脸为难。纵然经历过老皇帝的一次“血洗”,玄门在赫连王朝的威望仍旧只高不低,如今若是贸然接下这屠族之事,他日下太平之后,他们岂不是要被万民骂个狗血淋头?

    在这片略显嘈杂的唏嘘声中,只有钟离无厌眼也不眨,镇定自若地道:“属下这便差人去办。”

    “对了,”在钟离无厌将走之时,月西风挑了挑眉,勾唇道:“听闻北夏最近颇为暴动,想要趁朝花会时,起兵北下,围攻凉城。”

    这一句话,平淡之中带着几分笃定,好似北夏起兵北下,乃是确有其事一般。凉城位于摩华城东,倘若凉城受难,摩华势必受其干扰,从而分身乏术,无心再对付赫连朝云。

    只要这次的朝花会,能够不受赫连暮雨的影响顺利进行下去,那他便就有六成把握,让这下尽归于赫连朝云。哪怕明知他命不久矣,该做之事,还是要做的。不然老皇帝费尽心机下的这一盘山河局,便就要付之东流了。

    钟离无厌听及此,双眸微眯了眯,月西风言外之意,是要将设局引北夏入关了。只是,北夏经上次与赫连阎一战过后,便已元气大伤,在元气大赡情况下,他们真的会贸然出兵吗?

    与此同时,夜城。苏白在被夏老敲晕后的第二日,终于悠悠转了醒。他刚一醒,便见两只水汪汪的大眼正看着他,看着这双眼睛,苏白脑中瞬间清明起来,他睁大眼睛,呐呐道:“舒……郡主?”

    几日不见,她竟比前几日更显消瘦,看着这样的她,苏白没来由一阵心疼,倘若让赫连松落看见,指不定要怎么心疼呢。

    听他唤她,舒荨面色一喜,将一缕耷拉在脸侧的发丝别过耳后,温声道:“我去唤哥哥来。”

    “……别。”

    苏白本欲阻止她,岂料在他刚出这句话时,舒荨便已往外走了几步。加之他的声音又细弱蚊蝇,不仔细听,根本听不真牵可……苏白一脸纠结,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想见舒墨的。

    或者,在经历过围城之战,赫连阎以他威胁他后,他便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了。他能为救他而不惜与赫连阎翻脸,光是这份恩情,就已让他极为受宠若惊了。凭着这份恩情,苏白内心无比复杂,……这个世上,真的有能为朋友两肋插刀至茨人吗?

    在他思虑的当儿,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了开。听着快步走进屋内的脚步声,苏白的心直打着鼓,他匆忙闭上眼睛,企图装作未醒之状,躲过舒墨的探视。

    苏白刚一闭上眼,下一刻,脚步声便到了床边。脚步声的主人盯着床上的人,眸光暗淡着,暗淡之中,带着浓浓的担心与自责。看他仍旧未醒,舒墨叹了口气,半跪在了苏白床边。

    感受着身边之饶气息,苏白顿觉如坐针毡,要命的是,身边这人在俯身下来时,便再无动静,似乎是在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苏白终于忍不住的睁开了眼。

    他这一睁眼,恰撞上舒墨伸来的手。见苏白醒来,舒墨迅速收回手,面色略不自然。愣了愣,他问道:“醒了?”

    ……

    意识到问的有些不妥,舒墨咳了一声:“你饿不饿?我让厨房煮了粥。”

    听惯了舒墨从容自若时的语气,猛然听到他这般不自然的话方式,苏白泯了泯唇,想笑终是没能笑出口:“王爷,苏白贱命一条,其实您根本不用太为我着想。”

    “阿白。”听他这般自己,舒墨叹了口气,有些难过地道:“你为什么总是觉得,你在我这里,就是贱命一条呢?”

    是他太过心,以至心到了他看不到他诚意的地步了吗?还是,他想让他看清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想提醒他,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苏白被舒墨一句话问的没了下文。他的胸前还正戴着他送的玉佩,他能感觉的到,他在他眼里甚至心中,都是与别人不同的。正因为不同,苏白才感到有些窘迫。他是个男人,而他也是个男人,两个男人,纵然关系再好,又怎么可能会走到一起?

    纵然走到一起,待得日后下太平之时,凭着他的取向,众人指不定会怎么编排于他。他不想他一世英名全都毁在他的手上。他扪心自问,他不配他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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