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刘元海暗谋篡逆 王刺史死里逃生
话说成都王司马颖就暗谋幽州之事,召心腹孟玖,牵秀,赵信,石超和刘渊入宫商议,闲话不叙,司马颖就此事率先询问孟玖的意见。
孟玖极善于阿谀奉承司马颖,小眼神一撇,见匈奴左部单于的质子刘渊也在此列,便恭敬的冲司马颖作揖,道,
“大王,小人有最为合适的人选!可担当此任!”
司马颖佯作大喜,看着孟玖,道,
“爱卿举荐何人?”
孟玖见司马颖面上有喜,便弓着腰,眼睛却撇着司马颖道,
“此人正是刘渊,刘渊乃是匈奴单于之后,在夷族中拥有很高的威望和声誉,如果刘渊可去,那北方的夷族必然不敢南侵,此事可成!”
司马颖脸上很高兴,但是心里,却很为孟玖叹息,孟玖见司马颖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让自己都琢磨不透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却瞬间没了底,司马颖沉吟片刻,扭头看着牵秀,道,
“爱卿意下如何?”
这牵秀乃是孟玖一派,听闻孟玖举荐刘渊,自己也附和道,
“孟大人所言极是,末将也觉得刘渊是最合适的人选!”
司马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扭头看着刘渊,道,
“元海意下如何?”
只见刘渊突然面上战栗,跪拜在地上,不住地给司马颖叩头,因为嘴唇的颤抖,而出不出话来,司马颖慌忙拉起刘渊,道,
“元海何故如此?”
刘渊惊恐道,
“殿下!刘渊乃是匈奴左部的质子,质子不能离都,这是魏武帝定下的规矩,小人刘渊何德何能,能让成都王破此规矩!”
司马颖亲自给刘渊掸去膝盖上的泥土,道,
“唉……规矩都是人定的,这前朝也有很多规矩,不是也有很多都废除了吗,元海不必自谦,孤觉得孟玖和牵秀说的极对,这去幽州的人选,还真非你不可!”
哪知道刘渊听闻此言,又脱了司马颖的手,慌忙跪拜在地,道,
“殿下!万万不可!”
司马颖和卢志对视一眼,然后司马颖再次把刘渊拉起刘渊只是不起,司马颖无奈道,
“这次又是为何?”
刘渊颤抖地说道,
“匈奴左部的匈奴人,若是知道了刘渊不在邺都,恐怕会反,想当年,贾后执政,不过是因为有几个匈奴人擅自离开了自己的土地,小人就受到了牵连,罢官为庶民,这次如若匈奴人反,小人必然死罪!望成都王给小人一条生路!”
司马颖又说了几句推脱的话,这刘渊只是不肯,扬道,如是成都王让自己去幽州,自己就一头撞死在司马颖眼前,司马颖面上不悦,心里却是大喜,看起来这刘渊还真是忠于自己!
孟玖见司马颖面上不高兴,心里暗骂道,
“这个刘渊,真是不识抬举!惹得大王不高兴,有你好看的!”
说罢,孟玖站起来,冲着司马颖作揖道,
“大王,这刘渊枉负大王栽培,临阵心怯,实乃是死罪,望大王惩戒!”
这一句话让司马颖不高兴了,是真不高兴了,孟玖前几番佞言,让司马颖误杀了陆机,这一番,难不成也要让我杀了刘渊不成!司马颖心中对孟玖便多了一分杀意。司马颖撇着孟玖,头也不回,道,
“此事无碍,不必再言!”
这下让孟玖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了,他不明白这个成都王葫芦里究竟是卖着什么药,侍奉成都王十余年,孟玖第一次看不懂司马颖,也只是这一次,就注定了孟玖的结局。
司马颖看着刘渊,又推让几次,刘渊就是跪拜不起,司马颖只能说道,
“元海,你我相交二十余年,不必如此,好好好,不派你去罢了!”
刘渊这才起来,恭敬地站在一边,司马颖看着刘渊,继续说道,
“元海坚持不肯去幽州,各位爱卿认为,谁能担此大任?”
众人跟夷族都不熟,思来想去,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见刘渊又走了出来,道,
“大王,小人这里有一个人选!”
司马颖面上稍喜,道,
“元海推荐何人?”
刘渊恭敬地冲司马颖作揖,然后说道,
“此人名叫审登,乃是北乌桓部落的大单于!”
司马颖皱着眉头,道,
“审登?北乌桓?此为何人?未听闻过!”
