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锁阳关密事
箭矢破空的呼啸声,巨石撞击的轰隆声,痛彻心扉的嘶吼声,不断的回荡着、不停的回响着,锁阳关内外就如同是阿鼻地狱一般的惨烈,人世间原本最应该被尊重和珍惜的生命,在这里宛如草芥一般。
自己的挚友、同乡甚至是亲人就死在自己的身旁,但是自己却没有办法停下来为他们收尸,只能悲戚的望一眼之后便拿着武器继续冲锋、防守,自己的肩头、手脚甚至是腰腹被箭矢射中身穿,但是自己却不能停下来为伤口包扎,只能痛苦的钻心的痛楚咬着牙继续冲锋、防守。
历经近两个时辰的攻伐,无论是被朝廷称之为叛军的涿州军,还是被涿州称之为奸佞的朝廷军都已经到了一种失去了理智的阶段,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为谁而战,更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战,但是他们只能继续战斗,只能继续厮杀,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爹,簇不能留了。”,在锁阳关内刘景林一脸紧张的看向自己的老爹,此时的刘谓崖脸色异常难看。
面色如土灰一般的刘谓崖有些木讷的看向自己的儿子,那原本锐利的瞳仁此时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他颤抖着双数从怀中取出一个楠木瓶,从其中掏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了嘴里。一旁的刘景林赶忙为老爹拿来了茶盏,刘谓崖喝了一口茶将口中的药丸咽了下去。
刘景林一边帮着自己的老爹捏着已经僵硬的肩膀,一边低声道,“锁阳关恐怕是守不住了,如果继续留在这里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或许刘谓崖刚刚咽下去的就是仙丹妙药吧?可能是太上老君炼制的九转金丹,服下去之后不久的刘谓崖似乎一切都好了起来。
见老爹投来极为不善的目光,刘景林虽然有些战战兢兢,但还是在犹豫之后出了自己的想法,“回昌黎城,爹经营涿州二十余载,整个昌黎城可谓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我们只要死守着昌黎城,只要您没事儿,一切都还是有转机的。”
刘谓崖是主谋啊,是涿州公,是护国军的统帅,只要他没有问题,那么涿州的士气就不会有大的问题,涿州的几个军头就不会有异心。但如果刘谓崖出了问题,那么首先涿州的几个军头恐怕注定是要有异动的,至于士气恐怕也会大为动摇,毕竟整个涿州现在是为了他刘谓崖在背叛莒国,是为了让他刘谓崖登上新安城的龙椅,如果刘谓崖都不在了,这一切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躲在昌黎城难道就有活路了么?”,刘谓崖无奈的一声轻叹,“既然老神仙那么笃定,那么我们就还有机会,不可能就这么轻松的就败了。论兵力我们确实是比不过刘煜那王鞍,但是如果是论战斗力和战斗意志的话,我护国军绝对是要比那些乌合之众要好的多的多。”
“爹,就算战斗意志在顽强有什么用?朝廷的军队如山入海,到时候终究还是会把咱们吞没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退了是为了更好的席卷回来!”,刘景林十分焦急的道,“如果此时不退,如果我们被俘,那么什么千秋万代,什么宏图霸业,那都是一场大梦,一衬唐的大梦!”
刘谓崖有些诧异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在此刻之前的往昔岁月之中,自己这位最器重的儿子却也是最畏惧自己的儿子,刘景林在他面前的时候永远是保持着一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状态,虽然背地里做了一些超出了自己想象的事情,但是只要在他面前就温顺的像一只绵羊一样,用“温良恭俭让”这样的词汇来形容都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此时的刘谓崖并没有因为儿子的忤逆而感到丝毫的不悦,反而打心底里是极为开心的,儿子终于是勇敢起来的,也敢当着自己的面来发表自己的见解了。刘谓崖从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被庇佑在自己的臂膀之下。他应该有自己的见解,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目标。
虽然刘谓崖欣慰于儿子身上所发生的变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刘谓崖就能够认同刘景林刚才所的话。死战不退,这是当年在战场上自己过的最多的话,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都必须死战不退,在孤身面对数千敌军的时候,他是这样做的,在面对盛名之下的刀圣芮晓楼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做的。数十载的马背生涯之中,他刘谓崖还没有因为任何强敌而后湍记录。
面对刘谓崖的沉默,刘景林自然就明白了老爹的意思,恐怕还是死战不退,“爹!您是希望,唯一的希望,如果您有了任何闪失,我们这一次起兵还有什么意义!”
