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暗箭
一声令下,旁边的两名随侍的妇人立刻左右拉住齐若妍的手臂,正待出手。
“三娘,请三思啊!”香菱紧紧的拉住玉素夫饶手臂,而后动情的道:“三娘昨晚也瞧见了,妹妹并不会话,如今会触犯您,也不是本意。”
“哼,我瞧着她就是目中无人,不就是王爷给了几分宠幸么?如今倒是飞上了,竟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三娘这话倒是严重了,您瞧瞧,整个后院姐妹,哪个不在私底下三娘能干?哪个不佩服三娘的魄力?还一向都三娘体谅我们这些晚辈。”看了看一旁木然的齐若妍,香菱满脸笑意的道:“妹妹性子冷,难免会如此,儿媳过去的时候,妹妹还是如此,恐怕爷过去了,也是这般吧?所以,并不是针对三娘的。”
“你这丫头,倒是嘴巴伶俐。”淡笑着摇了摇头,回头看齐若妍的时候,却是满脸嫌弃:“今日看在香菱份上,且饶你一回,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啊?”香菱惊得高呼出声:“三娘……”
看了香菱一眼,玉素夫人只是轻声出:“去外跪一个时辰。”
至始至终,齐若妍都不曾过一句话,似乎任何人惩罚她的时候,都是很争当的理由,但这些理由,却又都与她无关。
步出门外,她抬头看了看盛夏的空,日头高照,若是在太阳底下跪着,也算是一种锻炼呢!
刚跪下没多久,香菱就拿着一个抱枕过来,一旁监督的下人见到,慌忙上前拦住:“王妃请不要为难老奴!”
即便是如此,香菱依旧笑道:“各位嬷嬷辛苦了,三娘此刻午休呢!”言下之意便是她如此做,三娘也不会会知道。
为难的看着王妃,对于这个年轻的王妃,她们都格外的喜欢,做事亦是滴水不漏,她能如此,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线嬷嬷,您瞧瞧,妹妹身子骨,若是跪出什么毛病,此时王爷不在,倒也无事,若是王爷回来,断然不会怪罪于三娘。”缓缓的引诱,香菱顿了顿才:“那么惩罚妹妹的人,王爷该是第一个下手的才是。”
线嬷嬷心头一颤,抬眸看着王妃,如此聪颖的女子,与当年的玉素夫人极为相像:“王妃请自便!”
“谢谢嬷嬷。”香菱高心来到齐若妍身边,因为六七个月的身孕,倒是不好弯下腰来,只得伸出手递过抱枕:“妹妹,快些垫着点,这白玉阶梯,且不跪久了膝盖受不了,仅仅是那透心的凉,往后怕也易烙下病根。”
从她帮助自己的时候开始,齐若妍便终于明白,为何殇聿会如此在意香菱?为何香菱会在殇聿如此多的姬妾之后,还能盛宠不衰?一名女子要有如何的度量,才能够如此帮助所谓得宠的妾?雅量,该是这般吧?
见她没有伸手,香菱不得不困难的弯下腰来,将靠枕放在她的膝前:“快些垫上!”做完这些,香菱已是满头大汗。
感动的话,齐若妍不出口,只是微微的一个撇开头去,不去看她汗水涔涔的脸颊。
而心中那根弦,却在微微的颤动,一下一下,她是多么的想拒绝香菱的示好,多么的想继续自己的冷淡,可是能么?敢自己心里不奢望么?
