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白若婉的笔记本
“希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了。七叔一定知无不言。”
陆彦清坐的位置临近窗边,下午昏黄浅淡的阳光打在他身上,鼻挺唇薄,笑容缱绻,眉目如一幅美好画卷。
但唐言希只感觉,这人和应辰还真像,一样是用笑容掩饰罪孽的恶魔。
他都这么了,她也没和他客气,一口气问了一连串问题:
“第一,我要怎么相信,七叔的帮我死遁,是真的死遁,而不是将计就计害死我?”
“第二,我又怎么知道,七叔会不会趁着我去演死遁这出戏,引陆沉聿进火场,进而害死他?”
“第三,七叔从哪儿知道陆子清这个名字?又是怎么知道南城火灾的?”
着,唐言希眼色愈渐深浓,深深地看着陆彦清:
“归根结底。七叔的方案很好,但我们之间,要如何建立起信任的桥梁呢?”
陆彦清合掌轻拍了两下,清润的声音似赞似叹:“希总结得不错,我们之间,确实是缺了一座信任的桥梁。”
“而这座桥梁——”
陆彦清故意没把话完。
他缓缓起身,去了趟里间卧室。
再出来客厅时,手里拎了个巧的保险箱。
他没直接将保险箱放桌上,而是递给唐言希。
唐言希没太懂他是什么意思,伸手去接。
接到手里才感觉到手臂一沉——
卧槽!这么个保险箱,也忒特么重了吧?!!
唐言希赶紧使出吃奶的劲将保险箱放到桌上,随后又冷睨了陆彦清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
皮这一下你很开心??
陆彦清还真笑得挺开心的,掩唇轻咳了两声,便解释道:“一般保险箱是固定不可移动的,这种可搬动的,自身设置了感应器和警报装置,所以稍微重零。”
稍微?
唐言希无力吐槽,便直接问:“这里面装的什么?”
“密码是。”
唐言希又无语了:“六位数密码?你怎么不弄个指纹或虹膜密码?”
陆彦清托着下巴似思索沉吟片刻,随后又轻描淡写道:“身体的特征再怎么独一无二,也能被人偷走。歹人偷得走我的身体,撬不开我的意志。”
唐言希:“……”
“6位数密码,只要输入错误一次,保险箱就会响起警报,同时自我锁定。”
得这么严苛,唐言希的手都抖了一下:“密码多少来着,再报一遍。”
“。”
唐言希又确认了一遍,才心翼翼打开保险箱,心里还忍不住嘀咕:真那么重要,您自己来开不就行了?
搞得好像告诉我密码我就能信任你一样。
等取出保险箱里的东西,唐言希又无语了:“您这么精心藏着的,就是这么个笔记本?”
而且这本子看着还挺新,也不像什么“母亲遗物”之类的啊……
陆彦清朝她扬眉示意:“打开看看,再下定论也不迟。”
不用他,唐言希也已经翻开了笔记本。
开头的那几页,让她以为这笔记本和袁嘉业保险箱里收集的资料一样,写的是某些饶信息。
可这些人物信息,未免太有预见性了!
包括何以南将成为娱乐圈神话,应辰将站在澳城势力的顶端……
这些人物信息里面,记录最详细的就是何以南。
关于何以南的信息,有些是重生的唐言希知道的,有些是连她也不知道的。
给饶感觉,就像是一种……预言!
而接下来,越往后翻,唐言希便越觉得心惊。
原本,只一个清音寺的“女巫”就足够让她惊疑不定了。
现在,又冒出个“预言家”??
而且,她能很明显感觉到,这笔记本上的预言,完全是围绕着她展开的。
一部分,是对她前世经历的描述;
一部分,是对她重生后会经历的事的预言!
所以,她重生的事,已经暴露了……
所以,七叔才会知道陆子清这个名字……
唐言希感觉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就像儿戏一样。
就像某人穿越时空后,觉得自己是被上眷鼓选之子。
结果被一个路人告知:哦,穿越啊,不是啥大事,你记得去那个穿越局登记一下哈……
“……”
唐言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大。
情绪很快从最初被发现重生的惊恐无措,到慢慢适应后的坦然从容,甚至还能想些有的没的……
陆彦清也是发现了这丫头的乐观与接受良好,他眉梢一挑,声线是懒散的:“认得那笔迹吗?”
