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后悔
“依在下看,此人根本就是颠倒黑白。事实真相应是,他们半夜行窃,被我家少爷和其他几位公子当场抓住。争执之间,那偷儿不知为何死了,他就将那人之死推到我家少爷和其他公子头上,而后又撺掇着任舒杀人,他分明是任舒的同谋,请大人将他与任舒一起重重处罚,祭奠我家少爷和其他几位公子的亡魂!”
好一张利口!
此言一出,百姓们的风向立刻又变了,少部分人觉得陈家管家说的很有道理。
林天可是承认他们在偷了一富户后遇到的陈洛等人!
虽然他们自己说是劫富济贫,可说到底不就是偷盗吗?
几个公子哥看到了,见义勇为下很说得过去!
一时间争论声、议论声飞扬,甄有嘉只能再次一拍惊堂木,喊了声肃静!
长兴王府、孟家来听审的人赞扬得看着陈家管家,说得可太好了。
林天作为当事人,却气愤异常,他像之前和甄有嘉说时一样,一把扯开了衣服,露出了一直都没好的伤口、青紫和疤痕。
“天爷诶——”
站在最前面的一些老百姓惊呼,这还是个孩子啊!他们怎能下得去手!
陈家管家听着又变了口风的百姓议论声,不服道:“你身上的伤如何证明是我家公子和其他人做的?没准是别的人打的呢?想冤枉我家公子可不行!”
林天涨红着脸道:“我冤枉?陈洛屁股上有一块拇指大的胎记,孟飞肩膀处有一道弯月样的疤,高林身上没有标记,可他那玩意废了,小得可怜!高远后腰处有圆形暗纹。大人,你可派人当场查验,若我说的属实,难道不能证明我所说的话吗?
我不是陈家、孟家、长兴王府、长安王府的下人,此前从未见过他们,若不是因为…我又如何知道!”
他说的这些,甄有嘉都问过。
他聪明,从他所问的问题可之后的表现就明白了,这些是极有利的证词!
这事棘手了。
陈家管家彻底黑了脸,极速得思考着对策。
孟家来听审的人斜了眼身后的小厮,那小厮和陈家的小厮一块不着痕迹得往后退去,悄无声息得出了府衙,火急火燎得回了孟府,将事情回禀了。
长兴王府的人也差不多如此。
都这样了,谁还能再说林天说的不是真的?
老百姓立刻咒骂起陈家四人来,骂的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陈家管家听不下去,上前拱手道:“甄大人,今天不是审理任舒杀人一事吗?此人上堂说这些又有何意,还请大人速速裁决才是。”
“本官如何审案就不劳一个下人费心了。再敢插言,先打十大板!”
甄有嘉冷冰冰得盯着他。陈家管家不敢再造次。
该说的都说了,甄有嘉并没有判,喊了声退堂,亲自将任舒押回了大牢。
“任姑娘,后悔吗?”
走在回大牢的路上,甄有嘉实在没忍住,问道。
“这次不比前两次,第一次你杀的只是下人;第二次,你只是揍了葛家公子;这次你实实在在得杀了四个贵族,本官若是轻描淡写得将你放了,怕是不行。哪怕他们臭名昭着,你杀人却是事实,抵赖不得。这次怕是不能轻易脱身,你后悔吗?”
任舒冷淡回道:“呵,贵族之子为何就比平民百姓贵重呢?甄大人想如何判就如何判吧,我不在意,也不后悔。”
甄有嘉顿住,悠悠叹了口气:“任姑娘,你不后悔,本官却后悔。在你第一次犯错的时候,不应该畏惧你的强横而放纵了你,导致你之后行事从不遵循律法,酿成了如今的大祸。
任姑娘,你善做好事。比如擎天观之事,因你而获救的女子就有数十人之多;比如大德县瘟疫,本官听说病人能治好都是因为你;甚至于陛下因你而变成了现在英明的君主。
可这些不能为你杀人而开脱。若是所有人否如你一般去报私仇,律法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整个大启也将陷入混乱和无序。
冲这一点,本官这次不想放纵你。
另外,这一次不比前两次。之前的两次你只是杀了几个下人,或者殴打了葛家公子。可这次确实杀了四名贵族,陈家、孟家、长兴王府断不会善罢甘休不说,其他权贵们也会因为忌惮你而希望杀了你。
你,已经犯了众怒了。一个不把权贵放在眼里,又有强大的实力可以屠戮一府的人,谁都不希望她好好得活着。
任姑娘,本官以为你不会没想到这一点。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去做呢?”
任舒停住了步子,抬头看了看天,而后对上甄有嘉,淡淡道:“甄大人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因为那人很重要,重要得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利弊,去权衡优劣。”
“大人,这事至我而止吧,那个孩子不要牵扯进来了。他八岁,大人是一方父母官,若是能照顾就帮着照顾一二吧。”
任舒再次抬步,安然得走进了大牢。
甄有嘉看着那孤独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回身走了。
京都城内,茶馆、酒楼俱是热闹非凡,全在议论着任舒杀人一案。
有人认为不管前情如何,任舒杀人是事实,理应受到惩处。
还有人认为是那四人无德无行在先,任舒为师为弟报仇情有可原,其情可悯,不应该处罚过重。
还有人在争论着谢煜劫富济贫做的对或不对。
总之这一案彻底掀起了京都内伦理与律法的探讨,久久不息。
就在这样的氛围内,任灏贪墨一案有条不紊得推进,直至真相大白。
戴御史弹劾任灏贪墨五百万两,最后调查出来的贪墨数额是三百万两银子。
收缴的银子却只有二百万两,剩余的一百万两不知所踪。
武德帝看到三法司送上来的奏报,脸臭得可以,却没有让三法司立即提审任灏,还是留中不发,也不知是何用意。
武德帝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压根没想好此事该如何处理。
中间隔着任舒,任府之人杀也不好,放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