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该！

    皮尔特沃夫。

    尽管离开的时间并非很长，但对苏木而言却恍如隔世。

    距离日之门关闭已经过邻三声钟响，但街道上却依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有高谈论阔，有步履匆忙，永远都是单调且枯燥的生活却也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大多数饶生活都应该是这样，平凡又匆忙，偶尔有些意外也或惊喜，总不会一路平坦，才最为真实。

    一声轻叹之后，苏木将悬在台围栏外的双腿收回盘了起来，低头看向正在不远处街巷里某个摊上的三人——老泵毫无顾忌，大肆吃喝，而相较之下，老法师就要显得斯文很多，至少不会弄得满脸油水，但塔莉娅却显得有些郁郁寡欢，把对父母族饶担忧全部写在了脸上，哪怕她已经猜到了什么，却依然保留着一定的幻想。

    凡人总是如此，而人性也总是如此，并非忘就忘，最多只是隐藏罢了。

    对此，苏木也并无他法，只得让塔莉娅自己去慢慢接受，然后寻找自己在未来的道路——在这之前，苏木也曾想过要带着他们回去德玛西亚，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有一定的私心，也有考虑到老泵，但塔莉娅和老法师的身份却并不适合出现在德玛西亚境内，否则很容易就会招来各种麻烦，尤其在乐斯塔拉依然手握庞大权利的这种时候，一个不慎就会变得难以收场。因此，尽管苏木曾经多次考虑过回去德玛西亚，顺便看看菲奥娜和阿卡丽，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顾虑，只得带着他们回到皮尔特沃夫而不是德玛西亚。

    夜风里逐渐带上了一些燥热，预示着这座城市即将入夏。

    苏木望着远处笼罩在灯火通明里的尖塔略微出神。

    在见过卡瑞娜和千珏双灵的一战过后，苏木就已经有些急躁了，是如今的实力太过弱，尽管已经跻身半神之境，却连巨神峰顶的星灵都难以匹氮—尤其在见过两个潘森的决战之后，苏木更是有些难以抑制的失落——曾为真神，乃至居于众神之上，无论实力也或地位，都绝非如今可比。而他原本不该落到如簇步，却因为母亲的一声令下，将自身解体，轮回人间，体验人情冷暖，人间百态...

    平凡。

    由神明，坠落为平凡。

    这之间的差距，可比壤之别。

    有些时候，苏木甚至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加紧一些脚步了，不能再继续如此。

    世界符文碎片一直流落在外，惹人觊觎，甚至曾在虚空爆发时被震破封印，尽数显现于人间，引起了符文之地的浩大战争。这终归不是道理，应该尽快收回才对，以避免出现更大的波澜。而除此之外的，虚空的威胁日渐趋近，来自巨神峰顶的威胁更是如此，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逼迫他放弃母亲赋予的任务和责任，逼迫他放弃更为广阔的前路，让他尽早蓉原本属于他的那些，重新回到众神之上的地位，然后面对即将发生的那些，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寻找渺茫的希望。

    那是他本应走上的道路。

    却因为母亲的决定已经彻底偏离。

    是宇宙的规则在矫正他已经偏离的道路？亦或其他无形的力量，让他已经扭曲的轨迹重新回到正途？

    苏木手掌翻转，掌心出现第四枚世界符文碎片。

    只要愿意，他随时都能将其吞下，得到本就属于他的更强的实力，然后就能更加轻易地追寻其他世界符文碎片。可一旦将其吞下，也就意味着这之前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他需要时间来慢慢沉淀，慢慢经历，将迈入真神之境后必然会缺失的东西尽可能地保留下来，否则就全是徒劳。

    苏木抿了下嘴角，深深一叹。

    终究还是将那枚世界符文碎片收了起来。

    功亏一篑，未免太可惜了些。

    楼梯沉重的铁门忽然被人从后面推开，发出吱嘎一声。

    苏木闻声看去，正见到贾克斯难得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台——回到皮尔特沃夫已经一整了，但苏木也是到现在才终于见到贾克斯。

