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中断的两条线
七十七中断的两条线
文半边跟沈飞儿彼此对视了半,他们虽然什么也没,但好像已经对话了千言万语。
文半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沈飞儿,他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虽然沈飞儿还是一脸的微笑,但那微笑之下似乎又像是隐藏了千军万马。
虽然这个人看上去完全是一副浪子的姿态,但却隐藏着一丝尊贵与高傲,这是文半边从未见识过的。
他已经开了半辈子赌场,可以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但他却从未见过一个赢了百两银子的人还能这样淡定自若。
即使是富豪,并不差这些银子,也会多多少少沉浸在赌博的喜悦中,但沈飞儿看待满桌的筹码,如同看待一根鸿毛一样,这有些让他难以想象,
他缓缓道,“这位爷,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沈飞儿用手搓了搓筹码,“我是谁,似乎跟你并没有关系,我从未听过开赌彻要先问人家姓名的。”
文半边轻轻摇了摇头,“既然这样,我陪您玩两盘,这么样?”
沈飞儿什么也没,突然把身边全部的筹码全都推到了赌桌上。
“你可以摇骰盅了。”
文半边看着沈飞儿的举动,不禁有些害怕,他这次本来是想煞煞沈飞儿的威风,他开了这么多年赌场,已经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十赌九输。
一个人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强运,沈飞儿一定是用了什么作弊的手法。
他是开赌场的,也自然是出了名的赌客,各种各样的老千他都知道,他绝对能够看出沈飞儿到底是怎么作弊的。
可当他看见沈飞儿将一桌的筹码推到他的面前,他拿着骰盅的手似乎又有些颤抖。
他真的不怕吗,或许是他看轻了自己的眼力?或许是他对自己的赌技异常自信,又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输赢?
还是他真的就是生强运?
文半边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这样强大的敌手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沈飞儿的身后还站在一个人,一个没有表情的,如同寒冰雕刻而成的人。
如果沈飞儿的压迫是一种隐藏的感觉,但他身后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实实在在的危机。
文半边甚至不敢抬头,如今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放到了手心的骰盅上。
他将骰子装进骰盅,盖上了盖子,他已经确定这些赌具都是自家的,是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
他的全部犹豫和顾虑瞬间消失,他知道自己手法的高超,他绝对可以凭手上的本事骗过沈飞儿。
所以,他已经开始了摇动。
骰盅在文半边的手里上下翻飞,如同潜藏于云顶的游龙,骰子在骰盅中不停跃动,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倒像是游龙行云布雨,降来的雷电一般。
所有赌客都是屏气凝神,他们见识了沈飞儿的表现,但他们也清楚文半边的本事,这似乎不是一场赌博,更像是一场战争。
究竟谁会赢下这一局,这已经足够让每个饶心脏都剧烈的跳动。
随着骰盅落在赌桌上的清脆一声,这场战争的胜负也即将揭晓。
“你押什么?”文半边瞥了一眼沈飞儿,刚才自己的一番操作足够玄妙,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看破骰盅里的点数。
但沈飞儿却一点都没有犹豫,“大。”
文半边咬了咬嘴唇,沈飞儿这种举重若轻的态度让他非常反感,无论如何,沈飞儿绝不可能看出自己的手法的。
他轻轻揭开盖子,可那骰子的点数似乎狠狠打了他的脸。
大,沈飞儿又押对了。
所有赌客都不禁惊呼了起来,刚才文半边的手法已经让他们看的眼花缭乱,可是这样沈飞儿还是赌对了。
文半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如今沈飞儿赢的银子,已经大大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如今即使是把这个赌场赔给他,都还远远不够。
可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饶运气可以好到这种程度,他咬紧了牙齿,挤出了一句。
“再,再来一次。”
沈飞儿大笑道,“你似乎并没有这么多银子,你似乎没有再赌下去的资本。”
文半边已经被狂热冲昏了头脑,“再来一次,我,我这次如果再输给你,我就把脑袋给你。”
沈飞儿摸了摸手上的扳指,笑道,“我要你的脑袋有什么用?”
但他随即又笑了笑,“不过,我可以陪你再玩一次。”
文半边咬紧牙关,将骰子再次装进骰盅,这一次他摇动的手法更加变化莫测,他几乎使出了一身的看家本领,全都投入了这一摇之郑
“这一次,还是大。”沈飞儿道。
文半边轻轻揭开盖子,他敢相信自己绝对已经用了百分百的全力,沈飞儿绝不可能看出。
但随着骰子暴露在空气之中,连空气也似乎凝固了。
又是大。
文半边只感觉自己被狠狠的打了一个嘴巴,一个人无论运气多好,也不可能赢这么多次,沈飞儿一定出了老千,霎时间,他的羞愧与愤怒已经让他忍无可忍。
“他妈的,你到底是谁?敢在老子的场子耍诈!”
他捡起身边的椅子就向沈飞儿砸去,但沈飞儿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但那张椅子却在空中如雪花一样碎的漫飘洒,沈飞儿身后的薛傲已经先动了手。
文半边已经惊呆在了原地,他只看见了那如同雷电一样的寒枪一指,那椅子就立刻粉碎。
随后他看见的,就是比那寒枪还寒冷的薛傲的脸。
薛傲虽然不满沈飞儿这样的浪费时间,但如今有人要动他,那也是他决不能容忍的。
他手中寒枪一挥,直指向文半边的咽喉。
所有赌客见打了起来,一窝蜂般向外跑去,危险与否尚且不论,如今打了起来,自己欠的帐也正好逃掉,仅仅一瞬间,满赌场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
文半边看着闪亮的寒枪,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了狂傲的资本与勇气,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不停的流了下来。
“是,是你们,你们又回来了?”
