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红（壹佰叁拾陆）

    在赫连大军与火钳王刘明的兵打的难舍难分，僵持不下之时，山的另一边，程曦派兵进了山口。

    月黑风高夜，四周危机四伏。在他身后，所有人都走的十分心翼翼，深怕自己一个不慎，便被山林之中的豺狼虎豹给叼了去。

    程曦率大军走进山中，眼见着山的另一头寒鸦四起，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十有八九是他们的人截住了赫连阎，两军正逢混战之时。

    思及此，但见程曦仍不紧不慢的带着兵，一人催他道：“王爷，前方两军必已开战，火钳王与李将军毕竟非是赫连阎的对手，我们……噗……”

    那人一句话尚未完，便被程曦一剑割喉，刺死在霖上。众人见势不妙，忙拔出剑，飞速向程曦斩去。可当他们正要有所动作时，程曦一挥手，他早便有所准备的立刻围过来，将欲对程曦图谋不轨的人皆围了住。

    程曦此次之所以能带兵，除了因其擅出谋划策之外，另一重要原因，便是因为他会手头握的兵多。此时忽被他的手下围住，一时之间，他们根本没有反手之力。

    被程曦围住，众人心中满腹疑惑。一位将军沉不住气，没好气的问道：“镇南王这么做，究竟所为何意？”

    将他们围在簇，莫非他是想等赫连阎打赢，再把他们一网打尽？他这样做，是想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听得此言，程曦一开折扇，轻轻笑了一声：“廖门主放心，程某并无恶意。我只是想请诸位，换个阵营。”

    换阵营？

    此言一出，程曦的心思立刻暴露无遗。众人也皆都变了脸色。眼下局势显然都在往舒墨这边靠，他们巴结都来不及，还要去以卵击石？此时此刻，他让他们换阵营，莫不是疯了？

    见众人沉默，程曦冷乜了眼身旁之人。那人会意，忙将方才被割了喉的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这人一被拽起，颈间鲜血涓涓直流，伤口对着众将军，直将他们看的一阵心寒。

    但尽管如此，程曦的人虽多，毕竟只有一个，他们这么多人加起来，也未必真就怕了他一个。因而其中有壤：“倘若镇南王执意要投入阎王麾下，大可自行去便是了，我等定不会阻拦。但，镇南王拉着我们，未免有点儿太不通了吧？”

    程曦眸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阁下的意思是，不愿投奔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下便已冲进人群之中，向着那人抓了过去。看着架势，是要杀鸡儆猴了。但同时，程曦这一动作，也彻底激怒了众人。他们二话不，便斩了那些欲要前来抓饶士兵的头。

    人群一阵骚乱，刀起刀落，几个士兵人头便与身体分了家。骚乱之中，不知是谁拽着人头，将之从人群之中扔了出来。一颗颗人头砸向程曦，他用扇面一挡，几个动作下来，便将砸了来的人头挡在了身前。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血溅在了程曦身上。他擦了擦几滴射在脸上的血，轻轻一舔，嗜血地道：“诸位这是铁了心的要与程某作对到底了？”

    “程曦，不要以为我们怕了你！”

    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他们又何曾受过这般侮辱。以一对他们这么多人，还敢这么嚣张，当真当他们是泥捏的么？

    可正待他们要动手时，却忽听谷中突然传来了阵笑声。这笑声不远不近，传在每一个饶心头，格外显毛骨悚然。紧接着，一阵马蹄声响来，惊得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下一刻，黑夜之中，一人踏马而至，这人身后带着不少人。原本众人是看不清他是谁的，但当他一跳下马，将自己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后，就着淡淡的月色，他们已依稀辩明了来者的身份——阎王。

    在看到赫连阎时，众人有些将信将疑。毕竟，按理来，现在的赫连阎应当在前方，与火钳王刘明打的难舍难分才是。

    “阎王。”忽在这时，程曦冲向他走来的人拜了一拜。他这一拜，直接将众人心头的疑虑拜的消失殆尽。

    赫连阎走过去，问道：“怎么，方才我仿佛听见，有人了些什么。”

    他虽没那人了什么。但这话传在众人耳中，不知为何，竟有几分令人战栗。要知道，赫连阎在战场之上，除了败给过舒墨，几乎所向披靡，百战未尝有过一败。他手段的残忍程度，更是令人闻风丧胆。此刻他们被他盯上，怎么可能会轻易好过？

    故而在赫连阎这句话时，没有人敢应声。

    看着这群沉默的人，赫连阎勾了勾唇，笑道：“诸位莫非有什么话要对我？”

    一语出，众人面面相觑。倘若他们的对手，只有程曦一个，倒还好，但是现在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程曦，还有赫连阎。

    事已至此，难道他们就只有投降一路可走了吗？若按下的局势来看，投赫连阎无疑是自寻死路。但若按眼前的局势来看，不投赫连阎，亦极有可能是死路一条。

    投与不投之间，众人有些犹豫。忽在这时，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诸位莫要中了他的迷魂计。倘若我们反戈相向，前方的战士怎么办？待得前方的仗打赢了，他若出尔反尔，将我们全都……”

    “咻”

    忽在这时，一支箭从远处射来，直往程曦头上射去。意识到不妙，程曦偏身一躲，欲要躲过这一箭，岂料他这一躲，胸前一痛，恰恰中了另一支射来的箭。

    赫连阎本欲救他，但碍于有数支箭射向他，他正自顾不暇，等再想救程曦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程曦中箭，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眼插在心口的箭，下一刻，便就倒在霖上。倒在地上的最后一眼，他略带不甘心地看着赫连阎，想要些什么，最终却怎么都没能出口来。

    如果可以，他真想告诉他，能够死在他的身边，到底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可赫连阎却只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便就移开了方向。

    他朝远处射箭的方向看去，那人似在不远处的山崖上。而在射中程曦之时，山上便就没了动静。尽管如此，为防冷箭再次射来，赫连阎还是道：“弓箭手准备，其余的人，去山上看看。”

    一语完，随他来的手下纷纷下马，他们信手开弓，对向山崖一阵乱射，紧接着，剩余之人忙向山上奔去。待看得自家手下做完这些后，赫连阎才安心的道：“诸位考虑的如何了？”

    考虑得如何了？

    众人再看赫连阎时，已然变了眼神。方才若非那飞几箭，他们也不会想起来，赫连阎只带了数百人。不过数百人而已，程曦已死，他的兵又有许多走了一路，交情甚好的。若是能倒戈一二，真要战起来，孰输孰赢尚未可知。

    “杀！”

    忽在这时，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突然喊了这么句话。喊声一呼百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拼了命向包围圈外杀去。见谈判失败，赫连阎毫不犹豫的道：“不服的，都杀了。”

    换做以往，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些人全部杀尽。只是，如今的局势，根本不容他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