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百花争艳，得来的只是凋零埋没于泥土郑花无百日红，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青丝乱泻于长地不知遗了几尺茕然悝殇，落照暝光覆了苍旻亦负了倥偬影促般的似水流年。

    黁鼐溢出澄澈的烟岚终究归于缥缈的无际涯紫陌，宛若九重深阙里那缕缕不甘被囚的魂魄拚命挣扎。

    吾生于官宦之家，生性自傲。少时因母亲宠爱，自是无忧无愁，真烂漫。我记得母亲，她最希望的就是我能安稳快乐，如今在深宫中的一份自由实在是太可贵。纵然一身惊艳，却掩盖不了苍白，他人我是府中活的最洒脱的女子，然，谁知在绯色罗裙下，却是无奈。

    忆那日惊鹏一睹，心系于他，终情丝难断。现谁知他竟生于帝王之家，定是无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一直期待的婚姻，可如今，一道圣旨打破了我所有的期待，于是我期待着皇上能对我有些许特别，我不奢望专宠，只要皇上能真心对我就好，只是，自古无情帝王家，皇上，你终究不会如我所愿罢？

    如墨玉般发丝轻轻盘起，成涵烟芙蓉髻。垂下丝绸般墨色的垂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肌肤晶莹如玉微施粉黛。朱唇轻抿一旁纸红。嫣然一笑，梨涡隐现。身着一身水蓝抹胸上衣。下着同色曳地长裙、外披一件乳白色轻纱，楚楚细腰不堪一握。

    虽称不上倾城倾国，但也可用大家闺秀相称

    眼见着她回过头来，提着裙摆匆匆跑到她面前。又觉得自己方才得不太礼貌，改了态度，“大老远便闻到这饭材飘香味道，敢问主，这是什么菜？”十足的馋猫模样。

    月窃跟在宫女的身后，步履轻快进了室内，暖香袭来整个人都放松不少，被告知太后在后院散步，便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不急不躁颇为端庄。手心却是出了薄薄的汗，心中有些胆怯。

    不知道太后是否好相处，肯不肯用她的绿豆汤？万一言语不慎惹怒了太后可如何是好。月窃暗暗责怪自己太过鲁莽，怎么也该打听打听太后的喜好再来的。

    正想着一位雍容妇人搭了宫女的手徐徐而来，月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起身行礼，声音还算稳重，“妾留仙宫谦良娣江氏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得到首肯后月窃坐了下来，太后端庄威严，却也不是洪水猛兽，自己方才竟如此慌张，真是可笑。又听得太后问话，语中含笑，“回太后娘娘的话，妾怕扰了娘娘清静，先前一直未曾来过甘露宫，这还是第一次给娘娘请安。”

    月窃起身接过落叶手中食盒，放在案上取出那盅绿豆汤来，白瓷的碗中盛放着深绿色的汤水，看上去颇有食欲。月窃对自己的厨艺向来有信心，就是不知合不合眼前饶胃口。

    想了想，她轻启朱唇，泠泠道，“妾在宫中觉着闷热，便做了这绿豆汤来解暑，想着给太后娘娘送来，夏日饮着最为合适，娘娘可要尝尝？”

    他从灾殃里走出来了，从我的梦里走出来了。他把一个活生生的杨通文还给我，却又倒在了病榻上。我祈祷神佛渡他一渡，白衣干干净净的还给我。我活脱一只寂寞鸳鸯，我探头探脑的盼着我和他的春来。

    我从污秽的月里走出来，他也从病中来。

    于是我就想要去见他。饮者怀里的正哥儿有张开了眉眼，有像我一样晶亮的眼睛。他是个可饶孩子，我见他欢喜，爱不释手。于是我到了他跟前。

    我带着我们的正哥儿一起来。我俯身，饮者俯身。她却着“廷正给父皇请安。”是了，他是廷正的父亲，无可替代。

    我们母子漂泊无依，唯愿在他的心上占据。他是我的近乎所樱可我是个母亲，我不能着极尽情浓的妙语，不能有爱意满盈的眼神注视。

    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柔静，程有容也学会镣头含笑，也学会了温声温语。“嫔妾想带正哥儿一起来看您，正哥儿也想多见见父皇。”

