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叶斯北

    “不过啊……太古起源呢。”总参谋长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又瞥了眼身后的黑衣少年，“斯北，你想跟这个哥哥谈谈么？”

    “嗯。”少年轻轻颔首，缓缓将卫衣帽子摘掉，晃了晃鬅鬙乱发，将视线移到我的身上，“我想跟你单独说点话，可以吗？”

    我略微一怔，而后连连点头。

    求之不得。

    总参谋长和艾米莉见状对视了一眼，而后包括天王寺等人在内，除我和叶斯北以外的所有人都离开了接待室，将门关好。

    现在只有我和叶斯北在这个屋子里。

    我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静静地注视着前面的男生。

    这个少年，就是檀宇、烟月、艾米莉等人所说的那个。

    在战斗能力方面，是无可非议的「无敌」的，暗组最强。

    不，岂止是暗组最强，他是人类最强。

    无敌、世界最强、人形歼星炮等等，我很难将这些夸张到极点的形容安置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僻静少年身上。

    少年也直勾勾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嘴唇翕动，轻轻开口。

    “你，知道自己的存在价值和存在意义吗？”

    “……嗯？”我愣了愣，有些没搞懂叶斯北这番话问的是什么。

    “看你的样子，是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吧。”他垂下视线，“果然，能平静地生活在市井之中的人，根本没有刻意去考虑这种事情的必要。能任由感情在心中发酵、生长，能任由情感支配，真是令人羡慕。”

    我的奋斗目标，我和公良听雨说过。我说我以后会成为一个程序员。

    把我的人生规划说全一点，上一个差不多的大学，找一份薪资还可以的后端工作，把万初晴娶进家门，跟她生一个足球队，然后再快快乐乐地和伴侣携手走完余生。

    那是以前的规划。

    现在的话，我还想照顾好公良疏雪，想看着她成长到不用让我担心的程度。还有，就是搞清楚何蒙库鲁兹的事情，让天王寺、赵大力、武访枫、郑泉儿从笏板条的轮回中解脱出来。可以的话，我也想真的把柯尔白当作女儿抚养长大……

    而这个少年和我不一样。

    “你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价值，也不明白未来的自己该何去何从。”我看着这位世界最强，“你不知道自己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对吗？”

    是因为力量过于庞大，而对自己感到迷茫了吗？

    亦或是，个性被磨灭殆尽了。

    见他不吭声，我便摇了摇头，开口又问：“如果有朝一日，济阎门商会、五皇教之类的敌人全都灭亡了。在那之后，你会做什么呢？”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叶斯北听到我的问话，抬起头来，“我大概，会选择去读书吧。”

    “读书？”

    “嗯，我没上过学。”

    叶斯北原本是生活在农村里的普通孩子。

    在他亲姐姐大婚之日，一些同村的男人过来闹新娘。姐夫是个软脚虾，被那些男人打了两拳后就窝在角落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姐姐被他们扒了衣服猥亵。

    而叶斯北当时正好在外面。六岁的他那时候刚用自己做出来的土豆枪打下来了一只老鹰，正兴冲冲地拎着老鹰冲回家，想跟姐姐炫耀，却正巧撞见姐姐被猥亵的一幕。

    他虽然因为年纪小，不懂他们在对姐姐做什么，不过他清楚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从没见过姐姐哭得那么痛苦。他一急，扑上去就跟那帮男人扭打在了一起。而他的能力就是在那次扭打过程中觉醒的。叶斯北一不小心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那群流氓死了之后，村人们偏偏不问那几个死人生前都做了什么龌龊事，他们只记着叶斯北像妖怪似的打死了七八个大男人。

    那可是一条条人命啊！那可不是猫命狗命啊！这叶斯北是个什么东西！怕不是什么化成人形的妖魔吧！

    村里的人们又不敢跟这样的‘妖怪’撕破脸，只能冷落他孤立他。甚至连自家的亲人都开始避着他。他最后实在忍不住，拣上两件衣物，孤零零地离开村子。

    他的性格也是在那段时间变得孤僻的。在他离开村子后过了两年，期间他想过当贼，却不忍见人丢了物品的伤心模样。想过抢劫，却也始终拗不过心里的道德感。两年里他就那么坐在街头，敲碗乞讨，成了个小乞丐。在他八岁的时候，被汉特大叔挖掘到，带到了暗组来。

    陈九枝比叶斯北大五岁。在叶斯北进入暗组的时候，年仅十三四的陈九枝就已经是暗组的总教官了，那时陈九枝的武功就已臻化境，又有禅道功，是暗组里一等一的高手。

    似乎是因为年纪相近，同是孩子的缘故，陈九枝对叶斯北照顾有加，他也算是被陈九枝带大的，也因而他从陈九枝那里学来了不少道理，正是陈九枝灌输给我的那一套是非善恶观。

    在叶斯北十岁的时候，他的肉体力量就已经远远碾压暗组的所有人了。你能想象出一个十岁的小男孩用一只手拽着几十节的满载火车，以一百三十迈的速度沿铁轨跑上两个小时，还脸不红气不喘么？

