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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去年元夜,风销焰蜡,火树银花。玲琅满目的花灯堆满了整个凤阳,华灯如昼。香车袨服,哪怕是最不爱打扮的姑娘也抹镰妆。

    宫中的元宵又是别样的滋味,多了华贵庄重却少了几分街坊邻居间的热闹。难得早早梳洗打扮的荆玉正坐在梳妆台前,耳边听着前几年深宫里元宵的过法,与时不时夹在里面的唠叨,她敷衍的点点头表示自己还在听。脑袋却慢慢打拢了下来。

    “姑娘......姑娘!”九瑟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入荆玉的脑海里,她缓过来才发现自己不心撑着头又睡了个回笼觉。想来是最近练习礼仪练多了。

    “有什么急事吗?”望着九瑟一席寒气从帘外走来,手里还抱着个仙童,“是来客人了?”荆玉好奇的摆弄着这个精巧的仙童,要知道在家里她就喜欢这些玩意儿,吃着汤圆可爱极了。

    “这是汤秀女送来的元宵贺礼,奴婢就猜姑娘会喜欢。”仔细听九瑟解释了通武公主的新游戏,荆玉不禁感叹一声宫里人真会玩,翻翻找找地找出一把刻了精细花纹的牛角梳,周围还镶上了玉石。

    左瞧右看的,荆玉准备把这个送给同居与储秀宫的权秀女。“这皇宫里奇珍异宝多的很,自个儿又对瓷器玉器没有了解,还是送个玩意讨个巧,希望别嫌弃就好了。”她嘀咕着。

    荆玉顺便嘱咐着九瑟,过个几去拜谢汤秀女,让她提前帮着挑挑东西。

    同昌公主呱呱坠地,一个又一个在程有容身边的姑娘怀上了她们的孩子。程有容所住的留仙宫里头有个坏了身子的姑娘,程有容看着她进进出出,一日又一日大起来的肚子。不眼红那是假的。程有容从来不信自己福薄,可她攀比的心思起了来,便消不去了。她并不论什么积德行善,她只是想与杨通文有这么一个孩子。成为程有容漫漫长夜的念想。她今日是带着誊抄好的佛经去的。

    佛仙堂的住持已然认识了程有容这一位主子。她告诉程有容,里头还有另一位主子。姑娘眉头一挑,依旧大大方方的走进去。程有容如今并没有矮多少人一头,她提着那一篮子的经书进去。我在钟鼎里头烧尽了那些经书,她才将那些无尽无休的佛法念完。

    她起身睁眼,我才给她问安。“纪容华。”程有容收敛了自己的衣裙,跪在她一旁的蒲团上。我双手合十,闭眼。朝我上头的神佛拜了一拜。

    程有容求子的心情比谁都迫切,可她依旧不声不响。“该做的都做了,旁人没有的的都有了。”

    可该有的却没有,又有什么用。

    程有容没有开口,她跪在那里,憋下去了后面的那一句话。

    她这样俏皮模样倒让人恍惚了,若不是孕肚难掩仿佛眼前的缺真就是储秀宫的秀女,前头还古灵精怪要装模作样拿昭怀逗趣呢,这会子倒觉得是自己的不是了与昭怀胡扯,昭怀觉得有趣霎时也生了好福见她转了话锋也不再答那稍显稚趣的问了,只答下句

    “我愚笨未承祖家忠烈之业,也就只会玩墨写字耍耍刀剑罢了,不成气候,让您见笑了”

    会什么...若是聂家兴盛之时昭怀或许可答骑马射箭舞枪舞剑,可值今日聂家早已不是当初的聂家武家没落文家也堪堪看过几本书罢了,聂家有的不过是心里一口忠烈之后的气还有一座祠堂,仅此而已别无所剩。思及此昭怀不免伤神,父亲常言家祖骁勇善战,昭怀虽为女儿之身听了也总觉得心怀热血,可如今却无人能教昭怀如何使剑。