刘渊继续恭敬地说道,
“汉武帝自击败匈奴之后,匈奴列分成两部,一部分迁到了乌桓山,被世人称之为乌桓族,另一部分迁到了更远的鲜卑山,世人称之为鲜卑族,但是其实,还有一小部分聚集在乌桓以北,鲜卑以南,称之为北乌桓,审登便是北乌桓的大单于,北乌桓环境恶劣,人烟稀少,势力弱小,通过每年给王浚上供貂皮,灵芝,牛羊,以换韧平,审登于我交好,前几日审登写信告诉我,王浚起了吞并北乌桓之心,审登非常害怕,想让小人替他拿主意,小人试想,何不就此机会,大王派出一名精明强干的人去幽州,珠联璧合,共诛王浚!”
司马颖略一沉吟,喜道,
“有如此之人,大事可成,去办此事的,必须是孤的心腹,你们几人谁可担此大任!”
不料阵中一人闪出,对司马颖作揖道,
“大王,末将空食俸禄已久,未给大王取下半点功勋,如今这事,末将毛遂自荐,定然击杀王浚恶贼于剑下!”
司马颖定睛一看,乃是和演,司马颖大喜道,
“子近有勇有谋,此去,必然可成!”
众人退下,卢志没走,司马颖用一种不舍的目光看着卢志,二人俱没有说话,沉默许久,司马颖终于是下定决定,道,
“孟玖就交给你去处理了,罪名定得多些,孤错杀了一个陆机,已经让天下英豪侧目,不想再因为这样的事再掀起波折了。”
卢志拱手作揖,道,
“孟玖欺君罔上,集结朋党,死有余辜,天下英豪恨不得孟玖早点死,怎会掀起波折?”
司马颖摆摆手,卢志告退,第二日,孟玖就被卢志定下十重大罪,当日就被斩首示众,其朋党除了牵秀,均受到牵连,此事暂且不提。
话说在邺城的宁朔将军府,内堂,一行三人哈哈大笑,为首一人,身长八尺四寸,髯长三尺,棕黑茂密,其型颇为伟岸,此人便是刘渊,刘渊此时已经四十五岁了,但是仍然目光如炬,不怒自威,跟白日在成都王府内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形象截然相反!
堂下两人,其中一人身长九尺,虎背熊腰,凶神恶煞,身着布甲,此人叫呼延攸,时年二十八岁,乃是是刘渊的堂弟(刘渊母亲的哥哥的儿子),另一人约莫六十多岁,身材干瘦,两鬓斑白,身着布衣纶巾,手里拿着一把毛扇,颇有些诸葛孔明的风韵,此人名叫刘宣,也是匈奴人,是刘渊的叔祖父,刘宣字士则,博学多才,好谋有断,从小师从名流,乃是三国时期学术大家孙炎最为骄傲的一名弟子。
刘渊,刘宣,呼延攸三人笑止,刘渊道,
“司马颖这小子,跟我玩心眼,他还嫩了点!”
呼延攸用粗厚的嗓音,笑道,
“这些汉人,都是蠢猪,那是我们大单于的对手!”
刘渊却突然止住笑,瞥了呼延攸一眼,道,
“蠢猪?他们都是蠢猪,那我们是什么,我们匈奴人被汉人压了差不多五十年,我们岂不是连蠢猪都不如!”
呼延攸撇撇嘴,没有说话,他一向不太会说话,刘渊也没有怪罪呼延攸,扭头看着刘宣,道,
“叔祖算的丝毫不差,这司马颖果然起了吞并幽州之心!”
刘宣抚着白须,摇摇毛扇,道,
“任何人都是一样的,会随着手里的权势变大,欲望也会变大,现在司马颖坐镇邺城,他已经是势力天下最高的藩王了,自然而然会想着吞并幽州这并不奇怪!”
刘渊笑道,
“司马颖今儿在试探我,提出让我去幽州,但是被我拒绝了,我说王浚想要侵吞北乌桓,所以我推举了审登,司马颖也同意了,派和演去了幽州,与审登联合诛杀王浚!”
呼延攸瞪着两只铜铃一般的眼睛,道,
“我听说这王浚,胆子小的跟个老鼠似得,怎会主动挑起战争?侵吞北乌桓?”
刘渊哈哈大笑,看和呼延攸,道,
“北乌桓被人惦记是不假,但是惦记北乌桓的不是王浚,而是鲜卑的段务勿尘,这审登若是个聪明人,那就应该尽量在幽州挑起事端,让段务勿尘盯着南边的土地,这样他的北乌桓才有机会活下来!”
