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幻梦池

    从城墙看去，海面上正飘荡着一些高大的黑影。

    现有三十三条战舰停靠在此，还有不到这个数目一半的商贸船只。在卡兰的麾下统共有一千多名诺克萨斯战士，由帝国各个偏远角落的战团老兵混编而成。

    一队巡逻兵沿着垛口踏步经过。他们向卡兰敬礼，用拳头重重打在自己的胸甲上，卡兰点头回礼。他并没漏掉哨兵们眼神中的黑暗。他们对他的憎恨并不亚于艾欧尼亚人，但他们对他存有畏惧和尊敬，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回过头再度看向狭海对面，驻足于重重往事。他为什么在这里？这个问题每都会从他属下的眼神中发出，也会在最黑暗的夜里爬上他的心头，在那些夜里，森林和狩猎在呼唤他。

    然而，答案很简单。

    这是卡兰自己的选择。

    轰——！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和刺眼的火光忽然在海面上出现，一团火球推着热浪照亮了黑暗的雨夜，所有被斐洛尔的警戒钟声唤起的士兵全都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望向那片突然出现的炼狱火海。

    卡兰猛地站起身来，眯着猫一样的眼睛看向爆炸发生的方向。

    “老鼠...”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凶光。

    尽管会来到这里的根本原因还在卡兰自己的选择，但如果可以挣扎一下的话，卡兰很愿意为此付出一些什么——当然，最终的结果得是好的才行，至少也要比那位周身披挂着星光的先知预言到的结果要更好一些。

    他啐了一口唾沫，起身离开城墙。

    卡兰悄悄来到石台码头前，两侧跟着卫兵，他的三条尾巴充满威胁地扫来扫去。

    “艾欧尼亚饶暗中破坏，我猜是的，大人。”

    一个面色紧张的军官道，他需要步慢跑才能跟得上卡兰的步伐。

    “黑火药的爆炸，估计是。”

    卡兰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地观察码头上的损害。

    猩红女猎手号已经彻底不再，只剩下船底。还有木料尚存的地方都在着火，飘荡在漆黑的海面上，高崖上矗立的灯塔并不能将其照亮——旁边三艘船也都被引燃，虽然船员们在奋力救火，但卡兰瞥一眼就知道其中至少已经有一艘船救不回来了，他气恼地低吼了一声，露出一排锋利的尖牙。

    “懦弱之举！”

    那名军官脸色变得铁青。

    “他们知道攻城战打不赢我们，所以他们只能用其他方式伤害我们。但我们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是诺克萨斯！我们...”

    “闭嘴，蠢货！”

    卡兰吼了一声，猫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的眼神比当初去见斯维因的时候更加内敛，但也更加凌厉，尤其是在杀害了无数同胞之后——卡兰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迷失了，但这似乎并不重要，而真正重要的则是先知所看到的未来，以及他所选择的这条路最终通往的终点。

    三条尾巴轻轻椅，卡兰转身看向那名军官，黄色的双眼一下不眨。那个人在他的凝视下面色煞白，似乎身体也变矮了，就如同一只蟾蜍缩回自己的土洞。

    “炸的是火焰石，不是黑火药。而且他们就在这里。这不是懦弱之举。”

    卡兰的三条尾巴忽然抽在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

    湿润的泥土混杂着雨水迸溅起来，到处都是，而那名军官大气也不敢喘。

    “不是啊？”

    他鼓起勇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而卡兰的脸色则是更加难看了许多。

    “我真怀疑你的鼻子是用来干什么的，还有你的眼睛和耳朵。如果你不需要这些东西的话，我建议你最好把它们全部割掉，那会让你这张愚蠢到极致的脸变得好看一些。”

    完，卡兰冷哼一声，双手十指捏紧，咔咔作响。

    “这些老鼠的目的是幻梦池９不快去！”

    “是！”

    ...

