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愤懑
颜芷汐眉间一皱，伸出手扶好要欠身的李嬷嬷，问：“嬷嬷一看就是整宿没睡，难道娘亲的病又重了，怎不见人叫我？”
李嬷嬷勉强笑了笑：“太太昨夜又咳得凶了，但是将姑娘配的药和水服下后，慢慢好了些，现在还睡着，姑娘不如晚点来，来看太太。太太昨儿个不了，姑娘照料她太辛苦，往后早间不必来了。”
颜芷汐才一进林氏的院，就感到气氛有点怪。
又见李嬷嬷反常地不让她见林氏，心中更是疑惑，年初开始，林氏就一直颜芷汐调理的，她也确实把娘亲的身子调理得更好了。
颜芷汐愈发确定里面有问题。
“我早间没来，如今快晌午了，我亲自唤醒娘亲，再由她睡，夜里又睡不着了。”颜芷汐边边绕开李嬷嬷，直接进入林氏房中，奔向内室。
李嬷嬷没法，只好跟进去。
刚进门，一股子浓浓药味就迎面而来，颜芷汐心中一突，娘的咳患近日已好许多，她开的方子，也都温和，不至有如此重味道才对，娘昨晚究竟咳得多厉害，李嬷嬷才会加大药量？
这么想，她步子更快，进入了林氏的内室。
林氏的内室陈设极为简陋，不但不像尚书府正房太太的房子，还比一般大户的妾房子都不如。
这亦是林氏在颜府挺不直腰板的另一原因，女人没嫁妆，就像没娘家一样。
偏偏林氏并非没娘家，她娘家一度声名显赫，林父还当过太尉，可惜触犯了皇上，被发配充军，死于途郑
余下林氏的母亲与二位哥哥及老老，远在千里外的苦寒地辗转，还靠林氏，也就是颜府一年三次的救济，林氏更是挺不直身板了。
颜芷汐来到林氏床边。
林氏确已入睡，可怜秀丽的脸上，连睡熟亦满是苦相，让她看上去要老上许多。
她眼角似乎还挂着泪……颜芷汐看着心疼，娘亲真苦。
颜芷汐突然眯起眼，靠近林氏的脸颊。
这才发现林氏向里的半张脸肿了，隐约还有手掌印迹，而非光线形成的错觉。
颜芷汐瞬间怒了。
颜家自诩书香世家，她祖母颜老太即便再看不惯她娘，大伯母与三婶娘即便每每都等着看笑话，也不会对她娘亲动手，况且近日她娘因病，根本未与她们打过交道。
仆人更不会动手，娘再失势，也是颜家的二太太，谁敢对太太动手？
只可能是父亲干的。
平时他就冷落娘亲，动辄挖苦讽刺，一点面子都不留，宠妾宠到这份儿上也罢了，现在还动手打人。
颜芷汐抬腿就走。
生父又怎样，且不他从未心疼过惟一的嫡女，即使他像颜舞一般疼她，真正将她视之若命的，只有她娘亲，娘亲才是世上最亲的人，她必须要讨个公道。
“姑娘，你要去哪儿？”
颜芷汐冷言道：“自然是找爹爹为娘亲讨要公道。若他不还个公道，我就找祖母去。实在不行，我找大伯父，若大伯父也不管，别怪我用自己的方法。爹爹敢打娘亲，倚仗的不就是娘亲好脾气吗？别忘了有我在。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他羞辱娘亲！”
罢甩开李嬷嬷的手，朝外面走去。
“咳咳……”病榻上的林氏突然咳起来，边咳边对颜芷汐颤抖着伸手，明显被吵醒了，听了颜芷汐的话，想阻拦她。
颜芷汐饶是愤怒，饶是巴不得马上找爹爹算账，也无法就这么丢下娘亲，只好忍着气坐到林氏床前，让她倚在自己肩上，为她顺顺气。
觉察母亲又瘦零，更是心疼不已。
林氏咳了会儿，慢慢平静下来，颜芷汐忙喂她喝零水，才哽声：“娘，好些了吗？昨夜的事，您为何不差人去叫我？我也糊涂，昨夜睡得死不，居然直到刚刚，还一无所知。娘，从今夜起，我就睡您这儿，我在，任谁也别想欺辱您！”
边边为林氏把脉，见林氏的脉象果真比昨日虚浮不少，心中更恨爹爹。
世上怎的会有这般可恨的人。
她活了两世，即使前世在夫家宣平侯府受了婆婆很多气，而官人作为宣平侯府的二少爷宋珩，从未明着护过她，最终，她更是大白死于内室中，却连谁害了自己也不知晓，她也没恨宋珩恨到这般地步！
颜芷汐前世过得不错。
身为官家千金与侯府少奶奶，是别家女子羡慕妒忌的存在。
但在表面风光下的她，生活过得怎样，只有她知道。
娘亲在她七岁时就被长年病痛折磨，早早离了世，父亲宠着他最爱的，之后又扶为继室的继母孔氏，并与孔氏生下二子一女，只是忘了还有她这个嫡长女的存在。
她野草似的长至十三岁，眼看父亲听了继母的唆使，要为她亲。
她只怕继母表里不一，不知要为她门怎样的亲事，只好临时抱祖母佛脚，希望哄祖母高兴，为她选门好亲事。
女子嫁人犹如二次投胎，似她娘亲，嫁错人，不过十数年，便落个灯枯油尽，甚是可怕！
所幸用了快一年光景，颜芷汐还是哄颜老太太开心了，之后煞费苦心地为她选了宣平侯府的亲事，还为她添置了像样的嫁妆，颜芷汐得以逃脱颜府这困死她娘，也困她十数年的大笼子。
谁曾想，嫁入宣平侯府，只是她从一座大笼子，跳入了另一座大笼子罢了。
她过门才知，她之所以能嫁入宣平侯府当少奶奶，并非她祖母苦心筹划的结果，而是宋珩无意间见过她两回，惊若仙，回府后软磨硬泡地磨了宋夫人三个月，才磨得宋夫人答应求娶她。
不然两家一文一武，过去从无交集，门户也不当对，一家是声名赫赫，圣眷正隆的正一品勋贵人家，一家是虽号称尚书府，实则她祖父过世后，家中最大官也只是大伯父的正四品，她爹爹更只是正五品，门不当户不对，宋夫人怎的肯为最心疼的儿子，求娶她这么个她瞧不上的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