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余地
“我不是你!这事没商量的余地!”
就算他们两人有着相同的外貌,就算林焰是真心对齐若妍,但他不是焰,她也不是齐若妍,她的自尊绝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爱情里的替身!
不过,以现在的情形看来,齐若妍和林焰的确是一对苦命鸳鸯,皇帝则成了那根“棒打鸳鸯”的棒子。
唉……自己夹在这些人中间实在无辜倒霉!
之后的几,齐若妍的夜夜催促让浅烦不胜烦,逼的急了,免不了拿话顶她两句,可见她那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模样,忍不住又要去软言安慰她。
她心里很清楚,皇帝既然从未和她提起林焰回来的事,自己也就根本没理由开口。
如果皇帝不想让他们见面,她就不会有一丁点机会,那到底要怎样才能见到林焰呢?
苦恼不已的浅当时并没预料到,这本以为会难上的事竟会简单到如此可笑的地步,最终促成她见到林焰的竟是皇帝的疑心病……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终结了连绵多阴霾的同时亦营造出一个银妆素裹、纯白清新的世界。
雪霁晴,在屋里闷了多的浅耐不住想出去透透气,奴才们劝不住的情况下,只得一边慢吞吞的把她裹的像一只“熊”,一边急吼吼的着人赶紧去通知皇上。
浅对镜紧了紧身上穿的纯白雪貂皮的大氅,正了正头顶不知是什么动物皮做的同样雪白的帽子,毛色很纯又洁白柔软,触手柔滑舒适,是很华贵没错,但左看右看,还是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北极熊。
透过镜子她看到绣儿神情茫然的缩在角落发呆,话这几绣儿变沉默了很多,有一次还看到她偷偷抹泪……
当时问她哭什么,她胡乱擦了泪摇头直没事,可那伤心的表情看着实在有些诡异……
“姐,这帽子可使用比雪貂更珍稀的雪貉皮制的,宫里也只有两顶,皇上昨把这顶赏给姐,怕是预见到您今日要出殿赏雪,皇上对您可真是有心呢!”白皮太监路三眉开眼笑的拍马屁声拉回了浅的注意力。
“皇上真是料事如神,连这个也能预料到,这帽子……可真是好看。”嘴里着违心的话,浅笑成一脸幸福的模样,心里却在暗暗咬牙,厌极了“赏”这个字,好像是施舍给她一样,知道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比她脑袋大了一倍,戴在头上像顶了个大雪球的可笑帽子!
众人连声附和,凑趣的着奉承话。
皇上对这位废后从最初的恨之入骨到如今的疼宠无比的过程,他们可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前不久各州府进献上贡,庆源府进贡了两顶极为罕有的雪貉皮帽,太后已逝,也就意味着宫内除了皇上和皇后之外谁也没那福气享用,是以昨儿见皇上赏了这顶雪貉帽给她,他们心里就开始猜测,这怕不是要复她后位的前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绣儿整姐长姐短造成的影响,如今“姐”这个阶级概念极为模糊的称谓已经成了清阳宫的奴才们对浅的一致称呼,皇帝听到也没什么,似乎是默许了。
浅摇椅晃、头重脚轻的出令门,深吸一口甘冽清新中充溢着一丝淡雅梅香的空气,她猛地冲下白玉阶梯,想要踏足那片宫人们尚未来得及扫去的洁白,谁知脚下一滑,噗通跌入厚厚的积雪中,激起一片雪雾。
奴才们被吓了一跳,咋咋呼呼的赶上前去扶她。
浅忽然玩心大起,爬起身随手揉了两个雪团就朝奔上前来的奴才们扔了过去。
“哎哟……”有人中标惊呼。
“来来来!你们陪我打雪仗!”浅手里抛着个雪团笑着招呼道,最近除了吃就是睡的,再不活动活动自己都快废了,运动一下,这身体应该能吃得消吧!
打雪仗?奴才们没人敢响应,心万一不心伤了她,那还不命不保啊!
“都还傻愣着干什么呀9不快陪姐玩儿呀!”路三见她兴致很高,心情颇好的样子,也不敢扫兴,皇上交代了要想尽办法哄她开心的,还是先顺着她陪着玩一会再赶紧哄她进殿的好,皇上应该不会来的这么快吧!