刘宣赞叹道,
“想不到少侄竟然有如此心计!真让老夫佩服!”
刘渊自谦道,
“还不是叔祖事先算出司马颖想要谋取幽州,我才会有所准备,说是心计高深,应当是叔祖才是!”
呼延攸道,
“哥哥,那咱下一步该怎么办!”
刘渊与刘宣相互对视一眼,彼此无言,胜似千言,刘宣看着呼延攸,道,
“想当年,我们的先人与汉族的先人皇帝结拜为兄弟,共分天下,汉朝灭亡以来,魏晋相继崛起,但是我们匈奴,却日渐被压制,不再有哪怕一尺的土地,王侯的地位还不如汉族的平民,现在司马宗室的骨肉相互残杀,天下动荡,这正是我们建立国家,复兴祖业的好机会!”
刘宣的一席话,说的呼延攸热泪盈眶,道,
“叔祖,您就吩咐吧!”
刘宣看着呼延攸,一脸严肃道,
“你现在马上回乌桓,去见你的父亲呼延翼,让他暗中联系匈奴的五部兵马,各自按兵不动,等待刘渊的命令!我猜,离元海回归故土的时间,不远了!”
话说司马颖逼皇帝下诏,以王浚多年镇守边关有功,升迁王浚为司空,和演为新的幽州刺史前去幽州交接,和演联系了审登,一同共赴幽州,结果王浚心思细腻,怕和演谋害他,私人宴会根本不来,和演和审登合谋数日,最终决定邀请王浚于蓟(ji四声,音同冀)都南门外的清泉池赏鱼,并且在假山后,伏下弓弩手,射杀王浚!
话说这天,日落西山,霞光满天,秋叶飘落,池中锦鲤上下游动,和演身材高大,而王浚身材矮小,还不及和演的肩膀高,和演更加看不起王浚,和演指着这池中的鱼儿道,
“真是羡慕王大人,从此就可以远离边关是是非非,过上养养鱼鸟,种种花草的神仙日子,真是让我羡慕不来啊!”
审登也附和道,
“王大人操劳一生,为边关百姓的安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王大人离任之后,边关的百姓,定然会给王大人塑像立碑,以颂功德!”
审登说罢,和演偷偷瞄了一眼伏在假山后的弓弩手,弓弩手也瞧瞧探出头来,冲和演点了点头,意思是准备好了,只等和演一声领下,当即就万箭齐发,结果了王浚的性命!
王浚鼻子下两撇胡须已经斑白,两个嘴角向上挑起,露出一嘴黄牙,额头上的褶子如同沟壑一样深邃,活像是戏曲里的丑角,原本就不堪的相貌,显得更让人难以言叙,只听王浚说道,
“事儿那有你们想的那么好,如果这是和平时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现在,皇城天天内乱,皇帝都不在都城里,洛阳城今儿你说了算,明儿他说了算,一天一变,就如同这秋天的天气一样!”
说罢,王浚用手指了指天上,和演和审登不自觉地也顺着王浚的手指,抬头看着天,天上蓝天霞云,偶有飞鸟划过,王浚继续说道,
“就跟现在这个天气一样,现在看着是蓝天白云,指不定哪会就瓢泼大雨就下起来了!”
和演的脸上尴尬地笑了笑,他不打算再跟王浚废话了,右手藏在背后,冲伏兵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伏在假山后的伏兵尽皆把箭头对准了王浚!
哪知道,就在此时,突然一阵狂躁的阴风吹过!方才还是大好的晴天,忽然之间乌云密布,还不等和演反应过来,瓢泼大雨接踵而至,只听哗啦啦一声响,和演审登和王浚身上的衣服尽已湿透,一道闪电划破了苍穹,映着天边的涌起的黑云!
三人慌忙避雨,和演身后的伏兵害怕被王浚发现,尽皆退了去,和演的刺杀,就这样被天时阻止了。
此时大晋王朝八王之乱,已经达到了最高潮,连年的战争让华夏之土满面疮痍,无数英勇男儿,成为了藩王夺权斗争的牺牲品,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此时,夷族对于中原虎视眈眈,谁也想不到,就在这时,一唱夏汉族的浩劫,就要来临,究竟是历经千年,勤劳勇敢的汉族人,经历了怎样的磨难,各位看官稍慢,且听老生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