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架 登录注册
古代言情 > 皇后这个职业简介 > 皇后这个职业最新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乌兰妮等着她的评价的心情略有忐忑,但实在不在乎那评价的优劣。瞧她并未介意茶水的冷暖,乌兰妮才稍稍放下心来,随即又解释道:“哪里是愿意随意的?我倒愿意像您一样精致讲究着,才有个女孩儿的样儿。可惜这秉性不是建州的风水养成的,而是妾骨子里带来的,有什么法儿。”

    《玉台新咏》里的词句是乌兰妮踮着脚便能够得着的距离,她看过惊叹于纪怜止的细心周到,反复地道了谢,才交给吴钩吩咐精心收起来。看纪怜止的神色,想来也是不满意的,还不等纪怜止开口她自己先是笑了,却没听到纪怜止太刺心的话,反而意外:“您说话倒是客气,其实您便直说太不成器,妾也不在乎的。虽然是年关,妾这儿繁杂的事儿却少,只是这静心定心,”她斟酌一下才道,“有诗词养着才成。”

    这倒是乌兰妮真情实感的话。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从容过,只有想到父母时才会变了颜色。至于自个儿的命,却像置之度外了:“杜工部、王摩诘后,该从哪儿继续?”

    一手捧着小暖炉,腾出另一只手拢了拢宽大的披风,恨不得在上面再添上一层,荆玉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乎乎的,还没求证传闻就傻不愣登在大冬天跑来等着。还没等思维发散,就听到宫侍的声音如同看到救星一样。松了一口气,跺了跺陷在雪里的靴,估摸着脚趾已经冻的通红。

    暖和的殿内让她松了松披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有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殿中,不断地勾引着傅荆玉的味蕾。

    “臣女傅荆玉见过程主子。”现学现卖,使着教养嬷嬷刚刚纠正过的礼节,稍稍还有点不习惯。便闻玉音招呼声,与一盘卖相精致的花型糕点。

    一时半会摸不清状况,不过那糕点实在诱人,荆玉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呢,眼睛眨巴眨巴地就捻过一个,她习惯性地摸出手帕,摊在手心上,另一手缓缓将糕点塞入口中,溢出来的清香让唇齿间留得香气。落下的碎屑被手帕完美的接住。这还多亏得爷爷对她吃糕点时的百般嫌弃。

    嘴角也留了些油印,荆玉抹了抹,不经意间抬头看到程主子的容颜。思维停怠了一会儿,心里头第一个冒出的念头便是,“原来传言是真的,程主儿长得闭月羞花。”这应该是荆玉这些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儿了。

    心中的灵感一个一个地往外冒着,想起还在别人家里,压抑下心底里的欲望,却还是嘴快过思考的速度,忍不住说着:

    “程主儿,您长得和天仙似的,做的糕点还好吃,您人真好!”

    她之所言,自然是暗示上回同贺氏泛舟饮酒后所埋的酒器等物。杨臻暗自啐了一口,不知上回发的什么昏,生生落了个把柄在旁人手里。

    后听闻池周泥土翻过新填,许是被谁拾去了也不一定。杨臻神色一变,借口此处荒芜乏味发作一通,同人折返

    我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倏尔一笑,暗道这杨氏到底也不似从前,说话间三分真七分假的弯弯绕绕都学了个尽。她为的,不也是护着保着自己心中那珍贵之物吗,这宫里的女子个个身不由己,既然都是没法子的事,又何苦在这里和我打太极?说到底,都是彼此信不过对方罢,我垂下眉眼,复又抬眸。

    “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太后哪有不疼的呢?只是我恩宠平平,才能多些闲暇去甘露宫陪着而已。”“这要说还是我家那个妹妹有福气,早早的怀了身孕,也能母凭子贵不是?”

