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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伯母

    “哦!既是不心遗失,你且毋放在心上!”刘玘轻声安慰道。

    突然,他又发现阿奴脖颈上有几道血痕,惊道:“阿妹,你脖上血痕从何而来?可是伯母打的?”

    “我……”阿奴紧张得有些发抖,不过刘玘目光非常严厉,她憋了半,只得了实话:“阿兄,昨日伯母不让我去寺中烧香,我是偷去的……”

    原来,阿奴看见刘玘一直卧床,病情无多大好转,日夜忧愁不已,听闻李尚一家要去寺庙,于是也想去佛前许愿保佑刘玘平安。

    她去找伯母请假,伯母一向讨厌她二人,只想让她舂米,自然不会答应她外出。

    阿奴不死心,为助刘玘尽快康复,于是就偷偷跑去寺庙中上香。

    后果自然严重,回家后被伯母爆打一顿,而且那价值不菲的玉佩也被伯母打坏,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刘玘听罢,心想,这张氏因为见不得伯父对自己兄妹好,心中充满嫉妒与怨恨,对自己兄妹视同外人与下等人,完全没当少主人对待,真岂有此理。

    我兄妹可没花你们家一文钱,自己家中五顷余地一直由伯父租与人家,每亩六斗租,岁收谷三百石,尚有刍藳若干,算起来一年总收入四万钱是有的。

    如今我兄妹一年最多用三四千钱,余钱还不是被你拿去还旧账了,伯父替两位从兄买官,还欠着好几十万呢,你以为我不知?

    “走,找伯母去,从今往后,我绝对不让你受气!”刘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拉着她就往阁下走。

    啊?找伯母?阿奴瞬间被刘玘的举动惊呆!

    在她印象中,阿兄也与自己一样,从来都逆来顺受,不敢与伯母争辩,今日为何突然像变了个人一般如此有胆气?

    不过,伯母可不好惹,首先她辈分摆在那里,晚辈绝不能忤逆长辈,否则家法与国法都会严惩;

    其次,张家在本地很有势力,她叔父张恽是长安令,秩千石,地位显赫;从兄张邈才名远播,已被东平国相举荐,已被皇帝征入朝中为郎,前途不可限量,他家族中其他为二三百石吏者还有两人。

    “阿兄,今后我不惹她就是,你万万不可莽撞,免得受她责罚,让伯父知道了也不好,伯父待我二人挺好的!”她拉着刘玘的胳膊劝阻道,神情非常紧张。

    “阿妹放心,我自有分寸,从今往后我二人要挺直腰堂堂正正活一回,岂能轻易受人欺辱?”刘玘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阿奴对刘玘这动作既感温暖又感奇怪,以前他可从未如此。

    “阿妹,有人如兽类一般,总喜欺软怕硬,你越软弱,他就越觉得可欺。记住,只要你有理,就一定要据理力争,不可轻易低头!”刘玘开始给她讲起生存之道。

    来也巧,二人刚下得阁楼,就见伯母张氏带着一名女仆迎面而来。

    阿奴赶紧迅疾躲往刘玘身后,身子吓得瑟瑟发抖。

    刘玘一看,这女孩被她打成这样,将来心中肯定留下阴影,于是赶紧转头安慰:“阿妹毋怕,有我在此,万事无忧!”

    完,他拉着阿奴上前给张氏行礼:“侄儿拜见伯母!”

    阿奴也跟着行了礼。

    最基本的礼节绝对不能少,否则在这以“孝”字治下的东汉,绝对无法生存。

    “刘玘,你既已身体康复,今日又不上序室,就与阿奴一起舂两石粟谷,家中的粟米已不多!”张氏冷冷道。

    两石谷?她莫非要把我二人累死不成?

    是时,舂米是很艰辛的活计,女子犯罪,大多会被虐舂”刑,也即舂米,男子虐城旦”,也即修城墙,这均是当时重刑。

    “伯母,侄儿虽能勉强走路,但仍觉头昏眼花,显然病体未愈。这舂谷只有先记下,待哪日身体痊愈之后,再帮伯母做家务不迟!”他并未明确表示拒绝。

    张氏一听,不觉一愣,这子以前从未拒绝过,今日为何胆子如此之大,居然不听令了?

    她刚要发火,可骤然间又找寻不到合适理由,一时呆住,良久才吐出一句:

    “你既尚未康复,那就罢了,但阿奴八斗谷可不可少,晚餐前务必完成,否则我要处罚!”

    刘玘一听,又处罚?你搞什么?

    伯父早过,这些舂米重活全让仆人干,哪能整日把我兄妹俩未成年缺犯人使唤?

    “伯母,今日侄儿是来向伯母告假,阿妹也将与侄儿一同前去作证画押,这舂米之活也只得先记下!”刘玘道。

    “哦?作证画押是为何事?”张氏脸色十分阴冷。

    “伯母,这许多年来,侄儿兄妹多蒙伯父伯母照顾与教诲,此大恩德当永世不忘。

    然侄儿行将十八,当承祧自立,万不敢再贪图安逸而匿于二老羽翼之下。当此八月分户之际,侄儿欲分户自立,以慰亡父母!”

    刘玘提出了分户自立的想法,当然他是威胁,真正的分户与否看张氏反应再。

    汉代,农历八月粮食基本收割完毕,此时允许百姓分户迁徙,修正户籍、田籍。这就是“八月算赋”,也叫八月算人。

    此赋,是指汉时的口赋,也即按照家庭人口数量缴纳的“人头钱”,男女均必须缴纳:虚岁六岁以下免,七到十四岁需缴纳二十三钱,十五岁以上一百二十钱。

    分户?张氏立刻怔住。

    尽管刘玘分户是迟早的事,可她没料到有如此之快,毕竟刘玘尚未及冠,现在他提出分户,外人会如何想?

    他们肯定会是我夫妻对他兄妹刻薄才导致分户,这对夫君眼前的迁职考察很不利,毕竟他这次很可能升迁三百石长吏。

    其次,一旦分户,一年就少了几万钱收入,怕是不知何年才能够还清欠账。

    最后,如刘玘执意分户,夫君刘继也肯定会知道自己刻薄待他兄妹二人,自己必定会受骂。

    咋办?她苦思对策,很快便有了主意,脸上瞬间充满笑意道:“阿玘,分户乃是大事,须家主同意方可,等你伯父回来再相商不迟。

    还有,我让你等舂米,做些家务,也是想让你等学会勤劳持家,万事不可都假手仆人,家仆过多,乃是败家之道!望不要怨恨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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