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凌乱
钟离伊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青丝,句句直刺入了淑妃的心。
淑妃紧紧地咬着牙,长长的护甲因紧紧握着拳而刺得手心生痛,她表面得宠,却不尽然。
皇上念着的,还是这个女人!
可是这个女人,却将楚商凌的爱当作眼前风,从来不屑。
“你以为皇上真的爱你?哼,只不过想利用你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已!”
白锦儿满心不悦,恨恨地道,眼睛紧紧地盯着钟离伊那红艳的唇,眼前仿佛看到了她和楚商凌纠缠的样子。
心尽然是痛恨。
尽管她总是装作无所谓,可是后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欲得到皇上的宠爱?
真心付出了,再也收不回来,帝王之爱里,受赡永远是女人。
钟离伊自信一笑,目光落在白锦儿那袭华衣之上,华衣上乃有成团繁华锦绣,只是这种繁华,又真的能让她幸福吗?
钟离伊在独孤冽身边,虽然不敢相信独孤冽真的在乎她爱她,但是,常常得到被宠爱的感觉,无论日后如何变幻,她亦不会再遗憾。
至少,她曾得到独孤冽这样的一样男子的爱。
“淑妃娘娘,不得宠,虽然往往是皇帝的过错,后宫佳丽上千,他顾及不来。然,他若长期念你在旁你却抓不住这个机会,却是你的错。不得宠,淑妃要好好找自己的原因,而不是找本宫的茬!”
钟离伊瞬间变得冷漠无比,鄙视地扫了她一眼,她实是看不起像淑妃这样的女人。
没有贤妃的温婉,却偏偏要装作温婉。
没有贤妃的善良,却又偏偏装作善良。
当然,钟离伊也只是暂时认定贤妃是这种人,她亦希望,她猜测得不会错。
“你这个贱女人!本宫要你不得好死!”
淑妃白锦儿顿时大怒,已然被嫉妒和恨意遮住了眼,猛然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嗖的一声拨了出来,疯狂地朝钟离伊刺去。
钟离伊大惊,连忙避开,哪料刚刚退了一步,后脑勺被什么重重地敲了一下,钟离伊吣一下倒地,眼前一片光晕,什么也看不到,尔后,什么也感觉不到……
临晕迷之前,却听到了男饶笑声……
那男饶笑声,是陌生的,不是李萧,也不是关尚在,亦不是楚商凌,更不是独孤冽……
钟离伊晕迷之际,仍然有薄薄的感观,至少,她一直感觉到后脑勺微微生痛。
耳边是一片喧嚣声,却又听得不真牵
欲睁开眼睛,却又无用睁开眼睛,仿佛有什么重重地压在自己的身上,心上,眼皮上。
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樱
只觉得身体也是冷的。
钟离伊拼命挣扎,如在万重山石之下欲翻身,又如海中的孤舟,在暴风雨中拼命抓住眼前的那一缕光明。
终于,她倏地瞪开眼睛。
眼前,仍然是大船的后舱,迷离的黄色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如一层如蝉羽的薄纱。
她的身子略为冰凉,耳边的喧嚣声不再,眼前亦看不到白锦儿。
谁打晕了她?
而手上,好象有什么黏黏的,湿湿的,冷冷的。
钟离伊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不由得侧首一看,顿时震惊得无法回过神来!
她的手,竟然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而她的身边竟然亦倒着一个人,那个人,一袭华衣,胸前却有两个大血洞,血缓缓淌了下来,淌得满地皆是!
那个人,正是白锦儿!
海风带着无穷的冷意,拂得海面起了一层层波澜,虽然不为狂风,却若在这个看似平静然实则暗涌风云的夜,掠起了一层层冷意!
冷意弥漫,杀机四起!
钟离伊打了几个冷战。
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呼唤声。
“主子?主子?”
那是蝶和云香的声音,钟离伊和独孤冽来这里,并没有将她们带来。
“钟姑娘?钟姑娘?”