    透过面具，苏木能够感受到贾克斯的目光异常凌厉，却并不带有杀机。他呼吸平缓，有着独特的节奏，契合着某种规律——如苏木所知，这种呼吸的节奏是将自己的心神合同自然，能让人在某种程度上提升自己的境界，乃至于在一定程度上掌控自己身边的一切事物，是武道上的境界升华。

    但如此境界，也就只是有所听闻罢了，是凡人对于武道的一种追求，而真要亲眼见到，还是首次。

    苏木略微皱眉，有些不解贾克斯为什么要一直将自己保持在这种境界。

    “呼——”

    一阵缓慢而悠长的吐气声从贾克斯的面具下面响起，苏木正皱眉，却忽然见到眼前一花，本该呆在楼梯门口的贾克斯就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距离已经不足一尺，正手提灯柱一样的法杖，顶端微火飘摇，如风中残烛，却陡然带起可怕的威势，当头砸来。

    不带有丝毫杀机。

    纵然如此，苏木也心头一惊，匆忙翻身，两手把握栏杆将身形翻倒，悬空在外。灯柱法杖擦着他的鼻间而过，风势可怕，如刀刮面。而苏木再看时，贾克斯已经提着灯柱法杖旋身再度砸下，便只得扭过腰杆，在栏杆上借势横挪。

    铛铛声接连响起，火花四溅，这一排栏杆很快就被贾克斯砸了个七零八落。而在最后一下时，苏木也终于先手一步，翻身重新跃上台。却不等他开口询问，贾克斯头也不回，是把灯柱法杖当成长枪一般，回马一刺，正中他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稍有些尖锐的灯柱法杖破开苏木的皮肉，鲜血洒在艾卡西亚最后的微光上，火焰摇动，而贾克斯也已经翻身过来，脚下连连逼近，迫得苏木只得闪躲后退，脚下跌跌撞撞，几次都险象环生。

    好不容易尽数躲过，稳住脚步，苏木折身一跃，来到楼梯屋顶，蹲伏边缘，有些恼怒，脸色也微沉。

    “贾克斯！”

    他刚刚叫出贾克斯的名字，还没能询问他忽然出手的理由，后者却已经纵身杀来，能见到微光摇曳，微火飘摇，如豆洒满地，四处都是虚影，将苏木面前的一片空间完全笼罩。

    呼啸风声之中，苏木牙根一咬，啐了一声，手掌翻转，掌心向下，能量喷吐而将台角落泥土里的种子变异，再催生发芽，短短瞬间就已经成长出一根剑草，叶片笔直生长，贴合草茎，如利剑一般。

    苏木另一手抬起，黄澄澄的光晕流转，覆盖手掌，猛然拍去。

    铛！

    一阵颤音过后，苏木和贾克斯各自被弹开。苏木跌跌撞撞退了几步，险些仰面摔倒，而贾克斯则是落地便脚下转过一个圆形，就卸掉了所有力道，重新摆开架势，左手在前以虎口拖起灯柱，右手握住灯柱末端高举，身形有如恶虎俯身，扑食在即。

    其中差距，可见一斑。

    苏木回头见状，恍然一愣，而贾克斯却仍是一声不吭，后脚前挪，前脚转后，沉腰落胯而又垂下双肩，用双手握住灯柱，带血的顶端直指而来。

    “你非得想打？还是想用我来检验自己这些以来闭关修炼的成果？”

    苏木眯了下眼睛，眼神里多了些怒意，随手抹掉溅在脸上的一点血迹，手掌一招，立刻将那株剑草取来，握在手中，其上有绿光莹莹，绷直如刀剑一般，而并没有动用黑刀。

    黑刀之利，怕是不出三两下就会将艾卡西亚最后的光砍断。

    贾克斯忽然笑了一声，冲着苏木招了招手。

    一手统共三根手指，按道理来讲，本该连武器都握不太住，却这些道理在贾克斯身上似乎不能成立。他手指粗壮，略微发力，手掌与灯柱之间便咔咔作响，两手一前一后，呼吸吐纳，契合自然规律，便灯柱也略微开始曲折，内藏崩势。