是打雪仗,可谁敢拿雪团往她身上招呼呢!奴才们也就只有左躲右闪挨砸的份,浅玩上了瘾,完全把他们当成了活动的靶子练着手感,顺便报复一下这些死奴才长久以来对自己不遗余力的监视。
曹瀚老远就听到清阳宫方向传来的奴才们一声声的哀嚎和女子清润悦耳如银铃般的动人笑声。
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声他有多久没听到了?自从她入宫为后就再没听到了吧!如今再闻竟让他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却是很美好很真实。
眼中不自觉的浮现温柔的神色,她在笑,是什么让她笑的如此开怀?
沉浸在砸人乐趣中的浅并没听到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奴才们倒是警觉的发现了,纷纷停下动作心惊胆颤的望着下车之后,见此情形已是一脸不悦的皇帝。
“这是在干什么?这么冷的竟敢出来玩雪?”夹着寒气的声音从曹瀚口中发出,吓的一干奴才慌忙跪在雪地上叩头,口呼“奴才该死!”
浅身子一僵,郁闷!最近皇帝不是都要忙到很晚才会回来的吗?今怎么这么早!
“皇上……”浅慢慢转身,见他皱眉不悦的样子,悲哀的心想看来自己又要被禁足了……
“寒地冻的,在殿里待着不好吗?出来玩雪帽子也不戴,一点不知道爱惜身子,要是染了风寒如何是好?”责怪的语气掩不去他眼底的关心。
“我有戴帽子……”浅抬手摸头,那顶华贵的雪貉帽竟然不翼而飞了……难怪刚才觉得头上凉凉的,帽子呢?
众人对于浅不向皇帝行礼而皇上也全不在意之事已是习以为常了,这时都忙着在雪地里寻找那顶雪貉帽,曹瀚眼尖,一眼就瞥见落在离他几步远雪地上的雪貉帽,亲自上前弯腰拾起,拍去帽上沾着的雪粒给她戴好。
“谢皇上,那……我进去了。”浅觉得还是不要招惹他,自己乖乖回殿的好,但垂下眼帘,敛去笑颜的她看在曹瀚眼里,却成了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他都干了什么!难得她如此开怀,他竟又一次做了抹去她的快乐,让她失去如花笑靥的恶人……
“等等,朕带你去见一个人。”想起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曹瀚压下心头的愧疚,唤回正欲入殿的浅。
浅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皇帝要带她去见谁?
迟疑的转身,轻挑柳眉问道:“皇上要带我去见谁?”还个问题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省得到时候弄个措手不及。
“见了自然知道。”曹瀚几步上前揽了浅就走。
浅心中疑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直到随他一起进入宽大豪华的车厢内,突如其来的一阵不适让她僵硬了身体。
她不是第一次乘坐御驾,第一次就是在这个华丽车厢内被他羞辱的不堪记忆呈排山倒海之势翻涌于脑海,逼的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咬着唇扭过头去不看他。
见她神色有异,曹瀚立刻心有所悟,暗怪自己忽略的她的心情,立即喝令停车,带着歉意对她道:“若妍,是我疏忽了,咱们不坐车,骑马去如何?”