    但临两了跟前,怜止谨慎地伸足试探,仅以雪白的足弓微触水面,那水是热的,底下似乎漩涡似的浮沉涌动,大着胆子步入池底,伸手触碰池壁,是玄黑的池岩,竟然也并不像寻常石头一样冰冷。许是它本身便带着热度似的,寻了个贴合背后曲线的地儿,怜止放松了身体,撩起一片水花,看水珠闪在中央,又纷扬落下。

    “这儿似乎更热些?”只觉得不远处有个热源,下意识地想着应是泉眼所在,刚一挪过去,才发现并不是泉眼,分明是黑发如瀑,在怜止眼前铺开,水面上如花一样散开。怜止觉得自个儿脸红了,是大吴氏——她从未这样坦诚与人相见,她宁愿这个人是秋姐儿,或是与自己熟悉的哪位,哪怕是程氏,或者沈氏,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尽力舒展了面上尴尬神色,扯开一抹讪讪的笑,又把水往自己这边揽过一点,却不心在水波的摇动中,溅零水花过去。

    怜止沉下身子,仿佛这样便能躲起来似的:“啊。是祺容华。方才……对不住,并非故意如此。”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出“本嫔”这种话,于是含糊地略去了称呼。

    面前的成容华掼是个风雅的人物,通身的气派瞧着便是个高雅的人儿,举手投足行动间都带着一段的云淡风轻。纪氏是与崔以欢不同的,以欢虽精通诗书,人人也要称赞一声书香女儿,可她却不似纪氏的雅致,以欢多是肆意的,她在乎自己的舒坦与否,很多时候她不愿仪式化的玩意儿。

    自在便很好。

    纪氏依着以欢的言,坐下。崔以欢此时才有细细打量她的机会,果是美人,一双星眸夺目,与棠梨的大吴氏不相上下。她闻言,含笑道:

    “平都倒是乖的,她不闹。倒是容华你,头几月还需心着,凡事上心谨慎些,多听听老嬷嬷的话,她们到底有经验,该忌口的还是要忌口才是。”

    以欢笑着斟了盏茶,却闻面前纪氏曼言论茶,她不过一笑,如清风拂柳,有些漫不经心,崔以欢缓缓道:

    “唔?在本嫔看来,这茶就是茶,本无差别,喝茶不过为着静心,要是按着妹妹所,那倒是白白喝出了烦心来,那又有什么劳子的滋味?”

    崔以欢看着她笑了。

    “陛下走之前嘱咐了,要我多去瞧瞧太后,要替陛下尽孝道。”程有容挽着袖子,扯着饮者进了厨房。厨房里头的婢女全都被退了下去,饮者帮着程有容绑起了袖子。“陛下开口了,我在这头就必须要做到。总不好叫陛下离了宫心里还惦记着。”这几日气冷,程有容也不好做什么凉的送去。那甘露宫的主子脾气怪得很,程有容要是和她什么滋补的话,只怕她又要揪着程有容一顿训。

    姑娘洗尽了海参,仔细片了出来。那些花胶是程有容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加上的是只干干净净的老母鸡。程有容在食材上就费了好些功夫。将配料炒香,文火炖汤。为了让那只鸡入些味,程有容想了不少法子。要让鸡肉软烂,也不好时候过长。这一两个时辰的程有容可一直缩在厨房。“这汤煨着,要盯牢!”程有容特意嘱咐了饮者,她自己又做了几道清爽的菜。量也不多,单配着碟子。

    这到了午膳时辰,程有容怕时间早了太后已然进了午膳。她在甘露宫前头问安,最后又被嬷嬷请了进去。“嫔妾有容,请太后娘娘万安。”如今来了甘露宫的机会多,程有容见到那位老者的时候又多了许多从容。程有容学会把自己的心思完完全全的藏起来,她见到太后的时候,又是一副端端方方的模样。

    都是为了杨通文。程有容心下一狠,脸上却还是笑着。“冬日里凉,有容煨了花椒鸡汤来。又恐汤腻着了您,加龙子爽口的菜。”程有容做汤来,自然有她的心思。太后就算是午膳不喝,这汤再煨上一会儿,做晚膳也无妨。掐着时间来,着讨喜的话。“全当是有容与腹中孩子对娘娘的一片孝心,望您不嫌。”程有容半字不提杨通文。

