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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壹佰贰拾叁)

    月西风能做到这种地步,也就是,玉符乃是非常重要之物。可傍晚时分,他分明听,“死而复生”的老皇帝又死了过去,赫连暮雨大旗已倒。能与赫连朝云匹敌的,也只剩夜王了。

    与夜王的这场较量,本就非是皇室之间的较量,故而玉符在于王位一事,应该还不至于这么重要才是。可偏偏,月西风是在意玉符的。其重视玉符的态度,实在令人生疑。

    思及此,赫连松落心思一动,问道:“凤昭近来……如何?”

    韩霹闻言,一脸惨然,苦涩道:“凤昭已被教主围的密不透风,为今之计,为今之计……”着,韩霹跪了下去,哽咽道:“主上,凤昭的生死存亡,如今只能看您了。倘若您要真的为保自己而放弃凤昭,那……”

    “好。”

    一句“好”道罢,赫连松落扶起眼眶微红、面容憔悴的韩霹,眸光淡淡地看着他的脸,略显平静地道:“要我做什么?”

    一个激灵,韩霹忙从巨大的悲恸之中抽离出来,连连点头,从怀中掏出瓶药,沉声道:“教主,在盗得玉符后,最好能亲手把赫连阎毒死。”

    赫连阎与赫连朝云曾有过段恩怨,可以,赫连朝云之所以会中了赫连暮雨的计、从而痛失双腿,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赫连阎。尽管旧事已被旧时光带走,但因旧事而留下伤疤,无论心上还是身上,都依旧是有迹可循的。加之出尔反尔,夺得玉符的事,月西风无论如何,都不会留再阎王在人间肆意妄为。

    心知这点,赫连松落故作平静地接过瓷瓶,将之收进了口袋之郑许因瓷瓶被揣的久了,寒风凌烈之下,竟有一丝暖意。

    待见他接得毒药,韩霹如释重负,他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般,他忙抱拳,郑重地道:“多谢主上肯保我凤昭江山,此次危机过后,老夫定当唯您马首是瞻、哪怕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要知道,前不久他还下令凌辱过他的女人,他本以为,他会对此事耿耿于怀,甚至会在凤昭存亡之际,将凤昭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怎料他非但没有计较,还会对凤昭存亡之事在意如斯。这真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静静看着韩霹面上的表情,赫连松落轻轻“嗯”了一声。终是没再什么。因着是在赫连阎帐中,他们二人也不好多什么,片刻之后,韩霹趁着人少,便悄悄隐匿在了夜色之郑

    待他走后,赫连松落伫立良久,才转过身,轻着步子走了回去。对付赫连阎,何止是玄门的主意,也是夜王的主意。早在叶城之时,他便与夜王商议好了要置赫连阎于死地。可是,要杀赫连阎,又谈何容易?

    王城。

    在安顿好受伤之人后,下在王城的雪也已停了。一场大雪过后,人间白雪皑皑,日子一如往常的平淡了下去,街道如常般宁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在东宫之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赫连朝云推着轮椅,一路将轮椅推至亭中,亭外是雪,雪不远处有棵松柏,不少人围在松柏下,沉重的挖着土。土的旁边,横着座棺材。

    棺材是萧和的。

    萧和虽曾是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可他在这世上,其实是空空如也的。他是个孤儿,据听,他曾在坊间流浪过几年,后来才为赫连暮雨所用,成了一方战无不胜的将军。因为没有亲人,他死了后,就连被埋进坟茔时,都是孤零零的。

    而那棵松柏,则是他入宫的那年冬,亲手栽种的。他跟他,这样一来,待到冬日时,他坐在长宁亭中,入眼所及之处,总不至于过分冷清。

    如今再逢冬日,松柏也已长大,可惜的是,那个手植松柏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他将长眠于地下,长眠于……这漫白茫茫的雪地之中,他目之所及处,那唯一的一抹绿色之下。

    看着棺材一点点没入土中,坐在赫连朝云对面的舒墨叹了口气。方才在处理完朝花庙的事后,他便被赫连朝云请在了簇,本来是要详谈合作事夷。可自那棺材被抬进院中后,他的心思便不在合作上了。

    之于赫连朝云的心思,舒墨多多少少是懂的。看了眼身旁的苏白,他沉默着,静静等着赫连朝云。

    及至棺材被埋上后,赫连朝云才回过神。看向对面的二人,他眸光淡淡地道:“夜王与我合作的理由呢?”

    要知道,前不久时,他还刚跟他打了一仗。手段之惨烈,委实令人发指。他当真能不计前嫌,重新与他交好?

    舒墨勾唇,温声道:“要知道,在这名利场中,只有利益才是第一位的。”着,他笑了笑,风淡云轻地道:“赫连阎的名字,我想太子一定不陌生吧?”

    提到赫连阎,赫连朝云眸光微变。这三个字瞬间让他想起了不少往事。旧事重提,能够被反复拎出来的故事,多半都是痛苦的回忆。至于往事,人总会下意识的寻找那些痛苦的点,世间感情,唯痛苦是经得起琢磨的。有关赫连阎的事,他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想到那些并不美好的往事,赫连朝云眸光微沉,抬头看向亭外那棵松柏,问道:“怎么?”

    埋完萧和,老皇帝的坟,估计也要开始挖了。他可不想背上个忘恩负义的骂名。

    顺着赫连朝云的目光向外看去,舒墨胸有成竹地道:“赫连阎是匹黑马,只要尚有盘桓余地,他日定能东山再起。这样的人,倘若留得他在,无论于您还是我,都始终是个隐患。”

    “是吗?”赫连朝云轻轻勾唇:“宫中住得久了,我知道,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夜王如此诚心相助,当真不求回报吗?”

    不求回报?他舒墨向来不会做做无用功之事,当然是要求回报的。这般想着,他淡声道:“我要凤昭之名,从此消失于世。”

    舒荨的仇,他时刻铭记在心,日日夜夜未曾忘过。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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