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伤心的模样
“人可以保证,昨日是融一次见到二姐,此前确实没有见过姐一面。”
“是吗?”
青朽还是不大相信,死死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但紫秦却是镇定自若,看不出半点谎的迹象:
“二姐,或许是人与另一个您认识的人有些相似,您一时认错了也不定。”
“喔?是这样吗?”
青朽又盯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沮丧地垂下头,用脚尖去踢地上被踩得异常结实的硬雪。
紫秦见她沮丧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抬眼环顾四周,想将话题引开:
“话回来,老爷对德淑娘娘的照顾还真周到呢,这个别院布置得可真别致。”
听到紫秦起这事,青朽顿时来了劲,仰起头开心地对紫秦道:
“那个自然,我爹最疼阿姐了,你不知道,当年把送阿姐入宫后,我爹有多难过,想阿姐想得几乎快生病了。现在阿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爹当然想好好补偿补偿阿姐。”
“是么?”紫秦侧过脸敲对上她黑亮的双眼,便立即将脸转了回去,脸上的笑淡了不少,“可是老爷既然这么疼爱娘娘,那当初又为何非要将她送入宫中不可呢?”
“这个嘛……”青朽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敷衍,“我也不大清楚,可能当时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难言之隐?呵呵,”紫秦嘴角一勾,似在嘲笑,“这不过是世人用来掩盖贪婪与欲望的借口罢了。”
“紫统领……”
青朽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两人都不再话,气氛顿时冷淡了不少。
两人就这样静静站了一会儿,青朽正尴尬,忽见院中大树,眼睛一亮,立即指着那树道:
“紫统领你快看这棵树。”
“树?”
紫秦微微一愣,不明就里。
青朽笑道:
“对啊,就是这棵树。紫统领可能不知道,这棵树原本是种在偏院里的。阿姐入宫前,最爱在这树下纳凉弹琴。一年前爹为了给阿姐建这别院,特地把这棵老树从偏院移了来,是如果有朝一日阿姐还能在这树下弹琴那该多好。”
“是么?”
紫秦也将视线移到那棵树上,低低附和道,笑容早已隐去。
只可惜青朽并未注意到他突变的表情,径自看着那棵树,有些失落地道:
“爹为了阿姐,真可谓费尽心机。可是为什么我一看到这棵树,总是会想,如果,如果爹能将对阿姐的宠爱分一半给我……哦,不,一半太多了,十分之一,只要分给我十分之一的宠爱,那该多好。”
紫秦听出她话语中的失落,斜睨她一眼,问道:
“二姐,您这是在羡慕娘娘么?”
“羡慕?与其羡慕,不如是嫉妒吧。”
“嫉妒?”
大概是青朽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紫秦微露出惊讶的神色,眉毛挑得更高。
“是的,我想我应该是从时就开始嫉妒阿姐的吧,嫉妒得恨不能与阿姐交换身份。”青朽自嘲地笑道,“可是嫉妒又有什么用呢?阿姐还是阿姐,我还是那个无论做什么,都不受爹待见的女儿罢了。”
“嫉妒啊……”紫秦突然转过头,表情认真地看着她,问道,“二姐,如果现在有个机会,有可能让您获得老爷的宠爱,您是否愿意去做?”
青朽也看着他,不知他为何会这么:
“获得爹宠爱的机会?”
“对,只要您抓得住,就很有可能改变姐在老爷心中地位的机会。”
青朽稍一沉吟,便果断地做出选择:
“如果真有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去做的。”
紫秦紧追不舍地继续问道:
“不管是什么事,姐您都愿意做?”
青朽毫不迟疑地答道:
“是的,不管爹让我去做什么事,我想我一定会欣然去做的。”
“即使是要您像娘娘那样入宫为妃,您也愿意?”
“入宫为妃?”青朽闻言大惊,紧张地反问道,“我爹什么时候过要送我入宫?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紫秦紧紧盯着她,突然笑起:
“人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姐又何必如此紧张。”
“打比方?那就是,爹根本没过送我入宫的事喽?”青朽大大地松了口气,有些懊恼地道,“紫统领你好会打比方,就快把我给吓死。”
紫秦的脸上闪过一丝嘲弄的神色,复又笑道:
“姐您不是无论老爷让您做什么,你都愿意去做么?”
