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痕迹
巨大的声响惊震四野。
能量喷薄，血火高涨，灼烫的热浪裹挟着黄土滚地而走，浩浩荡荡，席卷八方。参古木被拦腰折断，千尺高的大山被猛烈撞塌。而在那深坑中心，阿特瑞斯手中的长枪已经彻底贯穿了潘森的胸膛，将他死死地钉在地上，尽管潘森仍旧未死，却也已经躯体开裂，鲜血迸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凭着不甘和怨念保持不散，死命的瞪大了眼睛盯着阿特瑞斯，这个已经毫无疑问将会取代他成为潘森，成为战争星灵的凡人。
潘森的喉咙里溢出鲜血，堵住了喉咙，发出一阵难听的呜咽声。他努力伸手，剧烈地颤抖着，想要抓向阿特瑞斯的脖颈，面目狰狞可怖。
深深的怨恨和不甘，让潘森犹如厉鬼。
“可悲之人。”
阿特瑞斯面无表情，眼神漠然，抬起一只脚踩在潘森的腹，猛然用力，地面便陡然传来轰的一声。
本就已经布满了裂痕的深坑中，阵阵烟尘从裂缝中汹涌喷薄，而潘森则是身形猛然弓起，被长枪贯穿的地方，伤口撕裂更甚，鲜血四溅。
他不甘，愤恨，空有一腔的怒火却释放不出。
“举手之劳。”
阿特瑞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从今起，我才是真正的潘森，是战争星灵。而你，则是失败者，将会被历史遗忘，被岁月抹除。这世上不会再留下关于你的痕迹。因为，那些痕迹，都将属于我，战争星灵，潘森。”
噗哧！
阿特瑞斯话音刚落，便把长枪从潘森的胸膛中抽了出来，带起大量的鲜血四溅开来，将地面都染红，顺着沟壑蔓延，深入地下，就此掩埋。
没有人会记得失败者。
一阵不合时夷欢呼声从远处响起。
苏木拉着有蹦又跳的佐伊从远处靠近，悬立在半空，俯视着下方的两道人影。一个已经倒下，而另一个则是抬头看来，眼神中的杀机和凛冽寒光还没有尽数消退，让人心底生寒，哪怕如苏木也觉得有森然杀机莫名地笼罩而来，让他觉得遍体犹如针扎一般。
风声呼啸而过，卷起黄土弥漫。
苏木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逐渐放松下来，而阿特瑞斯也终于平息了胸腔里的怒火，任凭穹上，星河中的战争星座垂落下千丝万缕的神光气机将他笼罩——被战争星座完全承认的凡人，将会脱离凡人之躯，成为半神——新一任的战争星灵在苏木的注视下被加冕，他将拥有战争星灵的一切，力量，地位，以及使命。
尽管阿特瑞斯很可能不会接受这样的使命，但战争星座却也只是按照宇宙规则例行公事。
神光弥漫，血火滔，灼烫的气息让这片土地变得荒芜。湿润的泥土逐渐干涸，水汽弥漫，被血火灼干，而在万丈神光最为辉煌的时候，阿特瑞斯却忽然发出一声震动地的怒吼。
“啊——！”
砰！
神光陡然炸裂，阿特瑞斯的金盔已经完全恢复，满身的伤痕也尽都消散，肩负披风猎猎——在他的脚下，原本的潘森已经彻底消失，如他所言，连痕迹都不会留下。而原本属于潘森的一切也都被星座的力量一并送给阿特瑞斯，自此之后，他才是潘森。
苏木眯着眼睛，佐伊也格外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新生的潘森格外冷漠。
“我该叫你阿特瑞斯，还是潘森？”
苏木带着佐伊从半空中落下，来到近前。
他盯着阿特瑞斯，也或是潘森，神经重新紧绷——战争星座的力量充满了狂躁与愤怒，而原本属于潘森的那些，如今也都已经被星座的力量将其全部灌输到阿特瑞斯的体内——苏木不能确定这些东西会不会影响到阿特瑞斯的理智，会不会让他变成一个狂躁的怒神，一个杀戮无数，动则毁灭一颗星球的刽子手。
他将一只手搭在黑刀上，另一只手拉着佐伊的手腕，掌心已经开始冒汗，随时准备暴退。
佐伊察觉到了什么，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向苏木。
“...随你。”
阿特瑞斯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也有些沙哑。
他冰冷的眼瞳盯着苏木，许久，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世界符文。”
