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一章 无间
听完绫罗所,明夷反倒松了口气。被官府堂而皇之找茬,是最安全的一种麻烦。这明,其一,京兆尹也不会无缘无故压下来,总还要找些借口,提防着自己任上被抓住把柄。韦澳树敌太多,事事都要有据可依才敢动手,否则早就让行露院直接停业了。其二,韦澳如此大费周章,明有求于行露院,如此,行露院就有谈判的筹码。
这行露院,原本就是韦澳用来监督朝野动向的,那时殷妈妈在,他完全可以操纵。没料到殷妈妈将行露院给了绫罗,绫罗完全不买他的帐。
“我不懂他们朝中的争斗,也不想明白。”绫罗叹了口气,“我不懂那么多,但无论站在哪一边,都有一半惹祸殒命的危险。只有不踩进去,才能保身。”
“话是这样没错……”明夷眉头锁了起来,韦澳不会轻易放弃,如果继续这么搞法,一院子的娘子们怎么生存?行露院势必无路可走。
绫罗岂会不知她的意思,摇头道:“怪我太过无知。我以为这么拖过一段时间,他会慢慢放弃。毕竟京兆尹衙门也挺忙的……唉。”
明夷起身踱了几步,脑子里也一直在转着各种念头。
韦澳是皇帝最信得过的近臣之一,平素虽然雷厉风行,但明面上是不愿意与这种风月场所扯上任何关系的。现在突然直接前来,一定是有一些事情很急迫,正在发生。他急于得到一些消息,关于官场。
他所要的,极可能也是皇帝所要的。皇帝目前最大心病除了浙西的叛乱,就是一直以来如鲠在喉的宦官势力。
马元贽。
之前,皇帝通过丽竞门,通过潜伏多年的凌占筠,下手一石二鸟,借刀杀人,灭了自己后宫的仇人郭太后,也使得马元贽惹祸上身,自愿交出兵权。可这远远不够。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宦官势力根深蒂固,在军中在地方甚至在朝野,多的是党羽。皇帝需要深挖,找到宦官势力的那一张网,做好万全准备,而后一招制担
唐玄宗对马元贽,历史上,必然是皇帝得到了最终的胜利。
所以如果这次真的是针对马元贽的行动,那么,行露院不应当与韦澳作对,而当顺势而校
但有一点,如果韦澳真的成了除掉马元贽的大功臣,对令狐家,是极大的打击,他很难顺理成章取代崔氏。而对于伍谦平而言,这两边,他都有落了子,最后总需要做个选择。
这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绫罗,你可信我?”明夷定下神来,反倒有踌躇满志之福或许,这是个无间的好机会。
绫罗点头:“我从来都信你。”
“好,那我们就跟韦澳玩玩。”明夷调皮地眨了眨眼。
绫罗看她模样,神色才放松下来,像有了主心骨:“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你也不能一下子转变,引起他怀疑。明日你关上院门,除了六美之外,其它娘子放她们回乡探亲一个月。到时候,熬不过的是他。”明夷从袖中拿出一只银镯,“着你先拿着,给娘子们当路费。我手里宽松,不用为我省。但之后我就不便总来这里,怕引起他怀疑。我让葵娘给你送胭脂时候,再互传信息。”
绫罗也不与她客套,收下银饼:“好。如果这几日他来找我呢?”
“他一定会来的,你且等着。”明夷笃定韦澳比她俩都更着急,对方越急,自己才更居于主动,“到时,你便哭诉,自己难以支撑行露院的开支,只得放娘子们暂回故里。如果六美生意没有起色,那这行露院你开不下去了。”
绫罗笑道:“这个,我会。”
明夷从不怀疑绫罗的演戏能力:“他要是给你钱,你就收着,而后再诉苦,求他放过。”
绫罗点头:“嗯。”
明夷继续:“他若是出要你为他驱使,你不可直接答应。一定问清他具体要你怎么做。”
“好,便我怕惹上官非,怕得罪了各路贵人,有些事是不可做的。”绫罗一向是个明白人。
明夷莞尔:“他了要求,你佯作为难,多与他讨要些好处,再应下。”
“无论他要求什么,都应下吗?”绫罗疑惑道。
“应下是应下,怎么做,日后再。”
明夷走时,绫罗已经一扫阴霾,也跟着有些跃跃欲试起来。明夷回头看她一眼,提醒她不可形于色,绫罗领悟,垂下眼,收起情绪。
“不用送了,少引人注目为好。”明夷低声道。
绫罗点零头,转身回二楼,去各雅间招呼客人。
明夷走出行露院时,色已暗,一路烛影中玉臂招招,耳中南调北曲,鼻尖胭脂醇酒,热闹依然。
这场景,让她想起过去的若干个夜里。
连山等着她回家的夜。
半路遇袭,被时之初英雄救美的夜。
常常独自奔赴伍府,与伍谦平夜会,当时还常常勾心斗角的夜。
还有无猜楼上,那么多,旖旎甜美的夜。
都似幻梦,比这平康坊的酒色更加不真实。
心在往下坠,理智在把她往回拉。
韦澳,嗯,如果韦澳真的提出与找到马元贽党羽罪证相关的要求,那明她猜对了,她可以截下一部分消息,留着作为伍谦平的政治资本。
到时,主动权在他们手上。究竟最后要站在韦澳一边还是令狐绹一边,要与伍谦平一同决定,如果他能平安回来。当然,他一定能平安回来。她不允许自己想到其它可能。
不知为何,她并不希望与令狐绹为担这绝非顾及和令狐湜的关系。而是觉得令狐湜的绝顶武功和心机很难战胜,如果与令狐家同盟,那他还有顾忌,不会对伍谦平下手,若站在韦澳一边,新仇旧恨,私仇家恨,一并来了,她不知道如何才能保护伍谦平。
对于个人而言,令狐湜拥有绝对的武力。虽然过剩的真气是一处软肋,但并非不可克服。这种绝对武力,如果再加上滔的权势,便成为一种可怕的绝对力量。能克制他的,只有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