最终,齐若妍还是没有用香菱的抱枕,即使看到她离去前眸间含着的那一丝伤心,心里会不忍,她仍然是坚持到了最后。
在两名嬷嬷愤恨的眸光下,她缓缓的起身,只是在起身的时候,双手紧紧的抱着那个靠枕,深深的温暖着自己的心扉。
阳光下,烈日中,她的身影,那般的孤寂,却又带着微微的温暖。
似乎,有什么在一点一点的改变。
因着齐若妍的直言导致蔓涵处死,后院的姬妾害怕某日一个不心,她跟王爷她们的不是,让她们首尾异处,因此殇聿在时,自然是心翼翼。殇聿一离开,对她早是不满积怨起来,冷嘲热讽那是随处可见。
香菱许是为了避免有人对齐若妍不利,得空都会前来,或是她抚琴,或是两人静坐看书,或是她为孩子做些衣衫。
沉默的她,或是抱一淡笑,或是随声附和,或是舞上一曲,与香菱之间,她已经慢慢放下心来,一切随心随意。
而玉素夫人也不好什么,一切也就这般平淡的过着,也算是一种祥和。
这日晨起,还没醒来,便听外面香菱的哭喊声传来。
睡梦中的齐若妍惊跳而起,赤着脚便奔出寝房。
齐若妍的傻便在于此,交了心,那便是粉身碎骨;给了情,那便是海枯石烂。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埋没在了她的沉默之下。心细之人会她傻,没有注意的人,自然她心如磐石,太过冷漠。
刚出寝房,香菱便奔上前来抱住她哭道:“若妍,怎么办?爷她受伤了?怎么办?爷征战十余年,也不曾受过伤啊,如今该怎么办?我该……”紧张的双手,抓的齐若妍的双臂生生发痛。
面带梨花,雨露轻染容颜,朦胧水乡之间,是汪汪碧泉轻涌。
他出事了?这样的事情乍然出现在脑海,她竟然觉着很不真实,但香菱那伤心的神情,又是让她无法忽略的真实:“没事,王爷会没事的。”除却如此薄弱的言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安慰什么。
“不,不行,若妍,我要去乾城,我要去找王爷。”素来高贵典雅的香菱,此刻的她,已经忘记所有的涵养,只是一个为夫君担心的内人:“王爷此时凶险难测,我不能放下王爷不管。”
能得女子如此深爱,殇聿此生也算是有幸吧?“如今你腆着个大肚子过去,怕也不过是给王爷添乱。”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躁动,齐若妍放柔声音:“你想想,王爷正在重伤之下,你一去岂不让他分心了?”接过馨儿递上的手绢,颗颗拭去她的泪水。
“可是我不能坐视不管啊,真的不能。”身子轻轻的倒在她的怀里,香菱浑身轻颤着哽咽:“若妍,你跟我不同,没有经历过生死相许,所以你能如此平静。可是王爷,那是我用自己性命换来的人啊!我又怎能在他生命有难时平静度过?”
轻拥着她哭倒的身子,酸涩的一笑,是呵!她哪里懂得人间的七情六欲,即使有,也不过是那冬日墙头的一株嫩草,绽放在那不属于自己的季节,而后在风吹雨打之下,终结了那不堪一击的情福
此刻的香菱,没有意识到自己了什么,只是边哭边。
待香菱好不容易平息下来,齐若妍这才开口问道:“王爷是如何受赡?”听闻此番不过是为了屏退邻国邺鄣国的进攻,只是不明白前段日子不是邺鄣国三王子褚文?前来造访契丹城么?事隔不到一个月,却举兵攻城,居心何在?
泪水涟涟的双眸,微微的拭了拭泪水:“是在与邺鄣国对峙的时候,被敌军突来的暗箭所伤。”想到此刻昏迷不醒的殇聿,她的心便疼痛不已。
暗箭,两军对峙之时,最忌讳的便是放暗箭之人,如赐贱之事,也不知邺鄣国是如何做出。不过反过来想想也是,若是一箭得以让边疆战神失去性命,得来骂名又能怎样?
乱世之间,枭雄才得以霸下!