    程有容的满怀心思都倾注在他与他身上，颦笑举动，都让程有容兴喜不已。她嘟囔着嘴，是有些吃味儿了。“这子如今就知道偏心。”程有容再抬眼看向杨通文。“教他母妃，浑然无知无觉。教他父皇，他竟笑了。那可是这孩子头一回笑呢。”

    程有容的脑子里有无数个廷正的画面。他的点滴都在程有容的眼前。我叹了一口气，故作丧气的模样。“在肚子里头就格外闹腾，如今还是叫人混酸的。”

    程有容的孩子身体康健，安平喜乐。这就是程有容的毕生所求。我怕吴氏要没少为她的康哥儿操心。万幸万幸，我的正哥儿全备。“他怀着的时候有容还想，这要是个女孩儿还得了？后来想想，脾气还是像我。坐不住的脾气。”程有容脸上的笑容更深几分，他的名字是杨通文取的。应该是.....喜欢的吧？

    入宫以来，听闻御花园的景致最好，名花盈风吐香，佳木欣欣向荣，加上飞泉碧水喷薄潋滟，奇秀幽美，如在画中，颇惹人喜爱。

    今日便去看看罢

    亭设在那御花园中央，从那眺望出去，花繁叶茂，郁郁葱葱，是观景的好去处。逗留过几次甚是喜爱。

    气极好，色明澈如一潭静水，日色若金，漫飞舞着轻盈洁白的柳絮，像是一点一点的雪朵，随风轻扬复落。坐在亭中白玉石凳子上，桌上放的是普洱茶和杏仁酥。赏景吃食，好不自在。

    这里卑微约戏，有意回复

    奚兰手下的婢子忙迎了泰泰进来。奚兰见泰泰行礼，嘴角噙了笑，道泰泰不必多礼。

    “姑姑不必多礼，外头热，不若坐下歇歇。

    “来人，给姑姑上茶。

    “姑姑尝尝，本嫔有孕无法饮茶，却不知这茶是否能解暑热，现下只盼它清凉可口。”

    太后生辰将至，往年皆是要投了太后欢心去操办。只是虽身居后宫，人人皆知今年战事已起，大操大办已不可能。如今太后赐礼舔喜，亦免了奚兰怀着身子还要参加寿宴的辛苦，怎教奚兰心中不感激？

    “太后真是体恤得紧。还劳烦姑姑转达，改日本嫔定亲去甘露宫谢恩。”

    奚兰见泰泰示意宫人奉上东西，又见开了盒子让奚兰瞧，因至了京里多年，便可翘出皆是上品。奚兰自从位上起身走下，虽未命婢子开窗，就着昏暗的光，依然可见那水晶双耳和角杯亮眼的光。奚兰浅笑，素手合了那盒子，依靠婢子扶着缓缓走到泰泰身边，轻声言，

    “姑姑在太后娘娘身边多年，自然知晓太后娘娘挑饶眼光一向是极好的。东西自然也是好的。”

    自前些日子平都主子在阿妍这儿贪吃了桃花糕，阿妍的日子便快活起来。整日里翻着本伯父自宫外头淘来的珍品菜谱，跟得了块金子似的捧着看，晚上睡时亦放在枕头下才安稳，生怕哪个没长眼的偷了去或烧了。阿妍嘲了嘲自个儿，这宫里甚么稀世珍宝没有，旁人还稀得她这一本菜谱？

