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言之有理

    刚刚登上云中城头的廖化，见此情景，马上命令众将士顺着城墙杀向四门，尽量截杀敌军逃窜，对于敢于反抗者一律斩杀，乞降者原地待命。而对于已经被敌人堵了个严严实实的东城门，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指挥着士卒尽快挪开门洞内的土石杂物。

    一个时辰后尘埃落定，城内守卫的两万鲜卑骑，除了在攻城乱战被斩杀两三千；拼死保护着步度根冲出西门的数千鲜卑兵，又在赤虎铁骑衔尾追杀出数十里，伤亡大半，才得以向南逃亡最近的部落聚集地---沙陵县城；而剩余的万余全部弃械跪地乞降。

    战后清点战果：云中城内还有数万鲜卑鲜卑族的老弱妇孺，以及被掳掠多年，已经失去反抗意识的汉人奴隶，大部分都是附近听闻汉军攻来，而慌乱聚集到簇的，当然还有大批的牛羊、马匹等。

    在不断向欢呼的将士挥手致意中，骑马昂首阔步进入云中城的王博，满意地转了一圈后下令：战俘中重赡全部斩首，其余编成苦力营，马上打扫战场，加固云中城防，至于城外、城头的无数死尸要尽快焚烧掩埋，首级依然堆成京观，震慑胡族：这就是和兴汉军作对的下场！

    兴汉军此战损伤也不，骑军战死主要发生在城外的激战，损失三百多骑，而且马具已全部回收，连战死的马匹也砍下马腿，尽量推迟兴汉军马具暴露的时间。

    刀盾兵、枪兵损伤较大，达到近千；重盾兵、陌刀兵寥寥数十人，几乎都是受重击致内伤严重不治而亡的。还有几个陌刀队员是因为被撞倒无法及时爬起，被砍掉双脚而全身毫发无伤，令人叹息。

    弓弩兵的损失出乎王博意料，竟达到八九百人，让他意识到远程防护的疏忽。鲜卑饶短弓无法穿透重盾和铁甲，却可轻而易举地钻入只有软皮甲防护的弓弩兵身体，这就是造成其伤亡惨重的原因。

    在王博杀敌存我的建军思想下，兴汉军极端重视远程战力，赤虎军配备将近四成弓弩手，而且精准的弓箭手培养不易。战场上，抽一些臂力强大、箭术高超的射手，集中攒射敌指挥军官，其效果往往要高于斩杀大批的普通士兵，更容易造成敌军混乱以致大败。

    看着牛大欲哭无泪地默默注视着一大片战死的弓箭手，王博心中一阵阵的心酸和懊恼。所以在战后的总结会上，亲自检讨了自己的失误，承诺以后必须加强弓弩兵的防护装备。众将也是连连暗道可惜，并折服于自家主公的胸襟气度。

    入夜，饱餐战饭的兴汉军带着大战后的疲惫进入沉睡，军营里鼾声大作，留下数千辎重后备军看守绑缚的鲜卑俘虏。一晚上都睡不着的王博，索性带着许褚巡查各处，安抚受伤将士，看望被解救出来茫然无措的汉人奴隶。在考虑之后，将大部分暂且编入辎重营，负责监视鲜卑战俘劳作。

    第二辰时，接到青狼军回报：其战果累累，云中城南北两侧百里的鲜卑人聚集地，被青狼军一扫而空，所获物资除自留外焚毁无数，鲜卑青壮逃散的逃散、斩杀的斩杀，只留部分老弱和大批的牛羊无法处理，请求赤虎军速派人接受。在云中城外被赤虎军击溃四散而去的数万鲜卑骑，青狼军也截杀不少。

    另据斥候探报：沙陵、阳寿两县的鲜卑人，已经在逃窜而至的步度根统领下极力收拢士卒，远在沙南的鲜卑南路军也放弃城池，往沙陵汇聚而去。牛飞虎提醒王博注意，做好应对大量鲜卑骑来袭的对策。而却没有接到北舆、武泉等地扶罗韩部南下的报告，也许是还不知道云中的消息。

    王博沉吟一下就派后备军从汉人奴隶中，挑些熟识牛羊习性的，去青狼军处接收牛羊、马匹、老弱妇孺至云中，同时让人想办法加固破败的云中城墙。

    因云中地处前套平原中心，周围没有可以利用的山石，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把木棍制成栅栏，然后夯上湿土，将城墙薄弱处和易受攻击点加高。最后一横心，将云中城内大部分房屋所用的石块，全都搬上城头。又在城外开挖不少壕沟、尺深的陷马坑……

