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黑杀神破土而出 报私仇仗势夷族
羯(jie二声,音同桀)族,曾经生活在中原并州(今山西)以北的一个神秘的游牧民族,关于羯族的起源,历史上纷争不断,始终有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主流说法是羯族是在乌桓被汉武帝打散之后,新成立的一个民族,相当于匈奴的一个分支,又有人认为羯族人生的浓眉大眼,眼眶深邃,鼻梁高突,黄髯面白乃是西域人,还有人认为非乌桓,非匈奴,非鲜卑者,均为羯族,其说法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羯族跟匈奴还有所不同,匈奴只游牧,几乎很少农耕,但是羯族在保持游牧特性的同时,比较重视农耕,流动性没有匈奴那么大,公元三百零二年至公元三百零三年,并州遭到百年不遇的旱灾,牧草和禾苗全都旱死,牛羊大批死去,衣食无着的羯族流民大量南下涌入并州,此时,并州刺史,正是东海王司马越的弟弟,东瀛公司马腾。
司马越,司马腾和司马模,自荡阴兵败之后,司马越和司马模逃回洛阳,后来又逃回了自己的封底东海国,而司马腾则是北上,翻过了太行山,来到了并州,并在这里慢慢积蓄力量,招兵买马,拼凑了一直万余人的队伍,以待时机,反攻司马颖。
但是那时候并州穷困,司马腾兵马有了,却没有军粮,于是司马腾便想起来一个馊主意,那就是抓捕流窜到并州的羯族流民,当做奴隶,卖到山东,以换取军粮。
此时在山东茌(chi二声,音同迟)平的市集上,衣着光鲜的奴隶贩子拼命在吆喝,十几个破衣烂衫筚路蓝缕的奴隶站在临时拼搭的竹台上,或三人一枷或两人一枷,任凭买主相互讨价还价,在他们的眼里,这些都不是人,而只是一件商品而已,这些奴隶一个个蓬头垢面,目光涣散,毫无生气,不经意间抬手,露出肚子上和手臂上的鞭痕,证明了他们从并州一路被押持到茌平的路上,遭受了多少毒打,羯族人身材魁梧有力,农主多买回去让他们给自己种地或者牧马。
“得!三株大钱!这就是您的了!”
奴隶贩子的脸上荡漾着满足而又虚伪的笑容,把绑在奴隶脖颈上的细绳,交到其中一名卖家的手里,夸张地说道,
“您看看这个,身材这么高大,将来种地肯定是一把好手!您占便宜啦!”
日到晌午,竹台上的奴隶越来越少,市集渐渐散去,奴隶贩子把布袋里的钱晃得哗啦啦直响,方才还是满脸笑意的奴隶贩子脸上顿时换了一副神情,满脸的哀怒,他看着台上还站着的七八名奴隶,张口骂道,
“今儿爷这个点真背,没卖出去几个,剩下的还要管饭!真他妈的,王二,你去东边那家买几个糙饼给他们吃了,一个只准吃一张饼,不准多给,完事之后到西边酒楼找我喝酒!”
说罢,奴隶贩子甩给王二一枚大钱,刚要收摊,不料一个老农民,牵着一匹马像是正巧路过这里,站在竹台下,眼睛盯着台上的奴隶,刚刚准备收摊的奴隶贩子见到有买家了来了,顿时笑逐颜开,凑了上去,道,
“爷!贵姓!”
那老农民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说道,
“师欢!”
奴隶贩子见师欢答了话,脸上的虚伪的笑容更密集了,用手指着竹台上七八个目光茫然的奴隶,说道,
“师爷,看中哪一位了?今儿你来的真是时候,碰巧收摊,原本都是卖三株大钱,看您也是个爽快人,两株大钱送你一个!”
师欢的眼睛盯着烛台上那个最强壮的羯族奴隶,奴隶贩子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那奴隶面前,撕开奴隶身上的衣服,露出奴隶结实的肌肉,道,
“师爷,您可是真有眼光,这是我这最强壮的一个奴隶了,您买回家去,种地,养马啥都不愁!”