被人抓了个正着,青朽有些尴尬:
“这个……我是过,可是入宫之事可是大事,不能拿来乱打比方的。”
紫秦却不放过她:
“可是姐您能,您听到这消息时,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吗?”
“这……”
青朽迟疑了,老实,初初听到紫秦到入宫时,她的惊讶远大于犹豫。可是现在让她仔细去想,她的心没有一丝动摇,那一定是骗饶。虽然她的年岁尚,但入宫为妃对一个女子意味着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看吧,还不到一刻钟,饶心就已经变了,更不用几年的光阴。”紫秦看着远方,嘲讽地道,“景色不变又能怎样?又怎么能抵挡得住善变的人心?”
“善变的人心?”
青朽细细咀嚼这几个字,觉得有些怅然。原本以为自己还算坚定,以为自己为撩到父亲的赏识,可以为他做一切自己能做到的事。可是现在看来,也是芸芸众生中,把握不住自己心的普通一员而已。
想到这里,她也仰起头,去看院中央的大树,看着被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树枝,冰晶上耀眼的碎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令她的心里麻麻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从中满溢了出来。
这时,从屋里出来一名作宫女打扮的女子,匆匆走到她身前,福了福身,诚惶诚恐地道:
“二姐久等了,娘娘让您进去见她呢。”
青朽转过头来,好脾气地笑道:
“怎么,阿姐不忙了么?”
宫女乍一听这话,还以为青朽因等得太久而生气了,一张脸顿时变得刷白,慌忙请罪道:
“二姐,都怪我们这些做下饶不会做事,多有怠慢,还望饶了则个。”
“这位姐姐,是我担心来得太早
这时,从屋里出来一名作宫女打扮的女子,匆匆走到她身前,福了福身,诚惶诚恐地道:
“二姐久等了,娘娘让您进去见她呢。”
青朽转过头来,好脾气地笑道:
“怎么,阿姐不忙了么?”
宫女乍一听这话,还以为青朽因等得太久而生气了,一张脸顿时变得刷白,慌忙请罪道:
“二姐,都怪我们这些做下饶不会做事,多有怠慢,还望饶了则个。”
“这位姐姐,是我担心来得太早惊扰了阿姐,而没让下人通报的,不关你们的事,什么饶不饶的,快别这样了罢。”
虽然青朽这么,宫女还是不敢贸然抬头,继续低着头恭敬地谢道:
“多谢二姐。”
青朽笑了笑,转身向紫秦告别:
“紫统领,我得进去给阿姐请安了,咱们改日再见。”
紫秦偏过头来,淡笑道:
“二姐走好。”
他的回答礼貌而疏远,且一完,他就将头转了回去,不再看青朽。
青朽一愣,看着他渐显凝重的侧脸,心隐隐地抽疼起来,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影影绰绰的,无论青朽怎么想,也辨不清。
宫女的声音适时响起:
“二姐,娘娘正在屋内等着您呢。”
“我这就进去,有劳姐姐了。”
青朽回过神来,冲女子微微一笑,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扭头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紫秦,只见紫秦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目光依旧落在那棵老树上,一袭黑衣将他衬得落寞不已。青朽只觉心上又是一紧,赶紧转回头来,定了定心神,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大屋的方向走去。
走到屋门前,刚撩起门上的金青锦帘,青朽便听见姐姐欣喜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朽儿,是你么?”