浅不置可否的望了他一眼,轻轻点头道:“好。”
很快马已备好,这是一匹通体全黑的高大骏马,马眼斜视着她,鼻孔往外喷着白气,踏蹄昂脖一副趾高气昂、目中无饶模样。
“能不能换匹马呀!它的脾气好像不太好……”这匹黑毛大马看上去性格不太温顺呀!而且好像不太想让她骑的样子,万一暗中使坏把她摔下来,依她现在的娇弱,不定她就此玩完……
她不是不会骑马,只是在前生骑马对她来只是一种闲暇时的消遣,相比起来,她更喜欢驾驶那些不具思想的机器,它们飞的更高、跑的更快,不会饿也不会累,而控制权永远只掌握在她手中,不会产生任何变数……
“闪电这是见了你高兴呢!它还是马驹的时候,你很喜欢它,常去给它喂食,闪电这个名字还是你给起的。”
“是吗?闪电……”浅犹豫着伸手摸摸大黑马的鬃毛,那马竟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哼哼声,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
“走吧!”曹瀚将浅抱上闪电,自己也飞身上马,策马扬鞭两人共乘一骑,一路踏雪而去。
陇月亭里两位丽妆宫妃正烹茶赏雪,一人身着大红云锦叠绣的五彩鸾鸟缎袍,娇艳柔媚,另一人身穿淡蓝蹙银线繁绣宫装,高雅素净,红衣宫妃听见马蹄声,转眼见是皇帝的坐骑上乘着两人飞快从眼前驰过,原本轻松适然的神情一扫而空,柳眉一竖,面露不忿的咬牙道:“真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如此宠那个被贬为奴的废后……”
“姐姐此话今后千万休再的好,心祸从口出。”蓝衣宫妃望着已然远去的马儿,浅浅一笑,秀致的面容上钳着一双睿智的眼眸,却有着看破一切的淡然。
“罪臣之女早该逐入静月庵,皇上怎么能不顾祖制……还有前阵子宫里传成那样,也不见皇上将她怎么样!这若是换成了咱们……”到这,红衣宫妃自己倒先打了个寒颤,脸上的妒忌之色突的更甚方才。
“姐姐又何必去羡慕她呢?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往往捧的越高,摔的也就越重,这个道理姐姐难道不懂吗?何不心平气和而后静观其变呢!”蓝衣宫妃仪态优雅的饮下一杯香气四溢的茶,脸上始终挂着漫不经心的浅笑。
“妹妹的有理。”似乎是感染到绿衣宫妃的恬淡,红衣宫妃回以一笑,转开了话题。
闪电跑得又快又稳,浅被曹瀚揽在胸前用披风包裹的密不透风,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浅不觉得冷,心跳却越来越急,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皇帝要带她去见的那个人就是……
有的时候饶感觉真的很奇怪,当自己被另一个人专注凝视的时候,即使是背对着对方也会产生奇妙的感觉,此时正常饶反应通常是下意识的回头,而后便会与那人四目相对,所以有人饶视线也是会产生能量的,就像太阳光照射于身时会有温暖的感觉……
此时浅就感觉到某人正执着注视着自己,她微微拉开披风,对上了十几米外的一双漆黑深邃的瞳眸……
焰……
不对,他是林焰!他的脸……
浅调整着紊乱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心里狠狠的道:齐若妍!你最好给我冷静点,除非你想害死你的焰哥哥好让他和你一起去地府里做一对亡命鸳鸯!
林焰果然没死!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皇帝安排她和他见面的目的恐怕不是让他们这对“兄妹”叙旧这么简单吧!难道他还是对她的失忆心存疑虑,想拿林焰来试探她?
心湖泛起莫名的酸楚涟漪,为了这处心积虑的安排……
如果她表现的不如他意,他又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是杀了她,还是杀了他?亦或是将他们都杀了来告慰他对她的一厢爱恋,维护他身为帝王的可笑尊严?
身随着心一起变冷,浅如同木偶般被曹瀚拥在怀中,缓缓走向那个伫立在雪松之下的男人。
他一袭银袍,腰收白玉带,脚蹬银丝靴,一头青丝微微拂动,颀长的身躯笔直的伫立在那,衬着身后覆雪的青松和白雪折射出的阳光,一身银衣立于雪地的他美的如同一幅画,如果忽略那张令人“不忍目睹”的脸话……
一道狰狞的刀疤从他左眉斜划到左颧骨下方,以致他的左眼比右眼要一些,大概是才脱痂不久的缘故,伤口还泛着可怕的鲜红色,值得庆幸的是,刀伤并没山那双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眼睛,依旧明亮而深邃……
此刻那双眼睛正望着她,温柔的水光中潋滟出柔和的笑意,“妍儿,我回来了!有我在,皇上可再不敢欺负你了!”
心乱了,悸动着,只为了那双眼睛,那双镌刻在记忆深处一直想忘却注定忘不聊挚爱眼眸……
“你……是谁?”浅明知故问,像是习惯成自然般的向曹瀚依偎过去,“皇上让我见的人就是他吗?”
一时的心乱并没有扰乱她的思维,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是作为杀手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在危机降临时,这通常能救她的命。
曹瀚对她点头,“云楚,我跟你过她失忆了。”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浅,并没察觉她见了林焰之后表情有任何的异样,心情顿时轻松起来,以前和她提起林焰,刻意只他的名而不提他的字,如今看来是他多心了,她果然忘了……真的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