    这话中带几分试探的意思。我素来也有耳闻,杨氏仿佛和小吴氏的关系略微好些,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了。可这彼此间的关系亲疏远近,也都是要靠维系培养的不是?今日我带着几分诚意过来,只是不知她能给多少面子了。

    至于孩子嘛,我倒是真没放在心上。自个儿还年轻,生儿育女都是早晚的事,再说有太后扶持,不论是男是女、资质如何,这孩子都必定不会平平一生。我能做的,不过尽己所能罢了。

    我含笑着带过一句,“哪有不抓紧的呢?太医来的坐胎药一日日的喝着,只盼能有些用吧。”而后又轻抚那人小腹,眸中多了几分温暖,“可这也赶不及你的福气了,等肚子里这个生出来,要叫我好生羡慕了。”

    来者打量的意味明显,知恩便含笑垂了睫,任她目光攀游。这是宫里头的容华,是一众新秀的主儿。尊卑贵贱,仿佛越不过的崇山岭。知恩人生地不熟,既无家室仰仗,又无名分依托。既然大吴氏端的温婉可亲,合该好好相处。

    玉笋擒梅花簪子簪来时,权知恩掀了眼帘望她,眸中蕴秋波潋滟,三分讶然。显然将大吴氏眼底的怜惜收入心底。

    是了,绥和九年的大选,大吴氏定是一众风景中,最炫目夺睛之一。此岁光景便登容华之位,贵不可言。几番酸楚,几番荣光。她如何是不晓得的。

    主儿送礼,容不得推拒。知恩当即恭顺作了个谢礼,端出副欢欣的表情。

    “祺主儿既说衬我,定是十分好看的。只是臣女一介新秀,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主儿若不介意,请容臣女先备着。再若您有什么需要我的,静聆吩咐。”

    得了便宜,卖不了乖。梅花簪子,并三分耀眼,兼七分重量。知恩受了,因她卑微,因大吴氏一声姐妹,一眼怜惜。

    那一位姑娘无论是眉眼还是音容,没有一点和程有容生的相似。可程有容仪就自顾自地觉得,她和程有容一模一样。世俗灼伤了程有容,她无力去对抗所有的锋芒。可现在,或许又是一个重蹈覆辙的姑娘。我为我自己的薄弱无力而叹息。最终我闭上了眼睛,我想不起来了。拿着风筝在空地上疯跑的程有容找不回来了。

    怎么找也找不回来了。

    于是我打起来了满满的笑靥去看她。那一位姑娘笑岑岑的把自己的画卷献宝似的给程有容看。姑娘羞的脸红,程有容听她说话,心下明白了几分。在所有人眼里程有容还是那个欢欢喜喜的姑娘。“不打扰,不打扰的。”程有容接过了画作。

    程有容虽然不通文墨,只是她素来见惯了那些名家大作。眼底过的东西多了,眼界自然也就不凡。这幅画说到底也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可至少能瞧得出那一位姑娘稍有些功夫。“画里头虽然没什么意境吧......”程有容悄悄的抬眼看她,然后笑开“本嫔很喜欢。”

    她全然是想哄那个姑娘开心。程有容和她一样的时候没有人哄程有容开心。我把我缺憾的都补给你。不要再做我这样的人了。

    我并不想把我所有的家乡情重在现在说给她听。我很明白如今的她最需要的并不是无法抑制的旁人羡慕的眼光。这一座院子里便是小小的战场。所有的尔虞我诈从这里开始。程有容在这里备尝冷眼,而到如今,程有容成了她们俯伏拜见的庆容华。我早早脱离了储秀宫。我原以为留仙宫会是我的安身之所。却不曾想,留仙宫更是我的囚牢。这一切于程有容来说都成了煎熬。

    程有容不再想了。她最终把自己的目光自己的思想重新放到了那一位姑娘身上。她朝着那一位姑娘点头,她实在在冷风里站不住。“也不为难你们在这里站着守本嫔了。”掌事嬷嬷见她又去意,便忙不迭地迎了上了。我扫了一圈环着我的姑娘。“外头天寒地冻的,姑娘们自便,莫伤了寒。”

    饮者递上来了暖烘烘的手炉叫程有容捧着。储秀宫回留仙宫的道弯弯长长,程有容一路无言。在留仙宫的木匾前,突然开口。“你留意这些,日后她封位,她的贺礼,你亲自送。”

