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各有志
李铁如暗想，你那么正经，怎么也才考四百八十多分呢？费解。
那个时代，人们对正经人普遍还都是持尊敬态度的。实话实说，正经人，那是很难得的赞誉之一。
二人又谈了一会，团支书的用意，无非就是希望李铁如积极向上，殷殷规劝，不要太沉迷于游戏。
此游戏当然就是指下围棋，而非十余年之后的网络游戏。
这些，李铁如只能全当耳旁风，无法领受人家的好意。
他还非常可惜对方呢，要是没那么荒废，现在对方的棋力肯定比自己强很多！没见过这么糟蹋天赋的。
周六下午没课，团支书黄春雨叫上李铁如来到大阶梯教室，加上提前等候在那里的宣传委员，仨人一起，履行了李铁如姗姗来迟的入团仪式。
宣传委员兼任文艺委员，也是众人瞩目的物理系最漂亮的女生，名叫陈敏红。
她想找人学下围棋有一段时间了，正好借机跟李铁如说起这事；人家甚至早就专门买了一副新围棋。
李铁如也只不过初学乍练，不是不愿意教别人，却心知肚明，自己很可能教不好。
他稍一迟疑，黄春雨赶紧插话，我也可以帮忙。
“对对，团支书会下围棋，都好几年了，比我厉害。”
李铁如就是这么一个遇见困难就想躲的软弱性格，干什么都觉得自己不行，要不就是一定会比其他人差。
“哪里哪里，还是你更厉害。”黄春雨谦虚一句，“不过我学会围棋的时间确实早，而且长。”
陈敏红有些惊奇，之前只听说，李铁如下围棋挺不错，却真不知道黄春雨也会；不过也没什么，两个人教也行，也许比一个人教更好吧？
说起来，女生学会下围棋，意义比男生更大一些。
男生会下围棋，通常都是只能自得其乐，爱人与孩子往往都很难从中获益。
女生学会下围棋，作用差不多是相反的；不需要很厉害，但对家庭，尤其是对孩子玩围棋非常有利。
下围棋对人帮助实际上是很大的。对成年人还在其次，对少年儿童开发智能、培养逆商等方面，绝对属于受用一生那种大好事。关于这方面的说法非常多，数不胜数。
次日周日上午，陈敏红拿着自己的新围棋，早早来到大阶梯教室等候；不一会，黄春雨就到了。
李铁如八点半到时，看见人家俩人，一讲解、一认真听讲，课程都开始了。
李铁如到来，气氛马上就变得有些微妙。
表面都没什么，有变化的只是心理活动。
黄春雨首先感到一丝别扭。他是有抱负的人，早立志要做一番事业；上大学期间绝不谈恋爱。
至于说什么时间才会谈恋爱，那得看情况，远远排不上日程。
他只好不住暗中提示自己，自己就是为了帮忙，要不然李铁如那孩子，他也不会教啊。
然而，没什么用。很快，仨人都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这是完全不应该的。
若只是教和学下围棋，无论学得会学不会，还是教的是不是好，都无所谓的吧？
本来，李铁如没来时，黄春雨刚刚讲到“征子”；这是学习下围棋，入门阶段最重要，也最难的一项技术。
其他的，之前还有什么双吃、闷吃、抱吃、枷吃、夹吃等吃子技巧。
若换成李铁如，人家想要学，他连应该教哪些内容都不清楚。
说句实话，这些入门知识，他自己都还糊里糊涂的呢。
说到谈恋爱，入学伊始，系主任开大会就明确了校方的态度——不支持、不反对。
其实呢，本意就是反对。只不过既然不能禁止，只好声称不反对。
强调了一大堆，无非就是出于负责任的立场，不愿意出现一些任何人都不希望的、难以挽回的糟糕局面。
二班的同学们，谈恋爱“很积极”，第一个学期，就公开了二对；第二个学期，直接就扩展到了三分之一！
李铁如所在的一班，相比之下则太“纯洁”；一直到毕业，都没出现任何一对。
时过境迁，三十多年后看，主要原因在于二班同学基本都是农村孩子，而一班同学大部分都是城市孩子。
那时候，农村普遍结婚很早，十七八岁当爹当妈的很平常。
黄春雨很成熟，都不能与李铁如相提并论；但是，爱情这东西，当时的他也是一样不懂。
俩人合作一起讲，其实都不是合格老师，远远不合格。
也不知道停下来看看，你们讲的那些，人家学生有没有听明白啊？就知道把自己那点能耐，拼命往出抖搂。
实际情况应该是，黄春雨一个人讲时，人家陈敏红，还有些似懂非懂，再给些时间，也许可以找到感觉。
这个给些时间极其重要，对于任何普通人而言，必须先学会“吃子”，才能进而学会下围棋。
在棋盘上，第一次实实在在地亲手提掉对方一个子或更多，那种喜悦是无法言喻的！更是无法取代的。
很可惜，大部分人学会之后，就把当初的美好感觉淡忘掉了；认为太不值一提。
如果不涉及到教别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一旦当了老师，根本不知道学生哪里会卡壳怎么能行？
俩人只顾各自谈自己的心得，越说越来劲，不仅说，还摆到棋盘上；以为这样，人家就能看明白。
当然，很多很有教学经验的学校老师，也经常不自觉地重复类似的错误。
可怜的陈敏红小姑娘，她听得头昏脑涨，无比苦恼；天啊，下围棋怎么那么难？
一句话都听不懂，呃，实际上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此前她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今天此刻，至少学围棋方面的信心被摧毁了......
还好，李铁如和黄春雨虽然见解非常不同，倒并没有发生争吵；李铁如看黄春雨，还是很顺眼的。
但是，俩人共同的生平第一次教学实践，不知不觉地宣告彻底失败。
灌水太多，一下子就把陈敏红学围棋的热情给浇灭了。此后，人家再也没敢找他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