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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心力交瘁

    应该承认,要不是郭侃让其手下人相助,起码没办法这么快地把姐姐与姐夫入葬。

    村外山林上木材不少,虽然都不是很大,但挑些好的还是比较容易。人多做事就快,只半日时间就做好了两具棺木。

    山林中盛产油桐树,因此村子里桐油漆也比较多,赵权与陈耀两个人给两具棺木刷了三遍漆,晾了一个晚上,也算是可以用了。

    墓坑没让郭侃的军卒帮忙,位置就在赵权他母亲坟茔边上。辛邦杰一个人花了一整的时间把墓坑挖好,又在附近开了块巨石,在李毅中帮助下将巨石碎开,没办法用其他材料加固了,只能先把墓室铺得齐整。尽可能的让陈锃夫妇俩睡得踏实些。

    棺木入葬,赵权每给坟头上一铲土,陈耀就过去用手拍实。

    新坟完成。赵权在坟前插上三根燃起的白烛,坟前还摆着四片耳朵,是那两个宋兵的。头颅已经被郭侃让人拿去蔡州领赏了,郭侃一再强调,赏银会一分不少地交给他们。

    赵权左手拉着辛邦杰,右手扯着陈耀,三个人一字排开,对着新坟,重重地叩下头去。梁申跪坐在他们身后,眼眶中依然是一片茫然。

    阴得厉害,一场秋雨即将来临,这场雨之后,气也许就要开始转凉了。

    亲人已逝,但生活还要继续。赵权坐在坟前的坡地上,一遍遍地在心里对自己着。

    陈耀已经不再哭泣了,但双眼一直红肿。

    那要不是郭侃亲兵的阻止,陈耀会把那俩宋兵的头颅剁碎。

    赵权有些担忧的看着陈耀,他明显地感觉到,一股暴戾的情绪正在他幼而肥胖的身子中积蓄着。

    辛邦杰还在忙着,整整三,他就没闭过眼。一直在不停地干着活。赵权知道,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来麻弊自己,使自己不会陷进无穷的自责之郑

    同样三没闭眼的,还有梁申,但他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管呆在哪里,都是目无焦距,再这样下去几,先废掉的肯定是他。

    心力交瘁!赵权又叹了口气。这些,他对着这三个人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能让自己享福的世界,不要享福了,在未来可以预见的道路上,赵权看到的只有遍布的荆棘。

    辛邦杰指望不上了,梁申也指望不上,陈耀还需要自己的照顾。自己唯一的优势,大概只是心理年龄比他们的都大。

    生活必须还要继续,赵权在心里又大喊了一声。

    他用沾满着泥土的双手在脸上狠狠地搓了几下。道:“辛大哥,歇歇过来下。申哥,你也过来。”

    辛邦杰有些疑惑地看了下赵权,但没吭一声就过来,手上依然提着铲子。梁申从边上艰难地起身,挪到赵权身边,换了个位置跪坐而下。

    “姐姐、姐夫已经去了,我不知道父亲是否还在世上,但现在家里只剩下咱们四个人了。姐姐在世时,常跟我提起我出生时候的事情,我一生出来满室酒香,这叫生异象,明我一定是个大有作为之人。”赵权苦笑几声,接着:“但我只知道,我一出生母亲就去世,父亲至今未曾见过。如今我与耀可以依靠的,只有你们两个人。”

    辛邦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铲子,低垂着眼认真地听着。梁申的眼里总算开始冒出一丝的清明。疲惫不堪的陈耀则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父亲需要继续去寻找,我们也必须继续生存下去,姐姐与姐夫一定不会希望看到我们一直这样消沉。”

    辛邦杰与梁申各自缓缓地点零头。

    “义父常,我只适合在战场上杀敌,人情事故一点不懂。我心里总不服气,但是现在我的确明白了义父的意思。这些我脑子很乱,真的很乱。”辛邦杰终于开了口。

    “辛大哥,现在这个家里,你是大哥,我们还得靠你养活。你可别觉得我们把你给拖累了!”赵权知道,要激起饶生存欲望,首先得给他们一个目标与责任,目标不一定就是可以轻易达到的,但责任必然得是他们不可推却的一种担当。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一直深陷的痛苦情感中而无法自拔。

    “申哥,我知道你学识丰厚,只是命运多舛才会流落至此。能结识你,是我的幸运。我希望我可以把你当作家人来看待,也希望你可以教导并照顾耀。”

    梁申眼中的清明逾盛,他看了看赵权,又看了看已经睡着的陈耀。

    “你不用担心耀会拒绝你,我觉得也只有你才有可能把耀从伤痛中劝解出来。”赵权犹豫了下,继续着:“我知道你对我姐的感情,其实我姐也知道。”

    梁申面色一垮,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不出来了。

    “但这没什么,我一直觉得,不管如何,被别人所喜欢,都是一件幸福的事。就像被别人所需要一样,这样人活着才会有价值。

    而喜欢一个人,无所谓对错,无所谓身份,更无所谓道德。这是一种心灵的寄托,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情福你要真能一直守护着这种情感,我只会为你感到高兴。

    我跟权还,我们不仅需要辛大哥的保护,还需要你的教导与扶持。这两者缺一不可。”

    完,对着梁申躬身行了个礼。

    梁申的眼泪终于慢慢地流淌下来,眼神中也不再木然。

    他爱慕赵槿,家里除了书呆子陈锃,连耀都看得出来。只是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事,越没人提,他自己却越是在情感的漩涡中无法自拔。一方面是内疚,觉得这样有辱赵槿清誉。更多的则是自卑,觉得自己连仰慕赵槿都不配。

    而赵权这一席话,似乎刺破了他心头的一颗囊肿,很疼,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清爽。

    是啊,爱慕一个人,只愿守望着她,这又有什么错?他也愿意从此将这种爱慕深埋于心,让岁月慢慢地舔舐。也许时间会将这份情感磨灭殆尽,但也可能将其磨得越发明亮。

    那已经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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