师欢和奴隶贩子讨价还价,最后一株半大钱成交,师欢正要走,不料,一个声音却从奴隶中传了出来,只听那人用虚弱的声音,低声说道,
“可惜了,可惜了,您这匹老马恐怕命不久矣!现在还有救,死了可惜了……”
师欢不仅回头,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奴隶,此人满面的胡须,看不大清脸,身材较高但是因为饥饿而显得十分消瘦,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师欢走过去,看着那名奴隶,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这匹老马最近的确是生了病,我正是来给它抓些草药。”
只听那人说道,
“这老马眼眶红肿,鼻干齿松,后庭干裂,毛发倒伏,抬腿无力,精神萎靡,乃是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毒物在胃里散不开,应当先给马儿服些泻药,先把毒物泄出,然后再服些增补精神体力的药,如此,此马还能再增三年寿命。”
师欢顿时对这名奴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牵着马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他,方才他说的话,跟兽医说的竟然如出一辙,一字不差!师欢道,
“依你看,应当服些什么药?”
那人道,
“泻药首推巴豆,大黄,但是此药性烈,此马缠病已久,身体羸弱,故应当用些荷叶决明子等性温的泻药,慢慢调理三天,毒物排出后,应当再在马料中加一些黄芪,黄精,伸筋草,马料多水少干,一日两服,如此半月即可恢复如初!”
师欢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此正是兽医给老马开出的药方子,只见上面写道,
“三日之前,服用荷叶,决明子,不可用大黄,巴豆,三日之后,马料多水少干,适用黄芪,黄精,伸筋草,一日两服。”
那人的话,竟然跟兽医开出的方字一味也不曾错过!
师欢大吃一惊,看着那人,道,
“你会相马?”
那人道,
“我本就是边塞游牧人,跟马亲如兄弟,何来会不会之说?”
师欢大喜,用手指着那人,道,
“他!他!就他!我就要他!”
奴隶贩子也十分高兴,这名奴隶虽然身材高大,但是身躯消瘦,连卖了三天都没卖出去,连个问的都没有,自己还要给他伺候饭,听见师欢放着最强壮的奴隶不要,而要这个,连忙把那名奴隶交到了师欢手中,道,
“师爷,选中了就不要后悔!”
师欢没有搭理奴隶贩子,而是拉着那奴隶的手,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答道,
“匐(fu二声,音同浮)勒。”
师欢本是一名心地善良的富农,以养马,贩马为生,买下匐勒之后,当下又给匐勒买了一套新布衣,然后又请师傅给他修了面,修面过后,看见匐勒的相貌,师欢大惊,只见此人生的眉厚大眼,鼻梁高突,眼眶深邃,脸盘宽大,络腮黄髯,其貌奇志,喜怒不行于色,师欢顿时觉得此人并非凡人,遂对匐勒厚待有佳。
尚书令王衍去山东有急务,半路马卒,便去师欢的马场买马,惊见匐勒异貌,大为惊奇,时天色风云顿变,乌云密布,大雨将至,一道长雷于苍穹之中炸裂,马场中的人无不惊慌色变,唯独匐勒神情自若如常,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王衍不仅暂叹道,
“此人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其胸有大志,恐乱谋于天下!”
当时的王衍着实没有想到,他的这句话,一语成谶,这个人,若干年后,成为了让中原闻风丧胆,婴儿止啼的第一杀神。
匐勒奇貌之相,相马之名,王衍之评很快就在当地流传开来,时山东马商汲桑爱交天下能人,寻找而志,见匐勒,果然人如其名,遂与匐勒结为兄弟,并用十匹好马赠给师欢,换取匐勒自由的身份,时羯族奴隶,生平好友,周围的响马盗贼,看院武夫相继来寻匐勒,自有王阳,夔(kui二声音同葵)安,支雄,冀保,吴豫,刘鹰,桃豹,逯(lu四声音同录)明,刘征,刘宝,张噎仆,呼延莫,郭黑略,张越,孔豚,赵鹿,支屈,郭敖十八人,加上汲桑和匐勒,二十人义结金兰,歃血为盟,成为异姓兄弟,同生共死。
匐勒之事暂且不提,话说这幽州,和演和审登在蓟都因为天降大雨,刺杀王浚不成,时候,审登笃信的认为王浚乃是神人,于是反叛了司马颖,投靠了王浚,并且把和演要刺杀王浚一事全盘托出,王浚大怒,召来心腹王昌,阮豹,胡矩,祁宏,枣嵩前来商议。
此时在将军府内堂,王浚气得把茶杯都扔在了地上,大骂司马颖道,
“司马颖这个狗贼,我不去撩拨他,他却想要害我的性命!难道老子就那么软弱可欺吗!”