    正忙碌间，接到武进县转自兴汉城杨凤的急报：并州刺史丁原于数日前，派义子吕布率万余骑军借道兴汉城，欲出御奴关助阵兴汉军攻伐鲜卑。杨凤等人考虑再三决定放行，在吕布同意解下兵器、战马后，全程有人引导通过两关，并相赠一批兴汉酒，估计现在吕步军已经杀到鲜卑扶罗韩部了。

    王博看完报告后才明白，北面的鲜卑军没有南下的原因。找来众人商议，大家都认为丁刺史此举无碍，杨凤也做的非常稳妥。丁原毕竟忠于大汉，若兴汉军能替他守边，甚至击垮为祸的鲜卑，对于他也是大功一件，此时应该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而且凭万余人也占领不了防守严密的兴汉城。

    就回信大赞杨凤处事稳妥、考虑周全，并叮嘱其密切注意御胡关以东胡饶动向，如遇突发情况可果断处置。

    两日内，大群大群的牛羊、马匹从南北两个方向，被赶往云中城，一时间，云中城人欢马叫，好不热闹。未几，负责安置的牛家兄弟就找上门来：数量太多，如果尽数赶进城中，恐怕对兴汉军的调动不利。

    王博也没有好的办法，总不能再交给鲜卑人吧？只好让辎重营多设置围栏，尽量缩牛羊活动的范围，并着专人定时驱赶行动、喂以草料，以防生病大量死亡，那就可惜了，最后实在不行就先宰杀一些老弱牛羊做军粮。

    现在的云中城，简直就成了前世的大型养殖场，成堆的牛群、连片的羊群，还有无数的大马匹，全都挤在这座方圆不到五里的城池中，几乎占据了城中的一大半。也幸好王博拆除了不少城内的房屋，要不然真的是无法容纳。王博又下令将弓弩手全部转移到城墙上驻扎；并将全部鲜卑老弱迁至城外墙根处搭帐篷，才让兴汉军伤兵有了充足的休息地方，至于鲜卑战俘只好晚上挤一挤，白由汉人百姓和后备军监管着，大量收集漫山遍野的青草，以喂养城内数量庞大的牲畜。

    王博愁眉不展地站在城头上发呆：城里是不时骚动、密密麻麻的牛羊马群，城外数十里外是不断汇聚、缓缓靠近的鲜卑大军。看来这步度根老儿还不服气，想死磕到底啊！兴汉军下一步要如何行动？是凭城坚守，还是主动出击？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牛大壮领着十数个青壮走来，离王博远远地就跪下，并心翼翼地通过牛大壮出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这些人都是以前在雁门郡世代耕种的百姓，深知耕牛的稀缺性和对土地的意义，对大汉明律规定的不准宰杀牛、食用牛肉的法令已深入骨髓，所以对于兴汉军要宰杀一部分牛的做法，表示不理解，流着泪恳求不要宰杀。牛大壮也是老实，被缠的没法，又下不去狠心打骂，只好低着头，憋得满脸通红地找上王博来。

    王博听了他们叙后，无法回答，无奈地让他们起身，也是一阵苦笑、一阵皱眉，望着熙熙攘攘的牲畜群冥思苦想。

    忽然被牛群中的一阵骚动所吸引，仔细观瞧，是两头健壮的公牛互相不服气，正在梗着脖子、撅着牛尾角力，由于地方狭，惹得身旁其他母牛一阵乱窜。

    看着看着，苦思的王博眼睛一亮，随即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拍拍牛大壮的肩膀疾步离去，留下众人一脸的愕然。

    王博一路怪笑着找到陈到、廖化他们，把心里的想法一，众人听罢在讶然的同时不由得哈哈大笑。廖化抢先竖起大拇指，发至内心地恭维道：“主公之想马行空，吾等实不及之万一也！吾廖元俭今生有幸与主公并肩征战，不枉此生矣！若鲜卑狗来攻，此战必定名传青史、流芳百世耳！”完和陈到等人罕见的豪气冲、狂笑不止。

    笑完后王博美滋滋地下了两个军令：通知青狼军汇集分散作战的将士，向云中城靠拢；安排牛大壮停止屠杀牲畜，从牛群中挑选数百头野性足的成年公牛，尽量往南门口集中，着人妥善管理。这才双手倒背于后，气定神闲地踱回帐中，置办了一桌酒菜，一边轮流地犒劳众将，一边等待着鲜卑大军的到来。

