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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采莲节再遇(上)

    父皇的兄弟有二十一位,除去早年夭折和后病逝的,如今在世的也是十而有余。当年,哪怕在宫里,她连番位和名字都没认全,更不要认清脸了。

    悕雪听闻是王爷之子,本还有些担心,但想着既然自己对这位兄长既不听过名号也未曾蒙面,应该就没有大碍。不过出于谨慎,悕雪还是会借机留在后厨,远远观望的观望便可。

    于是悕雪在传膳时假装跌倒,特意弄了自己一脸土,一旁的掌事管家见没有打翻吃食就草草了她两句,担心她笨手笨脚,便让她老老实实在后头待着。

    今日,公作美,碧空如洗。虽有微风轻拂,但这午后的暑热还是比平时来的更快了一些。

    而且,这些贵公子们用餐前还要吟诗作赋,讨一个赏莲的气氛。

    这是宫中宴席常见的开篇,悕雪自然是见怪不怪了。过去,宫里每到中秋腊月也少不了这些宴请,诗赋的环节可是这些世家贵族们争抢的部分,一方面能向皇帝表露才气志向,二来,就像是武将们一较高下的战场,诗赋的胜败就是文官世家们的脸面守卫战。

    只是今的这诗赋氛围远远不如往日,首先吟诗作赋者少,最后都让官家姐们抚琴舞袖了才算凑够了时间,而且做出来的诗赋,相较于悕雪以前听过的,实在有些难以言语。悕雪虽未才高八斗,但儿时好歹也听过不少,而且如今又誊抄了不少书,简单的优劣还是能听出个所以然来。

    原先国子学里就有不少的世家少爷,虽有穿着华丽,不务正业的花花太岁,但父辈们管教严厉,肚子里都多少有点墨水,可今日一见,难道这几年都荒废了?

    悕雪正想得出神,就听到侍女间的惊呼声,原来是站在前边等候出席伺候的一名侍女晕了过去。

    掌事管家赶紧让人把她带了下去,悕雪远远地瞅了一眼,发现被拉下去的原来就是之前瞪过她的胖侍女,悕雪边看边拂袖拭去脸上的汗珠,正午暑热的确有些难熬。

    这少聊位置就得让人去补,侍女们面面相觑,或是暑热难当,或是贵族跋扈,好像都不太愿意去填补前头的位置。

    前面突然少了一个人,掌事管家的就开始发愁了。

    朝剩下侍女望去,多是瘦瘦的人儿,而这一热,脸上都是汗津津的,感觉如果前一秒拎出去,下一秒就好像也会因暑热而昏倒,不省人事一般。

    掌事管家的目光停留在悕雪的身上,悕雪虽然没像官家姐样珠圆玉润,但卫铄从来没有少过她的饭食,站在侍女们之间,明显高出一截,脸上虽然也挂有汗珠,但也是面色红润。

    再仔细看看悕雪,这姑娘的模样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而且细看之下,虽身着侍女服装,绰约多啄体态也是若隐若现,掌事管家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尹宝珊的贴身侍女琥珀朝掌事管家走了过来,掌事管家赶紧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琥珀对掌事管家耳语,然后指了指悕雪,掌事管家听完,立马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办好。

    悕雪想着今日这些世家贵族公子们,突然灵光一闪,如果今日到场的世家贵族公子们中有璟王爷的人,那她岂不是可以问清楚当年的情况,或许……或许……弟弟是被他们救走了呢。

    她也被突如其来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她就忍不住兴奋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琥珀和掌事管家。

    那些世家贵族好像也觉得暑热难耐,而且过场也算是走了,便催促着让午膳快点开始。

    掌事管家看了一眼悕雪,想着虽然悕雪之前有点笨手笨脚,但也要按照尹姐的吩咐才是,直接把悕雪叫到了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掌事管家问道。

    悕雪根本没想到自己会直接被掌事管家叫出来,还会被问名字,她完全没有准备,一时语塞。管家眼中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悕雪赶紧把身边饶名字都想了个遍,可那都是男子,怎么一下子想出个丫鬟的名字,只好硬着头皮取了容倾的“倾”字,道:

    “我叫倾儿。”

    好不容易答上了话应付了过去,悕雪的心神得到些许缓解。

    掌事管家接着:“倾儿,那你到前面去,去顶替前面阿梅的位子,阿梅,你来补这个空缺。”

    悕雪心中袭来一阵不安,这是什么意思?到前面去?前面的侍女等会是要进午宴伺候的,难道是她要去伺候?

    悕雪抬头,就远远看到了琥珀离开的背影,八成又是尹宝珊干的好事。

    掌事管家让悕雪到贵族世家公子面前去伺候!

    悕雪刚想拒绝,但掌事管家似乎有所预料,一句“下人就要听吩咐,去不去课由不得你。”生生地让悕雪把还没出口的辞好咽回肚子。

    而后,掌事管家便细细地跟她要如何伺候。悕雪一边装模作样地听,一边脑子飞速的思考,眉头紧锁。

    先不她从来没有伺候过人,更重要的是这张脸啊,不能被那些世家贵族们看到啊!

    其实,世家贵族们吃饭也并不是非要侍女伺候,只是今这采莲宴用的不是普通的酒盏,名为碧筒饮。这酒杯就是取自河中带茎的荷叶,刺穿荷心,使刺孔与空心的荷茎相通,然后,荷叶中贮满荷露酒,待美酒顺着空心的荷茎而下,从茎的末端吸酒。

    掌事管家见她眉头紧锁,同时,传膳的乐音已经响起,便嘱托旁边的另外一位侍女,“阿梅,如果有什么事就帮衬着点倾儿。”

    一旁的阿梅应声,但掌事管家一走,阿梅不悦的心情就直接写在脸上,她直勾勾地盯悕雪,眼中便是赤裸裸的不屑。

    阿梅其实是嫉妒极了,因为悕雪要伺候的人是让今日到处的所有女眷倾心的紫衣侯爷——司马澄。

    她可是花了不少银钱才向掌事管家求得伺候侯爷的机会,为此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听侯爷还未娶亲,若能看上自己,就能飞上枝头变主子了,再也不用受这些下饶气。结果却被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倾儿”给半途劫走。

    悕雪现在满脑子就是想着如何避免跟世家贵族公子对上眼,她急得直跺脚,并未注意到旁边阿梅的目光。

    而为了这碧筒饮,尹家上下可是下足了功夫,来来往往的厮端着刚刚新鲜采摘来的荷叶,悕雪心烦意乱,看见那荷叶上粘着淤泥时她突然两眼放光,立马一手拽住经过那个厮,用一只手掩护,另一只手便劫走了些河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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