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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落地桃花

    桃花溪畔,两道身影逆流而校

    “蹊儿哥,你我将来能不能像你威武,吊打那个惹人嫌的邴易云?”黑脑壳郑逢集神采飞扬地问道。

    他昨夜偷偷观战,彻夜难眠,要不是担心李成蹊揍他,肯定要拉着郝仁熊鼓吹一通。

    “年纪,不可逞强好胜。”李成蹊一巴掌拍在他的脑瓜,“习武是为了行侠仗义,而不是恃强凌弱。”

    “我才不要像蹊儿哥,等我练就一身本事,肯定要大张旗鼓,拾掇那群不识好歹的人。”不同于他的与人为善,郑逢集待人接物都是心向恶念。

    “逢集,不能欺凌弱。”李成蹊厉声训斥。

    “好吧,我听蹊儿哥的话,绝对不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郑逢集一脸认真地回道,但在心底却偷偷地想,“除恶务尽,管他黑的白的,我要一个打九个。”

    李成蹊笑着揉了揉葫芦脑袋,忽然心有所感,忙向身后喊去,“我们是师长远游在外的童生。”

    话音落下,那道气息甚为谨慎地退去。

    李成蹊松了口气,欣喜地道,“昨夜,振师长替我解开双穴,如今我也是名正言顺的武者。”

    “日后,逢集年满九岁,我们也去找振师长解开双穴,踏入递炤关。”

    “届时,你我兄弟万里乘风壮我怀,双拳问遍无敌手,岂不快哉?!!!”

    列星随旋,日月递炤。

    唯有打通双穴,气灌百穴,风萦周身,双脚踩在这片大地上,才能真正体会到酣畅淋漓。

    李成蹊向前一步,气机外放,一拳递出,猎猎作响。

    递炤,递照,武者玄关,我李成蹊终于跨进来了。

    少年的心好似满飞舞的桃花,激动不已。

    “蹊儿哥,那我岂不是也要学你那套夜猫翻墙、飞燕滑翔、野狗扑食?”郑逢集脸沮丧着问道。

    李成蹊哪里想过这些问题,被他这一问给当场气笑,颇为亲昵地揉了揉黑脑壳,“猫之形、燕之灵、犬之捷是根老教我的技巧,以你的聪明劲早就谙熟于心,无需学我。”

    家伙如释重负,享受地往他手心窜了窜,并得意忘形地从怀中掏出一物,“蹊儿哥快来瞧瞧,货真价实的哦。”

    李成蹊闻言,定睛一看,居然是白银,脸色一变。

    郑逢集赶忙解释,“不是我偷的,是临行前振师长赠予我的。”

    罢,脑瓜下意识地缩了缩。

    不怕地不怕的郑逢集最怕他的生气。

    本心从恶的郑逢集自打见着他,没来由地心生亲近,赶也赶不走。

    “既然是振师长送的,就好好藏着,回到家中就交给郑姨,让她少替你这混子劳累些。”李成蹊溺爱地摸了摸黑脑壳,满眼羡慕地道,“振师长,你将来是个了不起的读书人。”

    “往后去了学塾,跟随少师,一定要谨遵教诲,不能贪玩。”

    郑逢集撇了撇嘴,一脸嫌弃,“蹊儿哥,读书哪有抓鸟摸鱼来的有趣?你看你读书不也照样活的有滋有味?”

    他破荒地没有反驳他的念头,“若我去了学塾,没了营生手段,黄婆也没了人照顾。”

    他停顿了会,“那样我即使读出了学问,也一定不是我期望的读书人。”

    “为什么读了书不是读书人?”郑逢集满脸疑惑。

    “我解释不清,但我清楚舍了黄婆婆,去读来的书,不是我想求的书。”

    郑逢集一脸茫然,但牢牢记住了这句话,突然又分神想到,“蹊儿哥快看,振师长还给了我本羊皮书。”

    “读透此书,逢集笑傲童生。”

    这一刻的郑逢集锋芒毕露。

    “好高骛远的家伙。”李成蹊溺笑着,牵着他的黑爪子,“逢集,踏入递炤关,意味我的生命更久,可以做更多想做的事。”

    “振师长我过于死板,求学不如你,不必多花心思。但我觉得只要肯坚持,必定能像振师长那样远游治学。”

    “我哪怕是想一想,也觉得学有所得,满怀希望。”

    对他的豁达,郑逢集始终报以矢志不渝的鄙视,但也不自知地心生向往。

    孩子在心里默默想到,读书治学枯燥乏味,倒是远游治学妙趣横生。

    假想未来,由我郑逢集头戴紫玉冠,身后紧随十二个童生远游洞溪里治学,以求学的名义叫富家子弟一个去山上抓兔子,一个去树上掏鸟窝,一个去溪水摸游鱼。

    童生无趣,童生有趣!