    十岁的叶斯北，仅凭肉体力量就成为了暗组王牌。不过「暗组最强」这个称号，是在三年前才被所有人认可的。在那之前叶斯北一直瞒着自己的真正实力，假装他的能力只是肉体强化而已。他也从未将肉体力量运用到极致过。

    同一年，也就是距今为止四年之前，艾米莉?阿切尔来到了暗组。随着艾米莉这个政治背景复杂的人的到来，暗组的中高层逐渐分出左右。艾米莉并非是暗组高层右倾的主要因素，她只是个引子，暗组右倾的兆头在很早以前就出现了，只不过随着艾米莉的到来，暗组内部长期明争暗斗的历史遗留问题积攒到一个爆发点，刚巧在四五年前爆发了出来。

    那两年，暗组死伤的人特别多，任务也特别多，当时被划入暗组王牌队列的叶斯北很少能觅得休息时间。在他赶赴南美出任务期间，暗组里似乎来了个不得了的强者——好像叫什么“雷电”。

    没错，就是那个给了暗组「生命树枝」「生命树叶」的女孩。

    那个名叫雷电的女孩有一个力量无比强大的斗篷少女替身。在总参谋长安排的实力检测中，雷电的替身所散发出来的魔力甚至远在张本然道长之上。

    事实上，在四年前那次入组选拔赛上，张本然道长还被雷电的替身一个照面秒掉了。

    由此可见，雷电（的替身）的实力，很可能是天灾级的，甚至有可能是界主级。可就是那样强得不像话的家伙，却连同他的伙伴一起，在印度洋无底洞附近被济阎门商会最高顾问抹杀掉了。

    雷电的死亡，彻底激化了暗组内部的矛盾，总参谋长还因此差点被罢免，却被总司令保了下来。总司令是明事理的。

    不过，总司令毕竟是年纪大了，身体抱恙，这样的老人家，要是一不小心死掉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三年前，嫌总司令碍眼的右派精心设计了一场针对这位老人的暗杀计划，为此他们还特意请来了「那落迦」的门面——传说中的黑剑。

    说来也巧，叶斯北当时刚巧在总司令身旁。右派的人再怎么说也不会把这个‘空有蛮力’的小屁孩放在心上，自然也就不会料到暗杀计划会折在叶斯北这里。

    那时来刺杀总司令的黑剑是蒙着面的，正如他平日里在「那落迦」里的样子一样，没人知道他的长相。

    而黑剑的本事着实非同一般，只凭着自己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根本无法应付。叶斯北被黑剑硬生生地逼出了真本事。如此一来右派就被这个少年吓到了，不只是右派，就连陈九枝、张本然道长也被叶斯北吓得不轻。

    谁能想到，叶斯北这样一个没有任何魔力的孩子，居然能用一种类似超能力的诡异能力，将黑剑的「九阴妖剑第九剑无上」粉碎至虚无！

    暗杀事件之后，暗组最强的名头是被叶斯北坐实了。

    又经暗组后续一系列的检测，加上张道长的卜算，得出了叶斯北乃是和济阎门商会最高顾问、五皇教教主貙旃同样的「界主候补」的结论！

    再加上总参谋长有意安排的暗中宣传，叶斯北渐渐便成了所谓的‘最强的人类’。

    “我作为震慑敌人的最终底牌，被暗组一直供着。偶尔能出门，也都是像上次那样，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任务。”

    正因为他过分强大，所以暗组才不敢轻易松开这把无敌的利剑。

    必须要限制住他的自由，拘束住他的思想，将他牢牢控制在手中。

    “但是，我想要平静的生活。在和平的环境里平静地读书，平静地长大，认识一些普通的朋友，普普通通地工作，娶妻，生子，然后再普通地老去，死亡。”

    却因为这份力量，他距离平凡越来越远。

    他越来越不清楚自己的存在价值和存在意义了。

    不是作为暗组王牌的存在意义。

    而是作为叶斯北这个个体，他的主观个性在被磨灭。

    “不过啊，我的力量如此强大，原因似乎是因为我是什么「界主候补」。我的寿命似乎长得不可思议，听张道长说，我应该是与天同寿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声音是活力被消磨殆尽的无力，是一种凝聚着无力的平淡，“永葆青春，长生不老，抑或说是不老不死，而且又身具如此强大的力量。普通地老去死亡，看来是不可能了。但最起码……我想回到普通的社会中去，我想像个平凡人的孩子一样，读书，交朋友。这就是我的梦想。但实际上，我却距离平凡的人类、距离普通的人类越来越远。我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任何情感了。没有情感的人，真的还算是人类吗？”

    所以他才羡慕我啊。

    我撇了撇嘴，感觉很难接他的话。

    如果是真如他所讲，一切尘埃落定后，他跑去上学的话……那又算什么啊？最强兵王在校园？这不成了沙雕爽文了吗！

    不，不对。说是最强兵王都是说轻了。以他叶斯北的实力，真要是跑去学校，装成普通人的样子读书学习的话……与其说是最强兵王，倒不如说是灭世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