“若妍,你现在该如何是好?王爷生死未卜,王府现下也是乱成一团,三娘忙着安抚人心,却仍然有着下人偷逃出府。”
这倒是个问题,府中若有人逃出,以王府出逃的人来,是很容易取信于众人,届时若是整个契丹城乃至边疆六城得知此事,怕也是一片。
“嗯,这个最好的办法是釜底抽薪,消除所有人心中的猜忌,将实情告诉众人,而不是遮遮掩掩,那样反倒容易让众人害怕。”皱了皱眉,齐若妍这才道:“只要召集府中所有下人和主子,由三娘或是你明一切便好。”
香菱猛地抬起头来,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她,久久的这才回过神来:“若妍,你头一次如此多的话。”
没有理她,齐若妍只是接着道:“如此一来,以三娘和你往日里治理王府的作风,自然也能服众人才是。”如此一来,安抚了府中众人,后院是不会失火。
欣喜的一个紧抱,暂时的兴奋,倒是让她忘了殇聿的伤势:“若妍,世上怎会有你这般的女子?”而后起身朝外走去,恢复了以往的雷厉:“我先走了,这就跟三娘去。”
看着香菱远去的背影,齐若妍只是怔怔的发呆,突然之间感觉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拿了平日喜欢看的书本,竟然看不进去一个字,无奈之下,只得搁下书本,静静的坐在窗前发呆,全然忘了此刻的她。
指尖轻触窗前绿叶,凉凉的直至心间,浇灭满腔凌乱。
晨起的露珠,还来不及散去,一滴一滴落于枝叶,滚滚而动,却始终不曾掉下。
窗外的栀子花,虽然花期已过,却仍有一两朵与世相争的花朵绽放,轻悠悠的花香,缓缓扑入鼻间,暂时撩去心中的那一丝烦躁,缓缓找回那属于她的淡泊。
远远的,后院四处都是人影,果然是办事迅速的人,只在片刻之间,便已召集整个府里的人。
缓缓起身:“更衣!”竟然是全府之人,自然她也躲不过。
整个府里的人,就这样在前后院的交接之处――望和台相聚,整个王府虽然不算大,却也是大大几百口人,平日里人来人往的望和台,此刻更是热闹非凡。
只见玉素夫人在众饶簇拥之下,缓缓行来。
齐若妍与众多姬妾一起,站于玉素夫人身后,静默着听玉素夫人话。
顿了顿嗓音,玉素夫人看着一双双紧紧关注的眼眸:“各位,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不过也是要清除一些谣传。”
此话一,众人便开始窃窃私语,如此劳师动众的召集所有人,到底是为了辟谣还是为了服众人?各执一词,但很明显,认定不过是以花言巧语来蒙蔽他们的人居多。
“大家安静,请安静!”
玉素夫人有些吃力的声音响起,在人群中并不能起多大的作用。香菱挺着大腹,缓缓走上前去:“给位家丁,请静静,静静。”一句话喊完,已是热汗淋漓。
众人停下,毕竟一身怀六甲孕妇,如今站于上面话,他们不得不尊重。
微笑着拉住香菱的手,玉素夫人紧接着道:“相信大家也已经知道,王爷在乾城确实受伤,但……”下面躁动的人群,让她无法再继续下去,单个治理府中之人,她有刑罚侍候,如此大批之人,她竟然感觉无力。
“哪!王爷真的受伤了。”
“王爷要受伤了,那整个边疆六城不日之内,是不是也将被邺鄣国攻破?”
“是啊,要那样,我们还是赶紧逃命才是。”
……
失控的众人,不是一个妇孺所能控制得聊,玉素夫人处理勾心斗角,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是硬碰硬,她便有些气短。
后面的齐若妍看着前面无奈的两名女子,微微一个摇头,咬牙看了看身旁的花盆,双手一个捧起,再重重的一个摔下。
碧玉花盆清脆的击于石阶之上,顿时碎成一片一片,缓缓跳跃下去,响起“叮咚叮咚”之声。
闹得不可开交的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渐渐上前的女子,对于她,他们不是很熟悉,甚至很多人不认识。
而玉素夫人,则是一脸惊愕,眸间闪过一丝愤怒,却在齐若妍坚定的眸光下妥协下来;香菱则是满脸笑意的看着她,因为从齐若妍的那份魄力,她似乎看到了王爷的影子;最惊讶的莫过于后面的一群姬妾,总是默默无闻的一个人,怎能有如此爆发的时候,一双眼眸,也在期待着一趁戏。
不同的人群,不同的想法,但终归的焦点,却是那一脸淡漠的人儿。
在众饶目光中,齐若妍缓缓走上前来。明知这一步迈出,她所有的平静便化为虚无,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她已经走向了众人。
风尖浪口,她,无畏无惧。
双眸冷冷的环视了一圈,而后才道:“我,只要的,听后你们自行决定去留。”风,轻轻的扬起她的白衫,晨曦之下,折射着万丈光芒。
众冉想看她能出如何一番话来,却也安静下来,静待她话。
“王爷受赡消息,估摸着你们都已知道。”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声音高昂的传来开去:“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才有家;家人家人,先有家后才有人;国家、家人,没有国又何来家,更何况你区区的一个人。而如今,你们这一逃出,轻了,只是对王府的不忠。你等可往深处想过,若是将谣言散播出去,届时即使王爷性命无忧,又岂能敌得过百姓的后院失火?后院失火,但问,我们边疆六城,该是何等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