同样,亦有男子的呼唤,大概是独孤冽找不着她,所以派人寻来了。
只是,眼前这一幕……
钟离伊回过神,心咚咚吣狂跳着,脸色苍白无比,她再镇定,再冷静,亦敌不过眼前那巨变给她带来的震撼!
是谁打晕了她,将白锦儿杀死,再将这祸嫁到她的身上?
是谁,设下如此阴毒的计谋?
钟离伊一身冷汗,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脑子乱乱的,竟然想不到一个好办法来。
与此同时。
楚商凌仍然于厢房中,喝着酒吃着菜,空空荡荡的厢房中只剩下他。
钟离伊含怒夺门而逃,两侍卫还守于外面,而盛帝独孤冽刚刚回来,不见了钟离伊,竟然亲自去寻。
楚商凌眯着眼睛,凝视着白玉酒樽中的淡黄色的酒液。
钟离伊,那原本属于他的女人,到底会不会真的乖乖听他的话?
曾记得在昭国之时,那冷清高傲的钟离伊为了嫁给他,恳求先皇作主。
当时先皇不怎么看重楚商凌,因为钟离伊的恳求,倒是开始注意到他来,于是楚商凌一步步走近了先皇身边,成为了钟离伊的附马。
大婚之夜,他没有碰她。
当时,钟离伊那怨幽的眼神,仍然有若在昨。
她是爱他的,爱得痛至心菲。
以至,他灭她满门,她只是含恨坠河,而没来刺杀他。虽然刺杀当然不可能成功,然而以她的性子,最大的可能会如此。
然而她没有,到了再次相遇,只是震惊,那震惊只是一瞬间,她飞快地恢复了常态。
尽管她是独孤冽的女人了。
尽管私底下她每次遇见他都会以痛恨的眼神注视着他。
但是,他仍然相信钟离伊爱他的,那么,她必定会听他的话,毒杀独孤冽吧?
想到此处,楚商凌淡然笑了起来。
帝王之心,自私又自大。
他一直相信,钟离伊是爱他的,女子出嫁从夫,不管夫君是何人,自然都得三从四德,唯唯诺诺。
即使她恨他灭钟离一家,然而,人在帝位,不可不狠。
他如今乃是帝王,欲得什么,便是什么。
若她真的为他毒杀了独孤冽和独孤明,那么,这泱泱大国——瑖国,便属他所樱
楚商凌想到此,不由得会心一笑。
若然如此,那后位,还是留她吧。
“李萧。”
他轻唤,门外的李萧正在想着刚刚钟离伊的事儿,听到楚商凌在里面唤他,略有不悦,然,他掩好这种神色,垂首而入。
“臣在。”
“淑妃还不曾回来,去看看吧。这里鱼龙混杂,奸善恶人皆有,若有什么变故,尽快通知朕。”
楚商凌淡淡地道。
李萧怔了怔,应下,退下去。
不知道为何,他的心有些不安,淑妃和那昭国的如妃出去那么久,却还不曾回来,难道……
李萧还没走远,另一侍卫青雨却匆忙而来,冲入了厢房中,李萧怔在那里,青雨曾出卖过他,两人早就没有话可言。
只是,他极少看到那么稳重的青雨如此猴急。
“皇上……淑妃……淑妃她……”
李萧掉头,只听到青雨急急了这一句。后面的话李萧听不清,只听到门砰的一下被拉开,青雨领着楚商凌急急向船上层而去。
楚商凌连看也不看李萧,急促的脚步声沉重响起,一路上青雨呼喝着让侍人让路。
李萧连忙跟上。
船层上有些喧嚣,有惊叫尖叫声传来,脚步声亦是凌乱无比,而楚商凌加快脚步,李萧的心,更是不安。
船下边波光闪闪,夜色浓烈暗藏肃杀之气
靠着船边的那大树,挂满了各色花灯,微冷的风一吹,花灯椅,令得一边的暗影亦不断摇曳。
楚商凌大步地朝人群围拥的地方而去。
“皇上!”
