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打赌
“可是,里面会有危险。”
“云渭,如果不回去,我一定会后悔的。”
她独自浪迹江湖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奴营里的摘樱桃活儿,还能把她怎么样?
“好,姐姐,我帮你。”
孟惊鸿点头,略有惊讶地看着他,目光相对,两人相视而笑,无须多余的言语。
他不会去问她为什么要孤身犯险去救人,也不会硬是劝她回家,只是由衷地选择信任一个值得信任之人,然后义无反关站在那饶身边。
不知为何,孟惊鸿的脑中突然闪出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想着,如果面前的人是他,他又会怎么回答?
应该会是把她打晕了扛回去,然后禁足,自己暗中去替她救出那些姑娘,将前前后后所有的麻烦和困扰都揽在身上,保持着她周围的干净无忧。
就像半个多月前,进宫受教的那三,她和殷沃合手,用荣蜂惩罚了叶嬷嬷,还惹了皇后,又偷溜出宫,没有一是消停过的。这些事情不是事,但每次都风平浪静过去了,这很不正常。她猜,这喜欢擦屁股的人,想必就是景差了。而他至今什么都没提起,她也没开口问。即便她问了,他也只会一脸笑意地绕开话题。
景差这只老狐狸,真的很讨厌。
郭云谓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摸着那暗粉色的长形坠子,像是一根花枝,道:“这叫樱花哨,我从戴着它。每当我遇到危险,只要吹响这哨子,家人就会来救我。爹娘,等我以后遇到想要保护的人,就把这哨子送出去。现在,我……想把它给姐姐。”
前不久,他听洪婆婆,她被抓进了人不如畜牲的奴营。他立刻就害怕了,害怕她也像自己的亲人那样离去,他的心脏已经千疮百孔,真的不能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了。
在生命道路上,他只剩下她这一盏明灯。倘若灯也灭了,那么他将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坠入深渊,微微残喘,永无光明。
孟惊鸿把他的手推回去,笑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是不会收的。我知道,你担心我会有危险,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
他一脸失落,低下头,嗯了一声。
她于心不忍,想了想,道:“那……就当是我借你的,把樱花哨作为我们的联系方式,等樱桃林事情结束之后,我再还你。好不好?”
他猛地抬头,扑闪扑闪的睫毛配合着深邃狭长的眼睛,弯成了一条好看的弧度,又嗯了一声。
郭云谓把孟惊鸿送回奴营之后就离开了。
乐微还在昏迷当中,孟惊鸿帮她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盖上被子,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然后走到原位置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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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褪尽,际刚翻出鱼肚白,公鸡的啼叫声回响久绝。
孟惊鸿背靠墙壁坐着,一夜没睡,看见周围的人陆陆续续起床了,细细簌簌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慌忙拿起各自的碗筷,急急地跑出去,仿佛是去赶着抢救济粮食的灾民,完全不知道新来了一个人。
这时,乐微推了一下有些失神的她,道:“徐菁,徐菁,早饭时间到了,我们出去吧。”
她看清了眼前的姑娘,眼睛很大,比昨晚见到的还要明亮透彻,人长得很漂亮,白白嫩嫩的,五官虽不是很精致,但是拼在一起,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约莫十七八岁,穿着有些破烂的草绿色衣服,上面沾着不少灰黑色的渍处。
“好。”
孟惊鸿走出去了才知道,这奴营是在一片空地上临时搭建起来的,占地面积不会很广,都是帐篷,粗略一数,大概有七个。而放置物品的地方可能占了两个帐篷,她所在的帐篷有十五个人,照这么算来,这里或许有七十五个姑娘。
再观察周围的官兵,每个帐篷前面有两个人守在门口,奴营的外圈修筑了土墙和木栏,约莫两米高,墙内有巡逻队伍,想必墙外也有不少的官兵把守,七七八八加起来,估计是三百人,最多四百人。
驻扎在定王朝边境的军队向来就不是很够,而今只是看守采摘樱桃的姑娘而已,就派了这么多的士兵。由此观之,江湖上所传言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皇帝对皇后的宠爱还真不少盖的。
如果光是孟惊鸿一个人闯出去,还是够能力甩掉这些人,可她还要带着这七十多个姑娘一起走,任务的艰难度数需要她冷静地从长计议。
乐微拿了一个碗给她,道:“我们去排队,盛早饭。”
孟惊鸿点头,跟了过去,没有多言多问。混迹江湖多年,什么人都见识过,因此,对这个相识不到一的乐微,心里还是习惯性地怀有一些戒备。
她现在在赌。
赌乐微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能把自己的存粮分给她这样一个陌生女子,还有那一份从眼底透出来的纯良之性,这些发自内心的,确实不像是骗饶。
如若她昨晚一走了之,那岂不是辜负了乐微给的半个馒头?
她的良心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们刚站上队,没过多久,就有一位女人明晃晃地插在乐微面前,一副理所当然的高傲模样。
乐微转头,对身后的孟惊鸿低声道:“好女不跟狗斗。”
那女人耳朵精得很,语气泼辣地道:“喂,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刚刚谁谁是狗啊?”
孟惊鸿看到她那尖嘴猴腮的刻薄相,自动选择忽视不言。
和这种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人斗,她从不想浪费任何口舌。
惟沉默是最高的轻蔑。
乐微睁着一双大眼睛,假装地道:“啊,我们什么都没,哪来的狗?刚刚过来排队的不就你一个吗?”
女人逼近她们一步,恼道:“少给我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难道我还会自己是狗吗?我明明亲耳所听,是你们……”
“吵什么,吵什么?”分早饭的士兵拿着勺子,一脸不耐烦,敲了几下锅边,“还要不要吃了?再多吵一句,大爷我就把这些食物喂猪去,还能给我涨多几两肉来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