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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酒(拾叁)

    舒墨进了大牢,大牢之中昏暗无比,他命人将大牢里的烛火点燃,待得烛火被点燃后,大牢瞬间亮堂了起来。就着这闪烁的烛火,舒墨一步一步向着大牢之中走出,走着走着,他差点儿没被绊倒,细看之下,才知那里横着把板凳。

    狱卒看得舒墨这般,立刻被吓出了一头大汗,他快步将板凳搬开,毕恭毕敬地对舒墨道:“皇上,您慢着点儿,我这就将您引过去。”

    这般着,那人心翼翼地走在舒墨前面,为他引起了路。舒墨牵强笑了一笑,最终跟上了狱卒的步伐,快步向着大牢里面走去。

    因为是牢,这里的环境无比复杂,而无涯又是罪孽深重的罪犯,所以,被关的地方也就无比隐秘。他们一前一后,一连拐了好几道弯儿,来来到了无涯被关的地方。

    而下一刻,听到牢门外的动静,无涯缓缓抬起头,想着牢门之外看去,他这一看,便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人,一看到他,无涯微微有些愣怔,他没想到,他会真的到这里来。

    这般想着,无涯自嘲的笑了笑,便就低下了头,他轻声道:“你来了。”

    舒墨看他这般,面上并无甚表情,甚至还有几分冷漠,他们之间,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无话可了,如果非要找出共同之处或者共通的语言的话,那他们就只有玉符这个话题能。而舒墨也相信,无涯这般来找他,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叙旧。

    思及此,舒墨吩咐手下的人打开牢门。那人原本还有几分犹豫,不过既然舒墨都这么了,他也不敢多什么,便就哆嗦着手,唯唯诺诺地将房门给打开了。

    待得牢门被打开后,舒墨二话不,便一抬腿,飞快地走了进去。他刚一走进去,无涯看见他,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此时此刻,他身上全都是血,衣服更是和身上皮开肉绽的地方黏在了一起,看上去惨不忍睹极了。不过所幸的是,无涯并未因此疼痛而有半分不适。

    他站起来,眉头连皱都没有皱一下,便就朝着舒墨走了过去。舒墨看着他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无比淡定地坐了下去。

    他坐在凳子上,才发现昏暗的桌子上放着些吃的,这些吃的看上去已经很久都没动过了,甚至有些难闻。不用想,他也知道,无涯这锦衣玉食的,一时变成这副模样,肯定不会接受这种吃的。

    舒墨定了定神,问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这么大着胆子走进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无涯看他来到大牢之中,还这般喧宾夺主地坐在那里,便忍不住又自嘲地笑了一笑,他这么风淡云轻,有多少次,不是因为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是他,而被偏爱的永远都有恃无恐。而正因为偏爱于他,所以,他才不可能会对他动手。

    “杀我倒不至于。”舒墨伸出手,轻轻扣了扣桌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房间之内一时有些静寂。而舒墨也终于开了口:“你找我来,是因为玉符的事儿?”

    “是又如何?”

    这般着,无涯坐了下去。片刻之后,他笑了一笑,最终,将藏在自己身上的玉符全都拿了出来,“我涯之所以能够富可敌国,便就是因为方面我爹夺霖图。不过只有半块儿。而我原本也是想要将剩下那半张地图找到的,只是,算了。大梦一场,一响贪欢,终归是空空如也。我醒了,也输了,所以,剩下那半张地图,便就让给你吧。”

    “何来让一?”舒墨拿过玉符,摸了一摸,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玉符。看来这无涯,在关键时刻,还是学会与自己和解了。从前他跟他抢东西,他之所以会退步,主要还是因为,他觉得无涯跟他抢的并不是东西,而是一些别的东西。比如与自己较量。

    实话,无论什么时候,人都是在跟自己较量着的。较量终归是好的,因为大多数人,都能在这较量之中提升自己。不过有些人却不一样,他们作茧自缚,只一意孤行地钻牛角尖,根本不会姑上什么是什么。最终只能越走越窄,最终直接无路可走。而无涯,明显就属于这一种人。

    想到这里,舒墨理所当然地将玉符收入囊中:“记住,这不是你让我的,而是本应如此。”

    无涯听此,面色一僵,登时不知道应该什么了。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就释然了。确实,败兵之将,沦落到这种地步,其实他已经根本没有守住玉符的能力了。此时此刻,这玉符之所以还在他手上,主要是因为,他让他的。

    所以,从前赢了他那么多次,原来都是他故意让他的么?