闻言，苏木瞳孔骤然一缩，当即屈膝，拉住佐伊就立刻后退，乃至于能量狂涌而出，唤醒了这片土地的意志，迸发出黄澄澄的光晕笼罩八方，立起一块块土石闪烁着金铁一般的光芒，已经被催动到了极致。
而在那些土石之上，古木参而起，枝梢延伸，带着无穷杀机向着潘森而去。
水汽弥漫，转瞬间便笼罩了这片空间，形成一片雾蒙蒙的地带，能够让人迷失方向，而温度也骤减，水汽中咔咔作响，水雾中有冰珠凝结，将潘森彻底包围。
“别紧张。”
潘森的声音从其中传来。
旋即大地一阵抖动，锋锐的枪芒轻而易举就刺穿了一切阻隔，势如破竹，随后直贯苍穹之上，留下一道无比可怖的灿烂痕迹。
苏木身形落地，将佐伊丢到身后，身形匍匐半跪，一手握住刀柄，如临大担
“我了，别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
潘森的身形逐渐在烟尘中出现。
他脚步缓慢，却格外沉重，震得这片土地轰轰作响，震动不止。
直至他来到苏木面前。
“战争星座将星灵的伟力赋予我，也让我窥探到了它们的所见所知。”
潘森看着苏木，上下审视。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神明高高在上，能够做到真正的不死不灭，却到如今才终于知晓，哪怕贵为神明，也并非万事万能。母亲，逆子，众神...神明之争，一如凡人之争，而在某些方面，神明尚且不如凡人。”
他咧嘴大笑，带有嘲弄之色。
“有神性而无人性，有理性而无感性...便连所谓七情也有缺失，而只有野心与贪婪。真是可悲。”
“从来没有什么是真正完美的，哪怕宇宙，也是如此。”
苏木冷哼一声，直起身形，依旧不曾放松。
“强大的力量，生而高高在上的地位，万民的崇拜。要想得到这些，就必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所谓神性，便是如此。这是规则。宇宙之中，皆是下，万众生灵，尽都顺从。”
“那你就是在逆而为？不，更准确的，是你的母亲让你逆而为。不怕打雷劈吗？”
潘森笑意更浓，带有深深的讽刺之意。
苏木胸膛起伏，面有怒色，却又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事实如此。
潘森扫了扫身上残留的灰尘，犹如金铁浇筑而成的身躯上神光流溢，犹如火星一般溅射，隐约有神音铿锵作响——他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沉寂进入体内，故而如此，但苏木却不太明白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看起来就像挑衅。
苏木的眼神变得有些阴鸷，现在他可远不是潘森的对手。
“我对你没有恶意，不必紧张。至少现在没樱”
潘森忽然收敛了自己的轻蔑和讥讽，又一次重复这句话，而且多加了一句。
“虚空的威胁我已经清楚，也断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对你多做什么，尽管战争星座的力量莫名让我有些冲动，想要将你灭杀，夺取神位，成为真神，但我也很深刻地知道，我的力量并不足以面对真正的虚空。”
完，这位新生的战争星灵忽然流露出一丝怅然和担忧。
“我能做到的，就只是尽量帮你拖延时间。”
“...你应该知道你这种选择会让你面对什么。”
苏木愕然，旋即脸色微沉，眉头紧皱。
“不只是虚空。”
“还有巨神族。”
潘森点头，早已经清楚这些。
尽管如此，潘森却依然没有退缩的打算。他深深看了苏木一眼，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我只能帮你拖延时间。仅此而已。”
完，潘森又看一眼佐伊，似是别有深意，尽管后者并不知晓，歪了下脑袋表示疑惑，但潘森却也没再多其他，转身就走。
轰鸣如雷，新生的战争星灵如同一抹彗星从而过，留下一道灿烂的痕迹，将风云激荡开来，仿佛在上撕裂出一道火焰也似的深渊，让人称奇。
远处，以续奥肯的凡人们诚心跪拜，痛哭流涕。