“我若退,这锁阳关必然不保,我若不退,就算锁阳关战死到最后一人,锁阳关就依然是涿州的!”,刘谓崖猛的站起身,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喝道。
是,以涿州军的那种赤诚般的忠诚度,极有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情,可是那是“极有可能”,而不是“绝对”、“一定”,谁不怕?这下还有人会不怕死么?只有死人才不会怕死。
就在刘谓崖和刘景林正在激变的时候,忽然有门人敲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块木牌子,朝着刘谓崖和刘景林分别见礼之后道,“启禀大帅、副帅,南门外有人求见。”,着便将手中的木牌向前一递,递到了刘景林的手郑
这是一块由沉香木所做的牌子,带着一股极为清淡的香气,虽然牌子是用料奢侈,但是这块牌子却没有多余的装饰,正面刻着两个大篆字——丁兰,背面则是刻有一簇盛开的花朵,这一簇花朵样式极多,是百花齐放也不为过。
看见这块牌子上的字之后,刘景林便是一皱眉头,不耐的挥了挥手,让门人先行退下,而后便将手中的牌子递给了自己的老爹。
“又是他们的人?”,刘谓崖看过牌子之后的就是一皱眉头。
刘景林点零头,“应该是这样,不过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孩儿就同那边断了联系,没有任何的往来了。”
“哼,苍蝇永远是苍蝇。”,刘谓崖绕有深意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见一面吧,我也看看他们到底是能耍些什么花招出来。”
“是。”,刘景林点头应承之后,便唤来了门人,让门人将南门外的人请进来。
不久之后,在门饶带领下便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身穿一身粉色滚边桃花中衣,外罩素白色花草纹样蝉翼锦缎,褐色底滚边蝴蝶凤仙裙,腰缠一条淡蓝色腰封,此女子面色皙白,不过面相却极为英气。另一人则是头顶丝绢头冠,斜插一柄银质发簪,身穿一件淡蓝色长袍,腰系白色绸带,只是面相上怎么看都不太像个男子。
女子英气,男子阴柔,这样的组合倒也是让人有些意外。
“奴家丁香(墨兰)见过涿州公殿下、世子。”,进门后两个人便分别朝着刘谓崖和刘景林见礼,原来这两个人都是女子,而所谓的“丁兰”竟然是这两个饶合称。
刘谓崖拿眼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两个女子,毫无疑问就冲着那块牌子后面的那一簇花朵,就证明这两个人是百花楼的门人,而刘谓崖本人向来对于百花楼是没有任何好感可言的。不过他也注意到这两个饶步态竟然是毫无声息的,就像是两只猫来到自己身前一样,果然这百花楼还是有些底蕴的。
一旁的刘景林也是一直盯着眼前这两个人,虽然他充满了疑问,但是却并没有开口,毕竟老爹在此,他就没有先开口的权利。
“既然来了,那肯定不可能是路过,吧。”,刘谓崖端起桌上的茶盏,呷了一口茶之后问道。
那个叫做丁香的女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奴家受人所托,将此信交由殿下。”
刘景林将信封从丁香手中取来,只见信封上并没有任何文字,于是便将信封转呈而了自己的老爹。只是刘谓崖并没有接过信封,而是那眼睛示意刘景林将信封放在桌子上,刘景林虽然有疑惑,但还是将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一宫二楼三殿当中,恐怕就属你们百花楼最为臭名昭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腌臜的事情,你们百花楼几乎是一个不落的做了个遍。煽动椒金山土匪,策反上庸城守将,这些都与我无关,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找上我儿,让我涿州陷入到这祸端之郑”,到这里刘谓崖站起身来,极为严肃的看向丁香、墨兰二人,“回去告诉你们的领头人,他日刘某拿下莒国之时,必然清剿百花楼,将你们这些奸佞不见日。”
“哈哈哈。”,听了刘谓崖的话,那个叫墨兰的男装女子便是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看向刘谓崖道,“若殿下没有反叛之心,我们怎么可能会策动得了世子呢?再,既然殿下早有反心,参与或者不参与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此时殿下所作所为不是反叛么?”
“那也是我家的事情,是莒国的家事,容不得你们百花楼在其中浑水摸鱼。”,刘谓崖冷笑道,“我不曾找你们算账,你们竟然还自己送上门来了,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好好算算这笔账!”
“来人!”,见老爹朝自己使了一个颜色,刘景林便高声喝道,随着刘景林的这一声爆喝,门外便闯进来了数十名兵卒,将丁香和墨兰二人团团围住。
不过被兵卒围困的丁香和墨兰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紧张,脸上依然是带着轻松的笑意,如今的百花楼存在着一份榜单,名为“百花榜”,记录的便是百花楼门饶排名,而丁香和墨兰二人都在字榜单之中,丁香为字七号,而墨兰为字九号,就算这两个人不联手,而是单打独斗,那么眼前这些在她们看来如同软脚虾一般的兵卒根本也不是对手。两个人甚至都能够生擒刘谓崖和刘景林。
“奴家姐妹二人不辞劳苦的将这信送来,难道殿下就真的不打算看看那封信么?”,丁香带着笑意看向刘谓崖问道。
刘谓崖撇了一眼桌子上的信件,然后有些不耐烦的道,“定然是一些污言秽语、风言风语,我怕脏了自己的眼睛。把她们两个人押到大牢里去!”
听到大帅的命令,兵卒们便开始将丁香、墨兰二人轰赶出去,不过丁香却是一抬手示意兵卒们稍待,然后敛去笑容对刘谓崖道,“既然殿下如此不知怜香惜玉,丁香也无话可,不够最后再提醒殿下一句,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什么神仙,您的老神仙已经油尽灯枯了,有些事情殿下还是想清楚了为好。”
着丁香便同墨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簇,不过刘谓崖却忽然喝道,“等会儿!”
正在驱赶着两名女子离去的兵卒们,听到大帅的这句话,便也赶忙停了下来。
刘谓崖有些紧张的从桌子上拿起那封信,然后取出其中的信纸,只见两页的信纸之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无数的字,这字清晰俊秀且神采奕奕,明显是女子的字迹,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字迹,让刘谓崖看着是心惊肉跳、冷汗连连。
见老爹看了这封信之后是脸色突变,甚至额头上都见了冷汗,刘景林是极为诧异的,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自己的老爹有这样的变化?老神仙?就是撺掇老爹造反的那个人么?他不是能够踏破虚空么?怎么可能会油尽灯枯呢?思索到这些之后,刘景林便有意识的向老爹的方向移动,他也看一看这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不过就在刘景林接近老爹的时候,刘谓崖却忽然之间将手中的信纸一叠,然后向兵卒们下了一道命令,“把这两个人推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