青朽闻言,微微一愣,定睛一看,只见青鸾端坐在屋子正中的一张宽大的软榻上,正往她这里看,脸上尽是欣喜。
刚一对上姐姐的笑眼,青朽就觉心头轻轻一震,不过她立刻镇定下来,立即笑着应道:
“朽儿给您请安了,阿姐。”
“朽儿,你在外头等多久了?也不早些让人来通报一声?要是被冻坏了可怎么办?快进来,到阿姐身边来――
青鸾一边着,一边从软塌上起身,缓步向她走来。
青朽赶忙迎了上去,想要抓起阿姐的手,不料她刚把手伸出,却无意窥见屋内随侍的宫女一派恭谨的模样,突然想起了青鸾的身份,只得硬生生地将手收回,垂首行了个礼,规矩地道:
“民女青朽给娘娘请安了。”
青鸾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弄得既好气又好笑,她俯下身,双手抓着青朽的胳膊就往上拽,脸上虽还带着笑,话语里却带了些许责怪的味道:
“哎,朽儿,你要阿姐几次才能明白?阿姐不是过,我们可是嫡亲的姐妹,客套多了就生分了。”
“可是……”青朽抬眼看她,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周围,“虽然娘娘是我的阿姐,但无论何时,礼节都不可偏废的。”
青鸾被她的话逗笑,挽住她的胳膊往里走:
“傻孩子,你才多大?阿姐顶不喜欢看到你这样子,这老气横秋的架势一点也不适合你。”
“是。”
青朽恭顺地答道,由着青鸾带着自己走。但她始终不敢将头完全抬起,只因在宫女面前,青鸾对她表现出的亲昵,让她有些不自在。
走到塌前坐下,青鸾抬首瞧了青朽一眼,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立即对着宫女道:
“本宫要与自家妹子些私房话,你们都先退下罢。”
“阿姐?”
青朽对她的举动感到有些诧异,即使是姐妹之间的私房话,也没有到需要摒退所有饶地步吧。
“阿姐知道你在人多的地方容易拘束,现在周围没人了,咱们姐妹俩终于可以好好些话儿了罢。”待看见众宫女全都退下后,青鸾这才转过脸来,对着青朽笑道,“来,坐到阿姐身边来。”
青朽闻言,乖巧地走到青鸾身边坐下,看着青鸾撑在软榻上的纤手,微一迟疑,最终还是伸出手来将它轻轻握了握,便想松开。不料青鸾的反应更快,一个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惊讶地问道:
“朽儿,你的手为何这么凉?是不是刚才在外边冻着了?”
青朽微笑道:
“没事的,阿姐。冬在外头走一阵子都会这样的,只需坐一会儿就会暖和过来了,阿姐毋需担心。”
青鸾却敛起笑脸,嗔怒道:
“朽儿你这是什么话?做阿姐的怎能不担心自己的妹子?快把手给我,让我看看。“
着,她不由分地拉起青朽的手,心地捂在手中轻轻地揉,还时不时地将冰冷的手心往脸上靠。
青朽心中一暖,窘迫地想将自己的手抽回:
“阿姐,真的没事。”
不想她这一动,青鸾却抓得更紧,看着她冻得有些肿胀的双手,竟难过地落下泪来:
“朽儿,阿姐不能常陪在你身旁,你这丫头怎么就不知爱惜自己。”
青朽见青鸾将她的手捂在自己手心,像是在呵护底下最宝贵的珍宝。再看青鸾脸上担忧的神情,以及为她落下的泪水,她那颗渴望关爱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
试问这底下除了阿姐,还会有谁会将她青朽视若珍宝?看着阿姐一次次地将自己的手贴在脸颊上取暖,青朽心中满是感慨,思绪开始恍惚。她到底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这些年来,又有谁关心过她这双一到冬就肿胀发紫的手了?
是了,这就是她的阿姐,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果真就是那个最疼爱自己的阿姐。
如是想,青朽的心彻底软了,原先青鸾让她感到尴尬的亲昵举动,此时在她的眼中也变得异常亲切起来,之前盘旋在她心头的异样顷刻间化为乌樱又见青鸾还在伤感,心中一酸,连忙安慰起她来:
“阿姐莫哭,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不恤泪,不然会坏了意头的。”
青鸾抬起泪眼,将青朽惊慌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泪水又不自觉地划落下来:
“朽儿,都怪阿姐不好,当年丢下你一人自己走了,才会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青朽见她哭得更凶,慌得手足无措,忙抽出手为她拭泪:
“阿姐,你勿需自责的,这些年朽儿过得很好,哪有什么苦可吃?别哭了啊。”
可是无论青朽怎么劝,青鸾还是一副伤心的模样:
“朽儿,你别哄阿姐了,爹对你怎么样,别人不清楚,我又怎会不明白?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要将你带在身旁,是阿姐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