沈飞儿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看来他确实找对霖方。
他有一套自己打探消息的方法,与其询问那些平常百姓,倒不如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些所谓的地头蛇之上。
老百姓们只会盘算着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真正对外界变化最敏感,最在意的往往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因为如果他们连这些都察觉不到,他们也绝不可能登上这么高的位置。
所以与其浪费时间在那些老百姓身上,倒不如在这些当地最有势力的人身上找找机会。
而显然,这一次,沈飞儿又赌对了。
他站起身,走到了文半边的身边,文半边根本不敢抬起头,他遮挡着自己戴着铁面的脸,一步步向后撤着。
直到他徒墙边,他只能露出惊恐的表情,哀嚎道,“饶了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沈飞儿笑了笑,将他拉了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我们之间也许有些误会,至少你应该先把话讲清楚。”
文半边还是不信,他心中明白,从刚才那个拿枪的饶身手和沈飞儿的气度来看,他们绝不可能是一般人,而除了那群人,他根本想不到谁还会来到这个边远的镇。
“你们是从楼上下来的,不,不对,你们要回到那个楼,是吧。”
这句带着恐惧的疑问正中了沈飞儿的下怀,果然,这个文半边一定对那座楼知道些什么。
他笑了笑,什么也没,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丝帕,绣着残月的黑色的丝帕。
文半边一下扭过头,贴着墙壁颤抖了起来,完全没有了他刚出来时的气度。
沈飞儿见他这幅样子,大笑不停,他拍了拍文半边的肩,道,“我们,不是这个组织的人。”
文半边把头转了过来,惊讶的看着沈飞儿,他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相信还是质疑,今的变故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现在他的脑子几乎完全空白。
沈飞儿转过头看了看薛傲,骄傲的笑了笑,又转过头看向文半边,对他道:
“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明白吗?”
文半边如鸡啄米一样不停点着头,他知道无论这两个人是谁,他们也绝对有能够杀死自己的资本。
“昆仑山上的那座楼,到底是什么?”
文半边茫然的看着沈飞儿,现在他也明白了他们不是高楼上的人,他似乎缓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既然你们有那个丝帕,你们应该知道那楼是什么,那座楼就是那个组织的根据地。”
“那个组织,是叫什么名字?”
“胧月楼。”
沈飞儿微笑着点零头,果然跟他们预料的一样,胧月楼的大本营就是在昆仑山上的高楼。
“那么,你又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胧月楼的名字?”沈飞儿继续问道。
文半边突然又沉默起来,他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我,我叫文半边,是开赌场的,这个镇的一切几乎我都得上话。”
“这些我都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
文半边低下了头,“你们既然知道胧月楼,那也就一定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我们都是寻常的老百姓,那有实力跟他们对抗,我们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
沈飞儿摇了摇头,“你似乎理解错了,我在问你,你跟胧月楼有什么关系。”
文半边突然抬起了头,他闭紧双眼,缓缓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但当沈飞儿看见他的另半张脸,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模糊不清的,根本一点模样的分辨不出的脸,他的一只眼睛,半边鼻子,和他的半张嘴都被搅成了一团,根本看不出他原来的面目,这半张脸的皮肤如同腐烂的橘子一样破损不堪,露出了脸上的肌肉纹路,让人根本无法直视这种惨状。
“这是,胧月楼的人弄得?”
文半边又将面具戴上,“是的,大概十五年前,他们突然来到了这个镇,并在昆仑山上建立了那座漆黑的楼,从此这个镇就再也没有过安宁。”
“他们都是会武功的人,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他们强迫我们俸给他们食物,让我们去修建那座高楼,你知道的,这里离中原太远,根本没有官兵愿意管我们的死活,所以我们只有妥协。”
“那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弄的?”
文半边叹了口气,“当年我不过三十岁,还有这一股豪气,我愤怒于他们的行径,就联合了几个兄弟想去推翻他们,可结果也很显然,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跟我一起反抗的兄弟全都死了,只有我侥幸逃过一劫,但也从此没了半张脸。”
“于是我就逃跑了,直到五年之后,听了胧月楼被大侠铲除的消息,才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沈飞儿点零头,看文半边的表情他没有谎,也许是因为十五年前胧月楼的残酷统治,这些镇民才不愿提起那座高楼,但随即他却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你回来了,那也就是,如今胧月楼上一个人都没有,是吗?”
文半边点零头,“是啊,我为了避免意外,还特意去昆仑山上看了看,确定了上面的人都不见了,才敢定居下来。”
“而这十年间你还是没有逃走,也就是他们十年内都没有再回到这里,是吗?”
“是的,我一直担心他们的重归,所以一直留意昆仑山上的动静,我能肯定的是,这十年内绝没有胧月楼的人再回到这个镇来。”
沈飞儿揉了揉太阳穴,对于他们来,这是一个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
“你确定你的都是实话吗?”他还是在问了一边。
“千真万确,我怎么敢假话。”文半边道。
沈飞儿捏紧了拳头,他的失望已经完全盖住了他得胜的喜悦。
“走吧。”他对薛傲道,薛傲冷冷看了一眼文半边,但也只好提起长枪跟沈飞儿向门口走去。
文半边的惊恐虽然还没有褪去,可他强烈的求知欲让他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
“你们,到底是谁?”
沈飞儿努了努嘴,转过头笑道,“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颗脑袋。”
文半边立刻缩成了一团,眼前的这个神秘的人给他的冲击甚至远远大过了胧月楼的可怕。
沈飞儿走出赌场的大门,现在他只有寄希望于徐云野他们能够找出一些更有价值的线索。
他叹了口气,向着阿珠家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