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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你让朕不好受,今后的日子你也不会好过!”

    言罢便狠狠的一用力,将皇后摔在了甲板之上。。。。。。。。。。。

    肉体碰撞甲板的声音清晰可闻,皇后痛极了,许久都没有起身。

    皇后过了一会儿狠狠的用力,挣脱开晾

    “罪妇那拉氏,叩谢皇上成全。”

    事到如今,她连称呼臣妾都不甘愿了。

    她缓缓的撑着,站起来了身子,看着乾隆帝的身影儿,眼睛里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了欢喜的光芒,也没有怨恨的情绪,一切都是淡淡的,仿佛二融一次见面儿的时候儿。

    “再见无期,皇上珍重”

    这是皇后,对乾隆帝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景娴,对待她的丈夫,爱新觉罗,弘历的最后一句话。。

    言罢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吴书来在外头站着,他看着皇后从龙舟之内出来,面色倦怠,更让自己惊恐的是,皇后的秀发披散开来,凌乱又细碎。

    吴书来吓得急忙上前去,扶住了皇后道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目光空洞,她盯着一池的月光,月亮已经缓缓地沉下去了,眼看就要没入湖面中去。

    皇后的面色没有任何表情。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去看了看吴书来,见他鬓边也已经生出来了许多的白色头发,心下忍不住酸涩了起来。

    这些年来,吴书来为了自己与乾隆帝的事情,也算是殚精竭虑了。

    为了保住十二阿哥,也是拼了这条性命去。

    皇后只觉得,深宫之中,再也没有人会对自己这样是心踏地了,她弯了弯身子,轻轻地笑了笑

    “吴公公,这些年,多谢你了。”

    吴书来眼睛湿润,他眨了眨湿润的眼睫,摇了摇头道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话儿的?奴才,奴才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啊。”

    皇后这次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苦涩的笑了笑。

    而后淡淡的挣开了吴书来的手,一个人离开了龙舟之上。

    吴书来看着她的背影儿一寸一寸的消失在夜色之中,不必猜想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看龙舟之内,思虑了一会子,还是低头进去了。

    却不曾想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乾隆帝怅然的看着一地的碎发,默默的弯下身子去,捡起来皇后丢下的发饰,他跪坐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抚摸着那几件发饰,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玉钗,凤簪,皇后统统都丢了下来,她自己一个人,青丝根净的走了,仿佛什么都放了下来。

    可是,真的能够放下吗?

    过往的种种,恩深爱重,怨恨背弃,早已经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吴书来走了进来,看到了这一幕,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拂尘,跪到乾隆帝身边帮忙,乾隆帝一把推开他,吴书来听到乾隆帝的声音变得沙哑极了

    “你走开,朕自己来,自己来。”

    他爱怜的摸了摸皇后的碎发,咬着牙叹了一口气、

    过了不知道多久,乾隆帝才缓慢的站起来身子,他将发饰全都交给吴书来

    开口道

    “给朕带好,带回宫,带回养心殿去。”

    而后又疲倦的转过身子去,直到懒懒的靠在了龙椅上,乾隆帝才长长的舒出来了一口气道

    “朕累了…”

    吴书来眨了眨眼睛,看着乾隆帝合上双眼,似乎有晶晶亮亮的东西划过他的脸庞,只是殿角的灯光昏暗,他看不清楚。陈明臻在暗处站着,本来是偷偷的瞧着眼前的一切,却不想,正好迎面儿撞见了出来的皇后。

    她一身素衣,发髻散乱开来,头发也有一些琐碎,哪里还有半分一国之母的气势。

    但是即便如此,她眉宇之间的威严与端庄,还是让陈明臻情不自禁的弯下身子福了福。

    皇后的脚步轻轻的停顿了下来,她似乎只停了一会儿,端详着眼前这个女子的俏丽容颜,深邃的眼眸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后,便一言不发的绕过了她去。

    这样的女子,怎么配与自己话儿?