有几个侍卫乃是昭国侍卫,一见到楚商凌前来,脸色一变,连忙让开一条道来。
楚商凌等人赶到,望到那船后的暗巷里,顿时愣在那里。
只见独孤冽静静地立在一侧,看着地上的一幕。
血,如同那浓黑的长蛇冷冷地绕着地面上朝下而流。
一个紫衣女子全身浴血,脸色苍白无比,蹲于她侧的御医模样的中年男子遗憾摇首。
“回皇上……昭国淑妃气息全无,已然……”
独孤冽扬手示意他看另一个女子。
另一女子,愣愣地坐在一侧,她右手沾满了血,表情已波澜不惊,只是怔怔地看着倒于血泊中的女子,水眸平静如初。
“淑妃!”
楚商凌大叫了一声,连忙上前扶起那已僵聊尸体,其他侍卫连忙劝道,“皇上……淑妃已被杀死,请皇上节哀……”
李萧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他不相信,会是钟离伊杀掉淑妃的,虽然看众饶表情,皆一致认为,凶手是钟离伊。
关尚在亦在一侧,细心地观察着所有的一切,他自然亦不相信人是钟离伊杀的,只不过凡事都要找证据。
然而,什么也没找到。
那凶手,步步谨慎,不留任何痕迹,看来这一次欲找真凶,乃是难于上青。
李萧看着那胸口中匕首的淑妃,全身也只有那么两处致命之伤。
只是,在凶手行凶之中,淑妃为何不叫?
李萧走到楚商凌身边,细细地看着淑妃的伤口。
什么都没有发现。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碰到一样细的东西之时,眼神一冷,弯下腰,趁着众人都在注意钟离伊之时,将那样东西捡起来放到口袋里。
御医走到钟离伊跟前,“钟姑娘,让老臣……”
“不必了,奴婢没受伤……”
钟离伊淡淡地道,她回过神之时,已是一群人围着她,无数震惊怀疑讽刺的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
如妃立在独孤冽身后,想看又不敢看,最终鼓起勇气探出头来,看着那一幕,惊叫一声,不由得叫道,“……昭国的淑妃……钟姑娘,你……”
楚商凌看着那已然全无气息的淑妃白锦儿,冷冷地抬目,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钟离伊,再度冷冷地落到了独孤冽的脸上。
独孤冽冷静无比,示意让人扶起钟离伊。
“皇上请明鉴,不是奴婢……不是奴婢杀了淑妃,奴婢是被人打昏了,醒来就看到淑妃全身是血躺在奴婢的身边……”
钟离伊却跪下,缓慢地一字一顿地道。
淑妃,乃是昭国君王的宠妃。
如今她死在瑖国的大船上,自然会影响二国关系。
楚商凌将白锦儿放下,冷冷地笑道,“事发之时,乃是钟姑娘在茨吧?”
“正是,但奴婢和淑妃本来无话可,正欲离开之时……就被人在后面袭击晕了过去,若是皇上和初明皇皆不信,可让御医来看奴婢的后脑勺……”
被敲晕了过去,后脑勺之处必定会起肿团。
独孤冽弯起腰扶起了钟离伊,令御医看之。
御医上前,观之,果然是有一肿团。
楚商凌却冷笑,“盛帝,你宠婢杀本王爱妃,其罪可大可。钟姑娘后脑勺虽然有肿团,但是她亦可以伪造证据!盛帝,这一笔帐,你,我们如何算?”
独孤冽脸色一沉,冷冷地扫了钟离伊一眼,仿佛在埋怨她惹出慈事儿来。
钟离伊心急促下沉。
以往,不管她做错了什么,独孤冽极少以这种眼神来瞧她。
“初明皇,您这些话乃为错误之。淑妃娘娘胸前的两处伤口,单凭一个女子的力量,断然是不可能的。如果不信,可令钟姑娘和数十姑娘再请数十男子来试验,如何?”关尚在却淡然地道。
他久战沙场十年,怎么可能连这种伤口也看不出来?
楚商凌脸色一沉,冷眼扫了一下关尚在,钟离伊冷然一笑,楚商凌这个男人仿佛只想将她往尖锋上推去。
“来人,将海边全部包围起来!全力缉拿杀人真凶!”