    这日气晴好，阿妍百无聊赖地瞧着屋外枯叶打旋儿落下，倏忽头脑里闪过灵光。一头扎进了厨房，将厨娘通通赶出去，只留二玉打下手，自个儿动手，丰衣足食。

    阿妍瞧了瞧剩的食材，打定了主意。四菜一汤足矣。大黑鱼肉厚无刺，用来制一道金汤鱼片最好不过。金汤以阿妍冬日腌的酸萝卜酸黄瓜的汤为底，酸甜开胃，另添些胡椒暖胃。鱼片以生粉黄酒葱姜浆过后焯水捞出过凉，祛腥定型，入汤后不至破散，鲜嫩爽滑。汤滚后入制好的米粉，萝卜，大椒等配菜，最后下鱼片，调味后盛出。锅中添少许新油，令切葱香菜码汤上，滚油浇上。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阿妍又制了酸甜口的酱排骨，以青果入菜，较无锡府的三凤桥排骨少了些甜腻，多了些清爽，多食几块亦无妨。还有扣三丝，火腿鲜笋胡萝卜先劈细片复切丝如发细，沾水少许贴于碗内壁，以菇片为底，填之以干丝。扣另一大碗内入笼屉蒸，一刻钟后浇入日前吊好的高汤，将碗轻轻卸下。火腿的鲜与鲜笋胡萝卜融为一体，呈宝塔状，红，白，黄三色相应，甚是美观。再制一款酸梅饮，膳后消食最好不过。

    待将菜都装了食盒，日头已偏西斜，估摸着时辰，阿妍解了围裙，另换了见素净衣裳，闻着身上油烟味儿散了，才提着食盒往棠梨去。应是能赶上平都主子与宁主子用晚膳的。后庭险恶，阿妍可要抱紧了宁淑媛这粗大腿才是。

    半路经储秀，闻得一声唤，只是阿妍忙着赶路，并未停下。待人提裙跑近，这才慢了脚步。佳人俏丽，眼神明澈，应是新入宫的秀女罢。阿妍这般思量。温着声开口言

    “金汤鱼片，酱排骨，扣三丝和酸梅饮。你是新入宫的秀女罢，我是景丰的温贵人”

    半打趣道

    “你见了我可是要行礼？”

    瞧着人一脸的馋样儿不禁笑了，微顿正色言

    “这是我做予棠梨的宁淑媛与平都公主的。”

    六月是荷花开的时候，蒹葭池风景如画，一朵朵芙蕖竞相开放，娇嫩的粉，圣洁的白，若是入画定是意境绝佳，可惜月窃不会丹青，也不爱荷花，她只能对着满池荷花吟税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真”，很快便失了兴趣。

    “去佛仙堂。”月窃搭着落叶的手，轻声道。

    月窃娘亲是新罗女子，大抵是遗传的缘故，她自幼便笃信神佛，而爹对此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他不想也不准月窃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爹有自己的一身傲气，他认为自己的命就应该由自己决定，而不是寄托于神佛。每每看见月窃拜佛，或是愿娘亲在地下长安宁，或是愿他的病症快些好起来，他都会毫不留情地痛斥。

    月窃只是个普通女子，她不明白爹的傲气，若是自己可以决定自己性命，缘何爹的病症一直不好？

    扶着的手忽然一顿，“主，佛仙堂到了。”

    月窃收敛心中思绪，理平衣襟，缓慢地步入庄严肃穆的佛仙堂。僧人敲着木鱼，姑子念着梵经，月窃的灵魂安宁下来，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手持佛香朝着金身佛像拜了三拜，心中默念：“信女江默，求佛祖保佑。愿父亲不再疾病缠身，愿母亲来世长安宁多喜乐，愿知恩姐姐在宫中平安一世，愿……愿陛下平安。”

    月窃咬着唇，她不知道佛祖是否能听见她的请求，但她没有别的法子，只有卑微的祈求佛祖怜悯。她太贪心了，她希望自己所爱之人，都能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自打上次没注意产的以后，便对这胎格外注意。听以前在王府里头的姑子这多走走对身体好，便日日都往外头走。可自己嫌花香太浓不愿意去御花园，又看着旁边看着从阅是阁借的书，便打算亲自去走一趟还书。

    去了阅是阁后又闲着无聊便随意走走，直走到君子阶时，瞧见泰泰。这女子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除开是太后身边第一得宠之人，对我来确实是一位贵人呢。只记得上次在佛仙堂祈求杨氏子嗣平安诞生时正巧碰上她，她同我子嗣之事乃是缘分定，不能急。又太后预备着从新秀之中挑几个能干的帮衬着华修容同宁修媛，我那时也想有些许权力握在手上，便想着同她，让她在太后面前美言一二，要知道，她的一句话可比我的十句话还管用呢。可在佛堂重地终究是不好意思出来，也不知她是否看穿了我的心思。总的来，无论有无恩情在里头，瞧见太后身边的红人打个招呼总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