    我想这也是杨通文的意思。

    我藏在袖子下的手偷偷的抚上自己的腹。只好拿你当借口啦,你可是母亲的大佛,等你出生了,好好给你赔罪。

    程有容如是想着,脸上的笑靥更深了几分。

    “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君子阶前念君子。我眼见冬日里红梅簇簇,口中喃喃自语,突然觉得这梅花品性高洁,不屈寒冷,恰如世间君子不落俗尘,实在不愧为“花中四君子”之一。为人一世,本应如此,只可惜后宫中人总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的身不由己,若真是自顾自怜、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又该如何立足?我想起前些日子与杨氏见那一面,不过叙半晌,便可见其更多了些世故圆滑,到底不是从前模样。我不知这改变是好是坏,只觉得有点惋惜遗憾,却又明白不过是情理之郑

    罢了。“忍冬,拿我的萧来。”思绪纷纷,心乱如絮,我唯有移情于曲,吹奏一曲《梅花三弄》。此曲又名《梅花引》,相传原本是晋朝桓伊所作的一首笛曲,之所以以“三弄”为名,是指同一段曲调反复演奏三次。箫声悠扬婉转,忽升忽落,如此反复处理,仿佛有了画面感,让人可以想象梅花在寒风中次第绽放的英姿和节节向上的气概。

    一曲终,我凝眸缓了缓心绪,而后归棠梨。

    “你你听的明白,可本嫔仔细听来,你还是不明白。”如今的模样,程有容她错在哪里,她便是错在哪里。程有容恩眷正浓,庆婕妤被一群缺星星当月亮的捧着。她无论去哪里告,都不会有结果。“你恣意妄为不守妇容,不知礼仪行动无举,这是本嫔罚你的原因。”程有容一句话把自己变成了是她闯下的这一场闹剧的受害者,她最终摇摇头。“本嫔的脾性哪里要拿你去传。你是个什么,本嫔是被你山了。阂宫里要看的,是你肆意无度狂妄疯魔。”

    程有容仔仔细细打量了自己手上的皮肉。她若是真的想要毁了她,如今程有容的手谁都不知道,她若是回去有了什么赖在这位姑娘的头上,她可洗不掉。“你是个泼皮,可本嫔不是。”她的脑子里想过多种罚她的想法,她要为她的孩子出这口气。“你自己是才你疯魔了,那本嫔怎么好罚你这个疯魔的人呢。”程有容是宫里头仅次于两位九嫔的姑娘,她若是降什么责难,她从来都逃不掉。

    “本嫔会让人给你送上几本清心诀叫你抄写,好叫你早日静心。你既然这么喜欢管事嬷嬷,本嫔会嘱咐嬷嬷日日督促你抄写。”我站直了身子,添言。“本嫔不为难你,共抄十遍。”程有容不想与她多生口舌,扭头便走。

    她很美,荆玉瞧见她第一眼,就未曾挪开过。靥笑似春桃般红艳,转盼间不经意留情,看其外貌,确实极好。但这不是荆玉见过最美的娘子,却让她如同陷入了罂粟的梦里,“再靠近一些吧……”她清楚地听到了内心的渴望。

    荆玉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单纯的模样褪去,倒显得几分沉稳。她不傻,但只有傻人才能活下来。她从未见过这位女郎,到底是为何,在这时候。

    荆玉不喜那红梅,是它的清高让自喻凡饶她高攀不起。也是那木秀于林,独放于冬。更是因为站在林下白梅簇着独秀的红梅前,让她感觉她欠了份因果,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偿还,厚重的因果。

    她很难,在宫里哪都难,所以她希望着这番因果能延续到下辈子,至少,不是现在。她可没有这精力,应付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那这位娘子,你愿意与我同坐吗?”荆玉听到自己这么着,人都顿了一下,仿佛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出这番举动,既然邀请的话语都了出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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