    可是陈氏此时此刻却认不清楚眼前的境况。

    她挑衅着开口道

    “皇后娘娘,一路慢走。”

    陈明臻心底里头是怨恨皇后的,她鄙视这样高高在上的氏族女子,好像是生来就比自己高贵一样的。总是高高在上的将自己的身份踩在脚下,渐入泥土之郑

    皇后却突然转过身子来。

    湖面上的微风将她的碎发吹的散开了一些,她面色苍白,嘴唇之上也没有半分血色,听着陈明臻的话,心底里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

    到了这一刻,没有什么值得她愤怒,生气。

    她轻轻的弯了弯嘴角,嘲讽又不屑的看了陈明臻一眼道

    “陈娘子,日后的路,最好也一路当心些。”

    言罢就再也不理会她半分,抚着宫女的手,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宫中的这些明争暗斗,波云诡谲,皇后早就看的厌烦疲倦,身在皇后的位置,她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不屑于与那魏氏一样,沦落成双手沾满鲜血的大罪人。

    凡事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皇后大都是得饶人处且饶饶,只有容嫔和卓氏的事情,是真的碰到了自己的底线。

    这最后一句话,是她对待陈氏的劝诫,她此时此刻,对待陈明臻,没有嫉妒,也没有狠绝,有的只是同情。

    她发自内心的同情并且可怜这个女人,一心只看得到乾隆帝身旁的荣华富贵,泼的荣耀加身,却没有看得到他身边的凶险狠厉。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

    湖面上吹来的风温柔宁静,似乎将陈氏的脑袋冲的清楚了许多。

    她看着皇后的背影渐渐的离开了龙舟。

    不知怎的,心底里竟然对这个女人,生出来一丝敬佩之情。

    身为皇后,是下女子的榜样,可是自,女子便被教育要遵循夫君的命令,又有谁能够设身处地的为女儿身想过呢?

    可是皇后,却不一样,她不像是囿于深宫多年的女子,被磨得没有了鲜亮的个性。

    她敢于断发,挣脱这些礼教的束缚。

    从前为后的时候,是最最遵循礼法的六宫之主,以手腕治理后宫,能够赢得文武大臣的赞叹。

    可是当她只是一个女子的时候儿,却能够敢于反抗。

    公然断发,身家性命,家族荣光,她什么都不顾了。

    实在是可悲可叹,却也值得敬佩。

    也许会有人皇后傻,何必要争这一口气呢?断送了自己与儿子的大好前程,可在陈氏看来,皇后是个有血性的女子。

    铮铮傲骨,哪怕是在史书上,也是会留名的传奇女子。

    这一夜,龙舟所在的地方儿,没有一个人能够安枕。

    皇后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回到了凤舟之上,便将皇后的册宝典仪都收拾进了一个金木楠丝盒子之中,

    玉琈看着自己的主子好好的头发被剪断,也明白了发生什么。

    她虽然性子爽快,可是也明白,什么该,什么不该的道理。

    只是默默的替皇后整理着东西。

    到了色将明的时候儿。

    皇后才开口吩咐道

    “玉琈。”

    玉琈听到呼唤,急忙的弯下了身子,屈膝跪了下来,声音有些惶恐。

    “奴婢在。”

    偌大的寝殿之内,只有皇后与玉琈两个人在,因此,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皇后看了看不远处,铜镜之内的自己,面色憔悴,刚刚剪断的秀发,有一缕垂在脖颈上,她自己明白,这一劫,无论如何,也是逃不过去的了。

    想起来净慈寺之中,静方师太的那一句话。

    “贵人日后,恐有大难。”

    如今看来,倒是真的应验了一般。

    年少时候的皇后也是不信命的,如今看来,似乎一切,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一样。

    她看了看玉琈,跪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

    从她还是丫头的时候儿,就跟在自己的身边伺候,深宫起起伏伏几十年,大都是她陪伴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得失荣辱,宫中的人拜高踩低,可是玉琈,从始至终都是捧着一颗真心对待自己的。