王昌字德法,乃是中军督护,颇有谋略,只见王昌上前,作揖道,
“将军不必如此,这司马颖自荡阴得胜之后,日渐狂傲,吞并幽州之心渐起,无非是早晚而已,此事我们先知,总比后知要强,先知便可以早作准备!”
王浚挑着两道稀松的眉毛,仍旧是一脸的怒气冲冲,道,
“老子在鲜卑,乌桓手底下,忍气吞声了多少年,事事小心,从来不敢做超越礼法的事情,而宗室的人都以为老子软弱可欺,谁得势都想来欺负一下,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阮豹走了出来,阮豹字武忠,现任中山太守,只见阮豹说道,
“将军,如今天下大乱,还有什么礼法可言,手有兵就是王道,弱者就要被欺负,即便是司马颖不想着谋幽州,难道其他的藩王如果得势就不想谋幽州?以本将所看,自身强大才是王道!”
王浚扭头看着阮豹,道,
“我手里只有三万幽州兵马,而这司马颖狗贼手里有七八万精兵强将,足足是我的两倍有余,如何能够跟他相抗衡!”
王昌看着怒气冲冲的王浚,说道,
“将军,明面上只是三万,但是实际上,却远远不止!”
王浚一脸疑惑地看着王昌,道,
“德法,此言何来?”
王昌恭敬地冲王浚作了一个大揖,道,
“将军,咱们在这幽州跟夷族人打交道打了这么多年,鲜卑首领段务勿尘和素延斯是将军的女婿,而且与乌桓散部首领羯朱也有交好,如今将军有难,他们岂能袖手旁观!而且,在邺城附近,我们还有一位帮手!”
王浚面上稍喜,道,
“何人?”
王昌道,
“东瀛公司马腾,东瀛公自荡阴兵败之后,便翻过太行山,一直在并州积蓄力量,如今已经聚集了上万人,而且还将并州的羯族奴隶卖到了山东,获得了很多的金钱,现在的司马腾,可谓是兵精粮足,最重要的是,司马腾跟司马颖为死敌,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点,想必将军也是十分明了!”
王浚用那口稀疏的黄牙,咬着自己的上嘴唇,沉默许久,下定决定,道,
“我不害人,人却来害我!为求自保,只能反了司马颖!”
当夜,大将军祁宏率领三千兵马,围住了和演的驿馆,祁宏当场杀了和演,然后命祁宏为大都督,宋胄为副都督,尽起幽州三万兵马,以司马颖胁迫皇帝为名,杀奔邺城,同时鲜卑首领段务勿尘,素延恕各自率领两万鲜卑骑兵前来相助王浚,匈奴散部单于羯朱起匈奴两万骑兵南下攻打司马颖,坐镇并州的东瀛公司马腾也也起一万大军,响应王浚!
坐镇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颖,得知审登反叛,和演被杀,心中震惊,但是稍后传来王浚,段务勿尘,素延恕,羯朱,司马腾五路大军南下杀奔邺城,司马颖转惊为惧,转惧为怕,脚下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司马颖现在想要后悔谋幽州,杀王浚,但是现在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命令大将赵骧,领兵三万,石超领大军五万,点大将王粹王斌,尽起邺城马步军八万,北上御敌!一场大战,又是即将拉开序幕!
司马颖和王浚的这番大战,是大晋王朝首次,有夷族大规模参战的战争,招入夷族参战的王浚,只是单纯地想击败成都王司马颖而已,此时的王浚,还没有意识到,为了自己的一己私仇,会给中原汉族,带来怎样的劫难,至于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各位看官稍慢,且听老生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