    接下来的一日内，斥候不断将逼近云中的鲜卑军详情汇集到王博面前。沙南、阳寿两处的鲜卑军已兵和一处，初步判断不下五六万骑，缓缓向云中逼来。依照目前的行军速度来看，半日内即到达云中南面数里外。但奇怪之处在于：和数日前汇集时火急火燎不一样，平时行动如风、来去无踪的鲜卑骑，这几日行军慢如蜗牛，一日才行十数里，如果是为稳妥的话，也显得太过拖沓。

    王博听了也纳闷不已：鲜卑人要是急于报仇、收复夺回自己的老巢，应当趁兴汉军立足未稳、马上聚众来攻；而要是惧怕兴汉军，就应该龟缩在沙南、沙陵等地防守，或者是干脆往西逃到咸阳去，但这磨磨蹭蹭地逼近是怎么个意思？

    而北面原阳、北舆方向的扶罗韩部，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难道是还没有得到步度根云中大败的消息？不可能！云中城外一战，三、四万多鲜卑大军被击溃，阵亡数千，就算有赤虎骑和青狼军截击，也至少有两万骑逃亡它处，扶罗韩不可能没有接到消息。再步度根、扶罗韩兄弟俩，一向同气连枝共进退，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啊？难道是被杀神吕布缠住啦？不过吕布出武进的时间不长啊？难道并州狼骑的动作比兴汉军还要快？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王博倒是希望步度根来攻，也可以早点结束这场战争。想不出头绪，王博索性传令牛飞虎，将青狼军兵分两路，一路向南，越过荒干河向原阳、北舆方向继续扫荡，途中若遇大队鲜卑骑便立即脱离，只需想办法弄清其数量和行动意图即可；而另一路则配合数百赤虎军，将这一阶段俘虏的鲜卑老弱妇孺，随同缴获的部分牛羊往西走，押往武进县，其途中若遇大队敌军拦截，就立刻全部放弃。

    第三，步度根率领着六万大军，终于赶到了云中城下。

    扎扎实实地安营寨，拒马、围墙、箭塔、壕沟、巡骑…应有尽有，准备的相当充分。王博站在城头上甚至能看到敌军大营里，闪动着数百手持大盾的鲜卑大汉。

    这可是以往少见的，鲜卑人和兴汉军作战，主要是三板斧：骑冲、弓射、游斗，现在是让打怕了，才不惜血本，将所有防护装备都用上了。

    但步度根扎营安顿后，却没有一丝攻击的意思，只是不停地派游骑骚扰试探兴汉军，一日内已经和兴汉军斥候兵，发生过数次规模的激战了。稍后步度根还派来使者责问王博：为何背信弃义？置前次约定于不顾而偷袭云中？

    爷什么时候和步度根老儿有约来着？爷那么有诚意的条件你们大营里吗？……王博正在帐中，冷笑着痛骂鼻青脸肿的鲜卑使者时，牛二疾步走进大帐，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消失了好几的吕布军，已经在两日前攻下原阳，正准备渡河进击扶罗韩部盘踞的北舆、武泉等地。

    这是向南扫荡的青狼军斥候，从南下逃难的鲜卑人中得知情况，上报主将，牛飞虎马上差人急速报于王博。

    王博这才确信：步度根于云中城外踌躇不攻，是在等其兄扶罗韩的南下。而扶罗韩之前一直没有动静，应该是接到云中消息，收缩部众准备南下之时，结果被突然出现的吕布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正在沉思间，陈到突然一拍脑袋，大声急道：“主公现应即刻令赤虎骑截断云中至白渠水，封锁消息，以防步度根获悉扶罗韩部无法南下，转而退却阳寿，则吾兴汉军亦再临攻坚，徒增伤亡。故吾军当于今晚袭敌营，末将请令！”

    “嗯！叔至言之有理！”王博完，转身向牛大壮问道：“大壮，吾交代之事可曾办妥？”

    “具已皆备！只待主公令下！”牛大壮拍拍胸脯，昂首应道。

    “甚善！传令下去：众将士除留守之人外，即刻休息养精蓄锐，待今晚子时造饭，丑时破敌！”王博正色下令道。

    “喏！兴汉万胜！”众将挥舞了一下拳头，极力憋着张口欲呼的兴奋，鱼贯而出。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辗转反侧的王博在每次大战前，都感觉时间过得慢的厉害，常常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焦虑症？而大战结束后，几乎不上阵的王博，反而向累虚脱了一样大睡一场。吃了两片张宁开的安神药也屁事不顶，只好坐起来和许褚四处巡查一番。

    好不容易捱到丑时，兴奋的王博一脚踢开嘴里嘟嘟囔囔、不停念念碎的许二愣，又端坐城头欣赏起自家儿郎的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