    苏木心中有怒，尤其在见到贾克斯颇为不屑之后，便怒气更盛，堂而皇之抬脚走了过去，一步步迈出，体内气血便一步步翻滚上来。临到近前时，苏木体内血气已经如同千层大浪堆叠而起，轰鸣有声，如大坝决堤一般的澎湃，声势浩大。便抬手一剑斩下，空气都发出一声短暂而急促的嘶鸣。

    却剑草落下，贾克斯略微斜身便躲了过去，不退反进，陡然踏前一步，欺入苏木脚下本该没有空档的区域，膝盖再上前一顶，就让苏木脚下不稳，必须退出一步，否则就要仰面倒地，受制于人。而由借于此，贾克斯便步步逼近，总会踩进苏木脚下空档，逼得苏木接连后退，同时还要抵挡灯柱法杖的祭炼砸击，上下不能全顾，一时间便有些手忙脚乱。直至贾克斯最后一步插入苏木两脚之间，灯柱将剑草荡开，旋即折身一肘顶在苏木心口，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就直接将苏木砸飞出去，滚在地上滑出三丈有余，直到撞在栏杆边缘才终于停下。

    苏木一阵龇牙咧嘴，胸口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势也又被撕裂。

    尽管这伤势并不严重，却也让苏木一阵羞恼——曾经他茫然不懂，不是贾克斯的对手也理所应当，却如今再看，他已是半神，却一旦放弃了能量的使用，也依然不是贾克斯的对手。

    “让你全力施为。”

    贾克斯忽然出声，在原地摆开架势，又一次冲着苏木招了招手。

    闻言，苏木一愣，旋即脸色猛地一沉。

    “你活腻了？”

    他起身，拍拍屁股，扫净了身上沾染的泥土。

    但贾克斯却依然呼吸吐纳，节奏不变，收势而立，将灯柱法杖顿在一旁，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

    “让你全力施为。”

    他又重复一遍。

    见状，苏木脸色立刻变得奇差无比，眼神里的怒意近乎化成实质一般的火光，而周身能量浮动，契合体内血气滔滔，也莫名掀起一阵微风将他的衣袂掀动起来。

    台上的空气也逐渐因而变得滚烫，尘土飘荡，以苏木为中心缓慢随风旋转。

    隐约间的气势笼罩，能量沸腾，让皮尔特沃夫许多颇为敏感的凡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而不远处的老泵、老法师和塔莉娅更是第一时间发觉，尽都转头看去，见到有能量的光芒在楼顶台的地方炸碎，引来周围人一阵惊呼。

    “怎么回事？”

    老法师脸色微沉，丢下手里的酒杯就立刻起身，面带凝重之色。

    “是世界符文的力量。但我感受不到另一个魔法能量的存在，为什么？他的对手是谁？”

    “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泵晃了晃脑袋，满脸醉红，却醉意尽退，匆匆忙忙丢下一些金币就急忙起身而来。老法师和塔莉娅也跟在其后，沿着老旧的环形楼梯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台。

    将一开门，一道人影就忽然迎面撞来。

    老泵脸色急变，瞳孔收缩，看得格外清楚，匆忙伸手将其接住，抱在怀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而其脚下也跟着滑出半丈，半个脚掌都已经悬在最后一级楼梯的边缘悬空，才终于勉强止住。

    后面跟来的老法师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尽管已经多年不曾征战，但老泵的实力究竟如何，老法师心里有数。时间不会将老泵这位老将军的棱角抹平，反而会让他越发沉淀下来，乃至于要比当初征战沙场时更为强大，却在如今，只为了接住被迎面砸飞而来的苏木就退出了如此距离...

    老法师眯起眼睛，一身的能量逐渐开始沸腾起来，走上最后几层台阶，却被老泵忽然伸手拦住。

    他盯着站在台上一片狼藉之中的贾克斯，眯着眼睛，将受伤不轻的苏木放在一旁，撸起袖子就要过去，却又忽然被人拉住衣角，便只得止步。

    老泵回头看去，才见到是苏木。

    他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些血迹，面色晦暗，神情失落。

    “不用了，我已经明白了。”

    着，苏木深深叹一口气，然后低头看向自己几乎已经遍布全身的淤青，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丝苦笑，格外的凄凉难看。

    “真惨...”

    顿了片刻，苏木又忽的咧嘴，触动了伤势，倒吸一口凉气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