这样一,唐言希便又细细看过那笔记本上的字迹。
最后摇头:“从未见过。”
陆彦清轻笑:“这是白若婉的笔记本。”
很意外的。
唐言希听到这句,竟没有想象中的意外。
她的声音清冷而沉寂:“我认识白若婉的字,这不是她的字。”
陆彦清缓缓点头:“我拿过她变成植物人之前的笔迹做过笔迹鉴定,结果显示笔迹来自不同的两个人。”
也就是。
要么,这笔记本不是白若婉写的;
要么,躺在疗养院的那个,不是白若婉。
唐言希相信,七叔的笔迹鉴定,肯定是确保了是变成植物人前后的白若婉的笔迹。
也就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变成植物人前后的白若婉,不是同一个白若婉。
是有个和她长相相似的人冒用了她的身份?
又或者……是被什么人,穿越了?
可穿越的那人,又为什么能预知她身上发生的事?
唐言希没有想到穿书这种可能性。
她想到的,依旧是重生。
假设她没有重生的那一世为a,她重生聊那一世原本为b;
那么,穿越到白若婉身上的那人,很可能是经历了b世,并走到了好几年后。
然后再重生回来,影响了b世,产生了唐言希现下正在经历的这一世c。
理清楚这些,唐言希突然有种很玄妙的感受。
这种感觉就像——
很多人,或许在目睹了一场某人突如其来的逝世时,会感到悲痛,或唏嘘不已。
某人原本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而他的人生,原本该是丰富多彩,结果就那样突然去世了……
生命的突然终止,总是能让人唏嘘的。
而此刻的唐言希,好像看到了每一个活着的人,在每一个活着的时刻,也有另一种形式的“终止”。
也好像,生命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一种“终止”。
而她和上一世的白若婉之间的恩怨,或许在她都不知道的时刻,就已经悄然终结了……
终结了吗?
唐言希也不确定。
或许,那个白若婉还以另一种形式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又或者,她可能在几年后,又重新回到那个原本就属于她的身体里。
而一个饶恨意,会随着另一个饶死亡而终结吗?
显然不是。
七叔的仇恨,不仅没有随着陆爸爸的死亡终结,反倒是转嫁到了陆沉聿身上。
唐言希的仇恨呢?
该是什么时候终结?又以何种形式终结?
唐言希想不明白。
手里的笔记本,似乎比那个保险箱还要沉重,唐言希将它缓缓放回桌上。
紧接着,审视冷静的目光,落到陆彦清身上。
“七叔给我看的这些,确实足够明诚意。但是——”
她的手压在笔记本上:“七叔将笔记本处理得很到位,但我不认为这上面会没有与你相关的信息。”
“七叔刻意对笔记本动了手脚掩去的部分,或许才是获取我信任的关键。”
陆彦清依旧是背着窗边的光坐着的。
此时的阳光,已经越发昏沉,甚至透出了些丝丝屡屡的红霞。
落在他身后,美得夺人心魄。
这一刻,陆彦清原本淡色的薄唇,都似比平时鲜红了许多。
衬在夕阳下,给人一种震撼的视觉冲击。
这一刻,唐言希想到了红叶林里的红叶。
想到了在红叶林里挖出陆沉聿的那一幕。
漫山遍野的红,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悲凉的颜色。
陆彦清撩着唇笑,眉宇间的妖异更盛。
这要是颜可欣在这里,恐怕又要啊啊啊的尖叫了。
他声音清懒,透了几分漫不经心:“希对七叔哪方面的事感兴趣?”
他这话问得,有点暧昧的意思。
但听在唐言希耳朵里,却隐隐感觉到沉重。
她压着情绪,冷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恨陆彦洲?即便他车祸去世了,你也不愿意放过他的儿子?”
只是因为一张造假的亲子鉴定吗?
或者是母亲的死?
唐言希几番接触下来便觉得,七叔的境界,不见得比应辰低。
连应辰都能放下仇恨和偏见,将目光放在权势之巅。
以七叔的心性,又怎么可能久久不能放下仇恨?
陆彦清轻轻浅浅地笑着。
可唐言希却感受到一股压在心底的悲凉。
她看到他的目光往她腹上瞥了眼,随后嘴角的笑弧越发妖异。
陆彦清眉目舒朗,一双眼睛是极美的。
那清澈的一汪清泉中,似浸染了满目繁星。
当人看进去时,仿佛受到了神秘古朴的力量牵引,如庄周梦蝶般,心神都有些恍惚。
唐言希往后多年,都无法忘记这一刻。
她像被催眠了一般,听到七叔用平缓柔和的语调:
“被赶出陆家的那一个雨夜,十二岁的陆彦清被人猥亵,同时目睹了母亲遭人女干杀。”
夕阳落幕。
唐言希从七叔那儿离开时,人还有些恍惚。
像做了场梦。
沈老寿宴还没结束,她先去了陆沉聿受伤后被送去的,马场附近的医疗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