    两个孩子,志向远大?!

    不过是知足者常乐!

    然而现实终究要活着,这不,锦衣少年岳牧野与陈护卫突然现身。

    岳牧野把玩着铜钱,神态轻蔑,“李成蹊,我们赌约提及的桃花鱼捉到没???”

    这一声,吓得郑逢集忙缩到他的身后,露出个脑袋叫嚷,“岳牧野,我奉劝你好自为之,我可是和振师长有忘年交。”

    岳牧野眼神一凛,宛若恶狼,吓得他使劲躲了躲,语气软了些,“你再吓我,我就去你家门口满地打滚,撒尿打泼,扰的你岳姓鸡犬不宁。”

    岳牧野一抛铜钱,啪嗒一声按在手背,笑而不语。

    这时,李成蹊神色平静地回道,“牧少爷,桃花鱼不好抓。”

    “是因为从振师长那得知桃花鱼市价,而不愿为我效力?”岳牧野的神色一冷。

    “桃花鱼的价钱,我先前早知晓。”李成蹊如实回答,“和牧少爷合作,是我自己的抉择。”

    自信且稳重,处事不惊,岳牧野打心眼不喜他,但一想到除了他值得调教,委以重任。

    于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耐心引导,“若你抓住桃花鱼,本该属于你的李户地契和黄婆地契,本少爷在此做主,可悉数赐予。”

    赐予二字,而不是奉还,深深地扎痛他的心。

    但他不动声色,安静听着。

    “百金市价一分不少,即日可到。”

    “蹊儿哥别理他,哪有这么好的事落在我们头上,指不准他藏了多少陷阱。”郑逢集脱口而出道,“相比于另外两位少爷,他的口碑算不得好。”

    嚣张跋扈,好赌无品。

    就在这时,陈护卫一抖挎刀,哐啷一声,“两位少爷确实声名好些,可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凭什么和他们做交易?”

    李成蹊默然。

    李氏落魄到仅存九岁屁孩。

    郑逢集更是落地在茨私户,连祖籍都不知出处。

    洞溪里号称八十公户,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登台做生意。

    三姓五家占去七十,其余七户苦不堪言。

    岳牧野握紧铜钱,声色俱厉道,“兔崽子,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看我能不能结果了你???”

    “童言无忌,还望牧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李成蹊忙出声回道。

    见他语气变化,岳牧野立马露出了笑脸,“李成蹊,七户动不得,八十私户可不算个事。”

    “我也知道桃花鱼不好抓,但我觉得你这个土生土长的泥腿子,值得本少爷大下赌注。”

    “洞溪里八十公户,我岳牧野最信任你,也唯有你值得我刮目相看。”

    郑逢集声嘀咕,“蹊儿哥,不要答应他。”

    这一刻,陈护卫拔地而起,一步来到郑逢集的背后,举手一拳。

    郑逢集还没反应过来,就察觉到自己跌在水中,等他回过神,已被李成蹊抱在怀里。

    “牧少爷,振师长距离簇不远,若你真打死了逢集,拼着玉石俱焚,我也要你封侠之路或学塾生涯到此为止。”

    李成蹊躺在水中,愤声哼道。

    一拳递出后,陈护卫不依不饶,抬手就要砸第二拳,好在李成蹊灵机一动,佯装不敌摔进溪水。

    陈护卫见此,果真不动。

    岳牧野邪魅一笑,“你竟敢威胁我?”

    “你居然敢威胁我?”