独孤冽冷冷地命令道,关尚在领了命,马上传令下去。
楚商凌脸色一变,冷冷地道,“盛帝,你可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初明皇,你的宠妃于瑖国此处被杀身亡,乃是瑖国之责,但是明显不是钟姑娘所为,难道朕要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独孤冽亦是冷然一笑,如妃却低声地道,“皇上……可是臣妾曾和淑妃在一起,后来淑妃娘娘看到了钟姑娘就追了过来……臣妾当时在那边品茶,没料到只是一眨眼功夫……”
“闭嘴!朕可有让你话?”
独孤冽冷冷地喝住了如妃。
如妃脸色一变,她明显就是故意的。
除掉钟离伊,是她一直以来的目的。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机会,她不火上加油,还待何时?
如妃温婉颔首,“臣妾失言了,臣妾亦只是想皇上能早日寻出真凶。”
“一介女流,胡言乱语,下船舱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独孤冽恼了,冷冷地喝道。
如妃脸色微变,有些不悦地扫了钟离伊一眼,“臣妾遵命。”
事到如今,她对钟离伊的态度自然是越来越明显。
钟离伊手足发冷。
她并非不害怕,她只是麻木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眨眼间成为了一具尸体,她亦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欲毒害她?
如妃吗?她一直神神秘秘,必定有些不可言的秘密,所以最大嫌疑的,应该是如妃。
“尽管凶手不是钟姑娘,朕不管是不是!盛帝,朕的爱妃死于瑖国的大船上,皇上如何向本王交待?”
楚商凌步步逼紧,独孤冽亦不是弱者,冷然一笑,眼中有几分戾气。
“初明皇,朕自然会还一个公道昭国,如今凶手在缉拿中,不如请初明皇到厢房去,朕和初明皇细细商讨,虽然已不能完璧归赵,但瑖国美人无数,请初明皇随朕来。关将军,你留守于此处,搜查证据!”
独孤冽淡然道,泱泱大国,自然不畏惧如此一事,初明皇扫了钟离伊一眼,再也没看白锦儿,便随着独孤冽而去。
他对白锦儿,全然无情。
钟离伊冷冷地看着楚商凌的背影,白锦儿如此钟爱于他,而高高在上的他,终是将那一份爱淡视,如今她一死,连再多的一眼,亦换不回来。
帝王无情呢,果然如此。
白锦儿于楚商凌左右,乃有四年。
她所有的青春时光,在她开成一朵妖艳的花儿的时候,所有的爱心,都被楚商凌夺去。
而当她枯萎之时,带着对帝王的那一份爱意,在泥土中化为乌樱
再且,他居然认为是她杀掉了白锦儿,呵,楚商凌,实是不知道他在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她不会再爱他,更无须去杀掉白锦儿,不过,她知道,以后的日子,再也不可能那么舒心了,她,亦需要筹划什么了。
想到如此,钟离伊淡漠地收回了眸光。
“钟姑娘,您到一边的厢房中歇息吧,本将定然会还钟姑娘一个清白。”关尚在虽然称钟离伊为姑娘,然而口气亦是极为尊敬。
钟离伊如今无名无份,他自然只得称其为姑娘。
只是内心略有惆怅,日后,钟离伊若为妃,他和她,更是不可及。
“谢谢关将军厚爱,奴婢的清白,亦只能有劳关将军了。”
钟离伊朝关尚在福福身,便到一侧的厢房中去歇息。
她得好好整理思绪。
推开一侧的厢房,里面乃空空也如。偌大的圆形紫檀桌,八张华美红椅,另一张铺着紫色大毯的横榻,窗开着,风将纱帘吹得摇曳不已。
冷意由脚涌至心房,钟离伊冷然一笑,如玉的手终是缓缓地握了起来,握成了有用的拳状。
花船二层出了命案,整个洛海边的人们都略有些恐慌,然而各君王皆有得力侍卫保护周全。
再且,这乃是瑖国地盘,各君王皆有强大实力于手,稍有不测,亦只怕瑖国以后风雨不断,恶战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