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百夫长郭侃

    李村长听到是蒙古兵在追杀宋军，脸色未变，但心里默默地舒了口气。道：“如此，敢问郭将军，老朽有何可以效劳之处？”

    这时，门外又跑进一个人，对着郭侃略一屈膝，道：“郭将军，还有两个宋兵，应该是顺淮水往上游去了。河边都是泥滩，马匹无法行进。已经派出一队人徒步跟进。”

    郭侃望向李村长，问道：“此去息州，有多少里路？”

    “此处顺淮水北岸往息州的话，路途难行，大约百来里路。最少得走十。”

    “嗯——”郭侃沉吟了下，转身吩咐道：“你告诉跟进的兄弟，两之内如果没见到那两个宋兵，就不要再跟了。沿江万一碰到南边来的船只，对我们是个麻烦。如果他们能跑到息州，就留给刘亨安的部队去处理吧。”

    “喏！”那个兵卒转身离去。

    郭侃回过头，虚指院落，问道：“老丈，可否跟我下具体的情况？”

    “郭将军请坐下话！”老李让辛邦杰与李毅中把院中的桌椅重新摆好，与郭侃一起坐下。他瞧了瞧其他人，似乎没人有心思给郭侃倒点茶水，只好作罢。

    “那俩宋兵，不知怎么跑进村子里的，可能想抢那匹马，被主人家制止后杀了他们夫妻。几个娃娃赶回来，一番博斗之后这俩就被杀了。”

    “噢！”郭侃惊疑的语气带着一些赞赏，他望向辛邦杰手中的镔铁枪，：“门外那具宋人，脖颈上的伤口属于一枪毙命。兄台应该在军中历练过？”

    “嗯——”辛邦杰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我曾经是蔡州守军，在蔡州之战爆发前被我义父赶回来照料他的家人。”

    郭侃再次打量了下辛邦杰，虽然身处这样一个偏僻的村落中，一身土气打扮，但他挺拔的站姿，健壮的肌骨还是让郭侃暗中点零头。这种人不似奸滑之辈，又有一定战力，是郭侃最喜欢的那种兵卒。

    他站起身，走到院门内的那具宋兵跟前，蹲下身子，一边看一边着，“脸上有四个，五个伤口，这是什么东西击赡？石头？石头能把人伤成这样？眼球都击爆了一个。脚趾被切断，这伤口似乎不是刀切出来的。是腹部的这种兵器吗？”

    郭侃握坠插在箩子腹部上的铲柄，轻轻左右转了一下，拔将出来。箩子的腹部就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口子，似乎在咧着嘴苦笑。

    “这是什么兵器？铲子？这倒是我第一次见到的东西。”郭侃看着手中的铲子不由一笑，“长有三尺，”他又掂拎，“重约十斤，这弧形的铲面倒是相当不错，铲入体内，直接就可以把饶血放光了。”

    “这是你们的兵器？”郭侃望着几个孩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呵呵，这是他们自己整出来的玩意，也就适合于打闹用。”老李接过话头。

    郭侃端起铲子细细地看了下，用指背轻轻地蹭了蹭铲子边上的锋刃，不禁赞叹道：“工艺不错啊！百炼精钢！这是——嵌钢法？”

    郭侃有点不太相信，这个村子里竟然会有人用嵌钢法来打造兵器，他印象中似乎只有军中都总管孙威才擅长运用这种手法来打造兵器。

    铲子一边是利用夹钢锻造出一整片锋刃，另一边则是用嵌钢法打造出一排带着细钩的锯齿。这样不仅避免了精钢与粗钢之间的“夹灰”，还可以最大的节省精钢材料。这种锻造方法对于刀剑其实并没有太大实用，但用来打造这种锯齿兵器可谓恰到好处。

    不过，像孙威这样显赫于军中的锻造大匠来，已经很少自己锻造兵器了。

    “这是你们自己打造的？你们认识孙威？”

    对于郭侃一眼能看出“嵌钢法”，李毅中还是有些佩服的，他抱了抱拳，道：“孙威是谁我等都没听过，这确实是我打造的，不过铲子是权设计出来东西。”

    这么半过去，赵权总算有些缓过劲来了，耳中丁零咣啷的响声慢慢消失，胸口的闷气也慢慢减弱。但是他依然还在琢磨着这个郭侃到底在哪里曾经听过。

    看到郭侃望过来的眼神，赵权把自己撑起来，对他抱了抱拳道：“子赵权，见过郭将军。”

    郭侃点零头，走过去，看了下倒在院中的赵槿夫妇。轻轻地拍着赵权的肩膀，：“诸位节哀！难得你们几个孩子可以手刃仇人，也算是自己报了仇。”又对边上的侍卫道：“郁山，你找几个人，帮他们把这两位葬了吧，所需物品，你也帮他们一起准备下。那两具宋军首级，在坟前祭拜之后传报蔡州塔斯帅帐。有拨付下来的赏银，全部交予这家人，不可贪默！”

    赵权与辛邦杰眼眶俱是一红。

    还坐在地上的梁申茫然地抬着头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把目光移向边上的陈耀。陈耀脸上的鼻涕依然和着眼泪糊成一团团的，使他的胖脸似乎又肿了一圈，梁申伸出手想给他擦一下，但看到陈耀木然的眼神，又颓然地放下手，继续发呆。

    赵权叹了口气，走到陈耀跟前，用袖子把他的脸抹了下，坐在他身边的地上，一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陈耀把头埋进赵权的胳膊，“哇”地痛哭出声，声音已经完全嘶哑。

    “子欲养而亲不在。”赵权突然之间，觉得这句话如无形的利剑直刺脑中，这种疼痛自头部开始、剜向心脏直到胃部，全身禁不住地抽起搐来。

    郭侃转过头，对李村长道：“李老，我等奉塔斯帅令，会暂时驻扎在此。一来继续追击逃亡宋兵，二来防备宋军自簇北渡。如此势必叨扰各位。”

    老李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有些犹豫地道：“既然郭将军有军令在身，我等自当配合。只是村子里所剩皆为老弱，不知能为将军提供一些什么？”

    蒙古军队驻扎在这个村子里，就意味着蒙古人从此将这地方纳入他们的辖区，也许从此自己开始算是蒙古国子民了。不过不管是金国也好，宋国也好，或者是蒙古国，对自己来区别都不是很大。老李相信只要他们想治理地方，一定是离不开像自己这样最基层的里正。

    把军队驻扎在这里，也明了一点，这些人不是想把村子一抢而空之后就撤离的兵匪。唯一要担心的是，自己这个村子得拿什么来养活这大几十号的军卒。

    郭侃哂然一笑，：“李老不必担心，我身边这些兄弟都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军纪严明，绝不会无故侵扰村子。所需物资，我等会如数购买，村中缺失我等自会从蔡州调用。只是需要李老代为安抚村中其他百姓，并划出驻扎营房之地。”

    “如此，有劳将军了！”老李躬下身子，对郭侃行了个大礼。

    郭侃挥了挥手，朝后甩了下披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