    程有容提起裙子,迈进了留仙宫的大门。

    我最终耐不住小吴氏的软磨硬泡,心里头胆战心惊的,我有些站不住脚,一路上死死的抓着饮者的胳膊。或许饮者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受怕,她一路安抚的握住我的手。冬日里头的摘星楼风及其刺骨。摘星楼上的灯笼摇摇欲坠,咻得一下又灭了一盏。程有容吓得话都说不清,已经没有胆子再走下去了。我扯了扯小吴氏的袖子。“这天儿....这么冷....你看你还怀着孩子呢....”我连话都说不全,最终一咬牙还是开了口。“要不我们....还是下去吧。”小吴氏偏生不让,壮着胆子和我一同上楼。

    我们登楼的路没有上去几步,楼下细细碎碎的传来了一些声音。似是什么落了锁,程有容突然一颤,握着饮者的手突然大了几分劲。我怎么知道小吴氏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全然不顾肚子里的孩子丝毫。不经意间,我的耳畔突然传出了几声怪响。好巧不巧,边上的饮者也听见了。“我....我....我听....听见了....”前头的小吴氏疑惑的回头,她原以为是我实在害怕不敢上前。可那怪声越来越响,这回的小吴氏也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我和小吴氏不约而同地大叫。可她大着肚子不好走,程有容搀着她的手,抚着她尽可能快地走。我们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却惊着发觉楼门已锁。程有容被吓的险些哭了出来,声音已经抖的不像样。“来人啊!来人啊!”程有容不住的叫唤,后头的怪声越来越近,程有容此时也顾不上后面的小吴氏,让人把她安置到一旁坐着。

    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几时,不知从那里路过的小太监注意到了摘星楼里头的叫声。跑着去喊来了管事太监开了锁。那位太监见小吴氏在里头,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直接跪了下来。程有容揉着自己的胸口,扫了他一眼。稍稍稳住了身型,再开口。

    “吴主儿今日受了惊,把主儿送回去好好养着,别动了胎气。”程有容到不要紧,小吴氏的胎才是顶要紧的一事。我瞧这小吴氏惊魂未定的样子,料想她此时六神无主。程有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回去好好休息,我过两日再去看你。”

    程有容的情绪强撑着直至真正沾到瑶华阁的床沿。程有容整个身子软了下来。饮者知道我怕,这一个晚上都没有熄了瑶华阁的灯,握着程有容的手,陪了害怕的小姑娘一整晚。

    “现下确是新秀,可来日之贵,谁又说得准?”眸中荡漾着琉璃光彩,我笑着看那面前女子端着规矩做了个谢礼,接过她的话音儿又道,“既如此,便等册封之后,本嫔再寻权妹妹一叙,也给足你备礼的时间,可好?”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什么力气。如今她言下之意已是再清楚不过了,新人旧人两相扶持,才是对彼此都好。我亦抓着这机会,不过在言词中透露出多加来往的意思,也算与她心领神会了。而后起身拢拢肩上氅,颔首作别,“如此说定了,权妹妹便进去歇着吧,这会子外头风也渐大,本嫔就先回宫了。”

    冬日的风的确是冷。我走的极慢,想想自己盘算这一场,不过早些便知这位混血美人家从八品,也算有些背景,想为自家父亲谋划一二罢了。我吴家虽是名门,但如今趋于败落,自家父亲一人在朝勤勉为官,也不过是个微末九品,无人从旁协助,这是何等艰难。常言道,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我如此做,父亲可能轻松些吗?

    眼中似有热泪涌出,我忙用指尖抹了去,仿若无事,缓缓归棠梨。

    此生皆是情难断意难全。

    珍兽馆里头的那些奇珍异兽程有容见过许多次。珍兽馆里头新来的小宫女见到那些奇珍异兽畏畏缩缩,她们会是下一任优秀的驯兽师。这里头虎啸鹰鸣,程有容看着那些姑娘甩鞭子的手都伸不直,忍不住一阵发笑。或许没有人知道,瞧起来千娇百贵的程有容也能通这些兽。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