    “牧少爷,还请自重。”李成蹊沉声回道。

    “你要和我打个赌,看我敢不敢?”岳牧野眼神冰冷,“李成蹊,你要明白,振师长仅仅是过江龙,迟早要离开洞溪里,但你们只能永远待在洞溪里。”

    “我明白,所以我会去抓桃花鱼。”李成蹊回道。

    岳牧野展颜一笑,伸手去接落下的桃花,“洞溪里的生命,本该灿若桃花,可惜落霖生了根,反而没了璀璨妖艳。”

    完这句话,岳牧野笑容越发灿烂,“陈护卫,将鱼篓给他们。我们快些去赶早读,可不能耽误了学塾的大计。”

    岳牧野正要转身,忽然想起一件事,“李成蹊,听你很想去学塾,若你抓到桃花鱼,本少爷大发慈悲,赏你个入学名额。”

    罢,他趾高气昂地离去。

    陈护卫抛下鱼篓,看了眼李成蹊,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李成蹊眼神一紧,忙转身硬接这一拳。

    砰然一声,两个孩子再次被摔入溪水。

    陈护卫眼神阴沉,大步离开。

    直到看不见他们,岳牧野才问道,“陈护卫,你的想法?”

    “少爷明察秋毫,慧眼识珠。”陈护卫满脸堆笑地恭维道。

    “陈护卫,有话直。”

    “陈某斗胆问一句,洞溪里可有流落在外的递炤关武者?”

    “洞溪里一乡之地,递炤即可封名,哪里有人愿意藏而不报?”岳牧野笑道,“咱们这座地界,哪个人不是拼了命往上爬?”

    陈护卫回道,“照少爷的法,洞溪里并无武者遗失在外?”

    岳牧野自信点头。

    “那可有根骨特殊,力大无穷的凡夫俗子?”

    “袁家疯少爷当属此粒”

    陈护卫眼神一紧,漠然走到桃花树前,一拳递出,只听得砰然一声,桃花树拦腰折断,应声倒地,撒落满地飞舞的桃花。

    “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撑住我两拳?”陈护卫喃喃自语。

    岳牧野不曾深究,毕竟他压根不在乎。

    而对于两个孩子来,侥幸逃过一劫,心有余悸,还不等李成蹊放松,忽然见到衣着华丽的翩翩少年联袂走来。

    两位少年,相距一步。

    关系不亲近,但也不陌生。

    “弟,是否需要帮忙?”其中一位少年好心问道。

    郑逢集本就满怀怨恨,正无处发泄,还不等他开口,猛地被李成蹊捂着嘴巴。

    “多谢公子好意,我等卑微,不敢有劳尊驾。”

    好心少年肤若凝霜,唇色鲜红,眉心点缀一粒朱砂,细细的柳叶眉勾勒如画。

    他在那,敲有桃花飘落,像极了【落英缤纷,碧玉娇艳】。

    只是美色下,眼眸中潜伏的杀意蠢蠢欲动。

    “子,祸从口出知不知?”在他边上的英俊少年挺身而出,一对剑眉不怒自威,衬托那对眼眸更添凶相。

    少年一手搭在腰间短剑,大有一言不合拔剑的迹象。

    “贺公子还请息怒,你我此行是为赏景。何必为了些许不快,大动干戈,平白少了几分美色?”

    玉面少年笑魇如花,只一个笑容便让英俊少年眉开眼笑,松开剑柄,柔声笑道,“望公子言之有理,我等千金之躯,为些蝼蚁动怒,确实不妥。”

    不管玉面少年有何用意,李成蹊都暗自庆幸不曾纠缠,于是果断起身,拱手作揖告别。

    玉面少年回之。

    英俊少年冷眼旁观。

    倏然,玉面少年望着他俩的背影,眼神轻蔑,“据桃花园中的桃花树下,埋葬了不可计数的洞溪里先贤,这才使得桃花园:芳菲四月鲸香。”

    “桃花灼灼斗春芳,一见如云满目光。”英俊少年目送他们离去,缓缓道,“既是桃之夭夭,也是逃之夭夭。”

    玉面少年闻声知其意,笑意更盛,“今日方才得知,雷厉风行的贺公子也是个妙人。”

    “妙人愧不敢当。”英俊公子连道不敢,“望公子当面,贺上窟怎敢当个妙人。”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郑

    游园赏花,一是为了放松身心,有益于修行;另一方面也是如切如磋,增进了解。

    比如方才玉面少年的一怒之气,贺上窟一言不合要拔剑相向,当然是顺了他的心意,但是他才熄了念头,又马上转了风向,改为不杀。

    一言一行,独尊玉面少年。

    此行甚好,此举甚妙。

    理当如此。

    玉面少年不禁想到,我望春心当面,你贺上窟做个随从就好。

    “最好还能斩杀一脉,破了压胜禁制,抢夺一尾桃花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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