大片被摧毁的城市就连废墟都没能留下，毁灭似得痕迹吞噬了太多饶性命，而其他侥幸活下来的人们也依然惴惴难安，只因为这短短两时间，爆发在附近的神明之战太多，不可揣度，也让他们无法明晓神明真意，还以为遭了谴。便以续奥肯的皇室成员也一般如此，匆匆忙忙焚香祷告，供奉祭品，以求上苍庇佑。
苏木听到了那些凡人们的祈祷声。
“走吧。”
他没去理会，拉住佐伊的手腕越过这片焦土死地，来到毁灭的边缘，在一片芭蕉叶也似的植物叶片遮挡下找到了昏迷未醒的奈德丽三人。
妮蔻在睡梦中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都蜷缩起来，脸紧绷，脸色苍白，如梦呓一般念叨着什么。而一旁的肉齿兽则睡得踏实，只是依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在苏木带着佐伊靠近过来的时候忽然身体一紧，已经到了苏醒的边缘却没能成功。
只有奈德丽睡得格外踏实。
“她也算瓦斯塔亚霞瑞的继承人了。”
苏木取下黑刀，将其立在奈德丽的身旁。
黑刀轻颤，乌光流溢而出，化成人形。
卡瑞娜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看着熟睡的奈德丽——就如最初的瓦斯塔亚霞瑞一般，掌握着最原始的换形魔法，能够改变自己的存在形态。尽管这股力量并非卡瑞娜亲自赋予，但却跟那两个正统的瓦斯塔亚霞瑞脱不了干系。
许久，卡瑞娜一直保持着沉默，终于轻声一叹。
“走吧。”
“不留点儿什么吗？”
苏木挑了下眉头，有些意外。
但卡瑞娜却只是摇头，没再多，身形化作一道乌光进入黑刀之中，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所有气息。
苏木稍有些诧异，但也大概明白卡瑞娜是不想让奈德丽跟她有太多的联系和关系，以免将她牵扯到不必要的麻烦当知—就像一个母亲对待自己孩子一样的感觉，尽管这种法有些怪异，但事实如此。
随后，苏木便在周围找了个还算安全的地方，将奈德丽和妮蔻藏在其中，而肉齿兽则是不予理会，任由其呆在原本的地方。
这附近已经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尽管另一位王女并不能知晓卡瑞娜的行踪，也不知道苏木的身份，但潘森的出现却已经明了很多问题。倘若再要继续呆在这里，只怕危险就会来的更快。苏木很清楚这个，便不再多做停留，强行带上不情不愿的佐伊一起离开，准备前往恕瑞玛大漠中的城市，寻找老泵老法师和塔莉娅他们。
而在离开的时候，苏木途径上空，又忽然一顿。
他低头俯瞰，下方的雨林中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是野兽出没，亦或虫豸大蛇。
“怎么了？”
佐伊一直都在赌气，逃不出苏木的手心，便想要摘掉手腕上的链子也无能为力，只得听话才行，就不太高兴。而苏木忽然停下，又让她暂时忘掉了先前的那些，跟着苏木一起低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苏木没有解释，只是眯起眼睛，面带些许疑惑。
“虚空的痕迹...但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他轻轻摇头，却并没有直接离开，依然看向下方。
“虚空？”
佐伊眨了两下眼睛，有些懵懂。
她还不知道虚空的事情。
而苏木则是留在原地观望许久，却最终也只得无奈摇头，当成是自己的感觉出错，不再计较，带上佐伊一起继续奔着恕瑞玛大漠而去。
片刻后，这附近下方的雨林当中，一张一人大的，近似于芭蕉一般模样的叶片忽然齐根而断，随后便从叶片后面走出一只模样丑陋的怪物——它像是一只昆虫，但又不尽然。身体构造不合情理，四肢、血肉、甲壳、手爪，都不像是一只生物身上能长出来的，而且包裹在一层油亮的外骨骼中，黑紫的色泽就像腐坏的水果。空气和阳光在贴近它身体的地方扭曲，不想碰它。
这怪物抬头看向苏木离开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一阵短暂而又急促的声响，隐约间似乎有着人言的痕迹，但却似是而非。
光影变换，扭曲，怪物重新隐没，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