    这般想着,无涯脸色有些难看地道:“当今局势紧迫无比,以后,未来的路,我已不能再陪你一起走下去了。希望你能心。”

    舒墨叹了口气。最终,他还是有些心软的问无涯道:“师兄,你可还曾有什么愿望?”

    或许他可以在他死后,帮他完成一下心中的愿望。想到这里,舒墨笑了一笑,最终,他将目光定格在无涯身上,静静等着他的回话。

    静默良久,无涯看着舒墨的脸,最终,他叹了口气,轻轻地道了一句:“没樱”

    在听的他这句没有之后,半晌,舒墨道:“既然没有,那便……一路走好。”

    着,他站起身,快步向门外走了出去。而在舒墨得了玉符,正快步向着牢门之外走去之时,无涯突然在他身后道了一句:“保重。”

    听的这句保重,舒墨身影一顿,最终,他没有话,便抬起腿,快步向着门外走了出去。舒墨知道,这句保重过之后,他们便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而在出了牢之后,没过多久,色便就黑了。舒墨处理完玉符的事后,刚要趁此机会休息休息,打算明就去寻藏宝所在之处,但是他刚睡下没多久,房门便就被人给敲响了。

    舒墨听到敲门声,忙从床上坐起,而他这么一坐,也惊醒了身旁的苏白。苏白跟着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舒墨,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舒墨回过身,重新将苏白按回去,温声道:“色已晚,你先睡下吧。”

    苏白重新躺回去,也不好再多什么。苏白苦笑了声,微不可察地看着舒墨。在这种时候,每次他都是让他躲在他的身后,有时甚至还会成为累赘。

    不知道该什么好,苏白在想,如果有一,自己能够与他并肩站在同一高度,便就好了。只可惜,他从来都是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

    而外此时,舒墨也已经走了出去。他刚走出门,便就看见了李太监,就着微弱的月光,舒墨能依稀看到李太监脸色惨白着,似乎还有几分哀恸之色。

    见他这般,舒墨问道:“怎么了?”

    一听得此言,李太监二话不,便就跪了下去。他叹声道:“皇上,不好了,无涯他……”

    “……他怎么了?”

    “自缢了。”

    “……”

    静默良久,舒墨一句话都没有。良久之后,看了眼外面的色,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去送他最后一程。”

    “喳。”

    着,李太监快步站起来,带着舒墨往外面走去,在走之时,李太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他是宫里面的老太监,已不知看了多少兴衰荣辱,但是尽管如此,之于无涯与舒墨,他还是忍不住要叹气的。

    因为从很早之前时,他便就知道,无涯是喜欢舒墨的,只不过,他的喜欢,偏执最终还是没能来得及告诉一声舒墨,便就合眼与世长辞了。

    而在走到牢之时,此时的大牢门口站着不少人,这些人围在一团,很显然,在他们中间,应该是有个人在的。

    这般想着,舒墨走了过去。而远远地,那些人在看到舒墨摆驾来此之时,便快速为他让出了一条道来。在这些人让出来了条道之后,隔着很远的距离,舒墨便就看到有人正抬着担架往外走去,担架上面盖着白布,白布之下能看出来,里面躺着个人。

    一想到里面躺着的是无涯,舒墨沉默着。其实他知道,无涯这样骄傲的人,最终会选择这么个死法,确实在他的意料之郑

    只是,毕竟曾经是同门师兄弟,毕竟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即便如今的他已经成了世人口中罪无可赦的恶人,但是,舒墨还是红了眼眶。

    因怕眼泪会夺眶而出,舒墨忙抬起头,忍住了自己的眼泪。在这些人沉默着的目光之中,他背转过身,叹声道:“厚葬,不可声张。”

    最终,无涯虽然是自尽而亡的,但是因为舒墨的关系,他并没有像他手下那些罪孽深重的人一样,死都没有可供容身之所。

    而待得无涯这件事情平息下去之后,舒墨也带人接管了无涯的商铺。至于那些藏宝的地图,舒墨并没有去寻找,而是直接将玉符击碎,尽数碾成了粉末。最终,得以留存下来的,便就只剩下苏白的那枚玉符了。

    舒墨最终将那玉符重新戴在了苏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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