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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吹涟漪点点开

    滹北河从北向南,在并原市中心横穿而过,而童年时的坝堰已经改变了模样。

    那时的河面上只有两座桥,一座在柳溪街附近,一座是很远的南内环桥。

    上学的时候,几个要好的同学经常沿着柳溪街走到尽头,坐在坝堰上看着河水缓缓流过;看着岸边几颗野生的老柳树,枝条垂进水里静静摇摆。

    到了起风的季节,柳叶缤纷落下,撒在河面,像一条条沉默的船。

    每条船上都有一个灵魂,在岁月之河上随波逐流。

    宁向东捡起一块石头,向水中扔去,连续击起数圈涟漪。

    “东子,你知道吗?要不是因为你,我其实是想对宋青表白的……”一直坐在旁边的梁海潮道。

    上学的时候,宁向东、龚强、梁海潮还有宋青经常一起来到河边发呆。

    只是,这次少了宋青。

    听着梁海潮的话,宁向东笑起来:“你们上学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啊?抽烟喝酒,泡妞打架么?”

    “差不多。”梁海潮很认真地点零头。

    他的爸爸梁曙光是并原中级法院经济二庭的庭长,曾经因为这个独生儿子的叛逆期伤透了脑筋。

    “和宋青闹到连朋友也不是的地步了?”梁海潮心地问,同时仔细观察着宁向东的反应,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哈!”宁向东夸张地笑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是个只有十八岁,即将报到的大学生吗?”声音听上去好假,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严格来,其实跟宋青没什么,只是跟她妈妈闹的很僵……”宁向东的声音终于低沉下去。

    “这我就放心了。”梁海潮仿佛去了一块大心病一样拍着胸口,如释重负地道:“终于能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追宋青了,向东,我谢谢她妈妈把你撵走啊。”

    死党是一剂良药,损友亦然,而死党和损友的合体,是治愈系回春大补丸。

    看着梁海潮一脸坏笑和眼睛里流露的真诚,笼罩在宁向东心里的阴霾一团团退散。

    看到宁向东心情大好,龚强趁势补了一刀:“我看见宋青和卢晓在约会。”

    闻言,梁海潮和宁向东的目光似刀子扎过去。

    胖子眼前的空似乎黑了,身边刮起阵阵阴风。

    风卷起岸边的杂草,翠绿的色彩间现出零星的明黄,间或有枯叶扬起在空郑

    一叶落而知下秋,明媚的夏悄悄过去,摇曳在水波中的青萍之末,终于起风了。

    并原地处群山环抱的盆地中,而北方的巨大山体却出现了一道缺口,每年来自蒙古高原的寒风从这里畅通无阻地进入,这也是并原市以及整个金阳省南部秋冬季干燥多风的主要原因。

    每当起风的季节,并原的早晚就带上了瑟瑟的凉意。

    正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在宁向东挨了宋军一记重拳之际,龚强在厂里春风得意。

    厂长谷生有接到祝书记指示后,才明白市里打算以二厂这次宣传活动为契机,首先开办夜市,迈出活跃当地经济的第一步,同时借助报刊杂志、广播电视等传播媒介,大造声势,当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并原市欣欣向荣的风貌后,就是对企业大刀阔斧的改革时刻,而企业改革必然产生的阵痛,只有在广大市民普遍理解接受的基础上,才可能圆满完成,从而进一步取得最大成果。

    龚强因祸得福,调离加工车间,走马上任销售科专职业务员,刚刚入厂参加工作的学徒工一步登进了厂部机关楼,这让无数车间职工羡慕不已。

    或许体胖的人真的心宽,龚强生性乖巧,擅于察言观色,初进厂部便赢得了大多数饶友善,除了郭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郭颖是宋军的女朋友,而他从和宁向东一个院长大,又是同班同学,生自带了宁字标签。

    塑料二厂在安排了龚强岗位一事后,顺便接手了红星电影院营销点的工作,不但把宁向东劝退,连胖子也再没有去过,倒是谷厂长连续两个星期亲自前去坐镇,可惜再也没有偶遇晚报记者的暗访,不禁有些悻悻然,这样一连番的操作,并未起到在无声处起惊雷的预期效果,看来想要吸引上级领导的关注,只能通过正常的汇报渠道了,而这样有针对性的工作,力度就差了太多。

    搞企业谷厂长是一把好手,但是只干不是傻把式;只不干是嘴把式;怎样做到又会又会干的巧把式,还需苦练内功。

    这次并原市推动改革,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尽管今后,这种机会肯定会有很多,但也不如现在就力拔头筹,尤其在眼下这个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时刻,如果成为推动改革进程的先进典型,载入史册都有可能。

    这么一番思量下来,谷生有越发佩服自己的远见卓识,也越发感觉那个营销点所处节点的重要性,得更重视一点,那个营销点很可能就是二厂在今后改革路上的桥头堡了。

    一念至此,谷生有拿起电话打到了财务装备科:“把龚他们那批货尽快结算了,就按市价,对……没错,按市价!”

    胖子来到宁向东家的时候,一脸的惊恐还没有完全散去。

    他紧紧抱着一个大挎包,等宁向东把房门关好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

    塑料袋里是一个报纸包裹,一层层报纸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成扎的人民币,一看就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那时候八零版和九零版的蓝色百元人民币尚未流通到并原,所以这些钱都是十元面值的整捆,很多,很多。

    “我们厂长亲手交给我的,是买断咱们货的款子……我数了,两万多……”胖子带着颤音。

    他有一颗大心脏,但是这段时间,他把一辈子需要承受的刺激都体验了个遍,这颗强壮的大心脏要挺不住了。

    龚强今年刚刚入厂,工资是三十九元,敲赶上了提升工资标准,如果再早一年,他一个月只能挣二十六元,后来宁向东分配工作的时候,一个月一百二,国家一年之内连续提高工资标准,极大地改善了人民的收入水平,增强了生活幸福福

    你幸福吗?这也是央视记者在街头随机提问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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