    如今自己已然是落难,他日如何尚且未定,玉琈跟着自己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让她跟着自己再去受苦。

    皇后抿了抿嘴唇道

    “玉琈,你服侍我多年,早已不仅仅是主仆之情,如今的形势……”

    “好在,你与吴书来也算是旧识,便让他给你寻个好差事儿,或者是,出宫去罢。”

    她也是有私心的。

    宫中为后多年,如今后宫之中,大多都是依附令贵妃的人,玉琈在景仁宫做了多年的大宫女,得罪了不少人,她无论到了哪个宫里伺候,都不会有从前的日子半分好过。

    皇后不愿看到那样的情景。

    玉琈听了这样的话,忍不住落下眼泪来,她吸了吸鼻子道

    “娘娘,奴婢伺候您多年,这个时候儿,您怎么能赶走我呢?”

    皇后无奈的苦笑道

    “不是我要赶走你,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只怕连累了你,出宫去罢。”

    宫外头多好啊,自由自在的地,广阔的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守着宫里头这些死规矩,也不用受旁饶指指点点。

    那是皇后想往了一辈子的生活。

    皇后取出来自己的几件首饰盒,指着道

    “这些散碎的物件儿,原也是不值钱的,你拿着,还有沅灵与巧容她们两个,出宫去后,开个店也好,寻个差事也好,总比老死宫中强得多。”

    玉琈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哽咽着开口道

    “奴婢与娘娘,是二三十年的主仆情分,是您救了奴婢的性命,奴婢没有亲人,也没有家,您就是奴婢在世上唯一的依托了,玉琈不害怕死,但求娘娘,允准奴婢伺候您终身罢。”

    言罢,玉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自从当年,皇后偶然搭救了她之后,玉琈就在心底里默默发誓,此生都效忠与这一个主子。

    巧的很,巧容与沅灵也在殿外头跪着。

    听了皇后的吩咐,二人也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哽咽着开口道

    “但求皇后娘娘怜惜,奴婢除了您,谁也不愿伺候。”

    沅灵是乾隆帝派过来的人,皇后落难,她日后的职责也不必再做了。

    只是,这么多年来在景仁宫里,玉琈与巧容两个姐姐,待她犹如亲生姐妹一般,皇后更是仁慈,这样的地方儿,她也算是心存善念,不愿离开皇后。

    皇后方才在龙舟之上,与乾隆帝争执的时候儿,都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来,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的情景,却禁不住落下泪。

    “巧容,我会安排你,到庆妃那儿去伺候,她也算是你从前的主子了,至于沅灵,她年纪还,去哪都可以,玉琈是我的陪嫁丫头,便跟着我。”

    皇后低下头去吸了吸鼻子道

    “咱们都是主仆一场,情分深厚,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日后无论如何,本宫且托你最后一桩事。”

    她想起来稚子无辜,心里头便有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酸涩爬了上来。

    “永基,是我膝下最后的一个孩子了,但求能多多照拂一番。”

    这话的实在是有一些牵强了。

    十二阿哥是尊贵的皇子,眼前的这三个人,只是奴才的身份,若照拂,也该反过来才是真的。

    皇后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见三人惶恐的一同跪了下来。

    巧容的声音率先响起来。

    “皇后娘娘,您这话,实在是折煞奴婢了,但凡奴婢有一口气在,都会护住咱们的十二阿哥的,您放心。”

    巧容一向都是一个拙笨的奴才,她不善言语,只是和丫头们嘻嘻哈哈的时候儿才话多些,是景仁宫里头的开心果儿,可是如今,却能够出来这番话。

    皇后实在是心下感动,她点零头,也站起身来蹲了下去道

    “今日,有你这番话,我即便是此刻就去了,也总算是安心的。”

    玉琈急忙搀扶起来了皇后,强忍着眼泪道

    “皇后娘娘,您快起来吧。”

    这一日夜里,皇后的凤舟之上,只有宫女的低低切切,悲咽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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