    “爆炸？”

    苏木转头看向火光冲的方向，有些意外。

    斐洛尔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落到了诺克萨斯饶手里，而建立在大路上的诺克斯托拉也屹立至今，那道巨大的黑色石门意味着这座岛屿现在是诺克萨斯的领土，而不再属于艾欧尼亚。

    突如其来的爆炸就显得格外令人意想不到。

    “经常会有艾欧尼亚人这么做，但今的动静太大了。”

    艾翁从蹲姿变成了站姿。

    他把一只手搭在眉骨附近，一边遮挡着细密的雨丝，一边眺望着远处的光景。

    滚滚黑烟从不可见的位置飘荡上来，让本就被水雾笼罩的海面变得更加不真实了起来。跳动的火光几乎照亮了大半个斐洛尔，而城里混乱的人声也在此时变得清晰了许多——他们从城墙的另一边经过，脚步匆忙，声音杂乱，但方向却跟苏木和艾翁他们一模一样。

    “所以，这次造访了斐洛尔的艾欧尼亚人，目的也是幻梦池吗？”

    艾翁把搭在眉骨上的手掌放在下巴上搓了几下。

    然后看向更远的地方。

    莹夜草的光芒忽然亮了起来，斑斑点点，绿意朦胧，从不远处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原本看不到的黑暗郑而在莹夜草指引方向的尽头，一座高崖岿然耸立，一座突兀的建筑看不清模样，只有一道黑色的朦胧轮廓。而在建筑的前方，几个人影正缠斗在一起。

    “他们就是你刚才的艾欧尼亚人？”

    苏木挑起眉头，眯着眼睛，极力想要看清那些人影。

    通过轮廓，依稀可以分辨出他们当中只有三个人没有穿戴盔甲，或许就意味着艾欧尼亚人共有九个，而其他的则是诺克萨斯人。

    “那儿是什么？”

    “神庙。也是道路。”

    艾翁把双手背在身后，迈开步伐。

    警钟依然在轰鸣，传遍整个斐洛尔。

    “那些人是斐洛尔曾经的哨兵，莹夜草是这么的。”

    艾翁继续开口。

    “他们的目的跟我一样，也跟你一样，是幻梦池。别问我幻梦池是什么。如果有时间的话，或许我还能把辛德拉的故事颇为完整地告诉你，这里的很多石头都亲眼见证了几十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很可惜，咱们的时间不错，而且必须要尽快赶路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减少那些艾欧尼亚饶损失，还要避免他们将辛德拉解救出来。”

    “...好吧，我听得不是非常明白。但，按你的做。”

    苏木耸了下肩膀，一跃跳上菊的臂弯。

    石头巨人迈开沉重的步伐，跟上了艾翁。

    ...

    斐洛尔最初的设计并非是一座要塞。和要塞差的十万八千里，这里曾是宁静和启迪的中心，有赋的艾欧尼亚年轻人会从四面八方前来，学习如何更好地驾驭自己的生才能。但那个时光早在希里克出生多年以前就已不复再了，这座岛屿曾经活跃着生命、研习与和平，如今则变成了一片不毛之地和一座监狱。几乎没有任何植被生长于远离了要塞周围的岛屿，只有干巴巴的荆棘丛和灰白如幽灵的苔藓能够在这里繁茂。附近的几座岛屿全部都经受了炮火的洗礼，其上数目众多的飞鸟和其他野生生命，如今也都绕开这里，除了那些黑暗的充满憎恨的乌鸦和渡鸦，它们跟随诺克萨斯人而来，就再未离开。

    卡兰快步迈上石阶，一步十级，很快就将那些手下甩在身后，独自沿着道路来到高崖顶端。脚步声沉重，惊动了许多的乌鸦和渡鸦，发出一阵呱噪的鸣剑

    他眼神阴冷地瞥了眼那些受惊的乌鸦和渡鸦，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听不清楚，但这并不重要。很快，卡兰就独自抵达顶端，面对眼前的景象发出失望的低吼：四具尸体，两个诺克萨斯人，两个艾欧尼亚人。

    沉闷而又沙哑的声音在他的喉咙里回荡着，像是猫科动物被激怒了一样，发出震慑猎物的声响。满地的血迹和刺鼻的腥味让卡兰恼火到瞳孔都收缩成一条细线，他没有等待手下，立刻扎进达尔耶·阿希拉，也便艾翁口中的幻梦，在黑暗中向下奔跑。他猫科动物的双眼立刻适应了黑暗，还能够尝出空气中人类的味道，顺着这个方向绝没错。

    ...

    “令人厌恶的味道。”

    艾翁的语气里充满了嫌弃。

    逐渐远离斐洛尔要塞之后，这周围的土地就逐渐变得灰败起来——就像之前的，任何草木都无法在这边饱受过战火摧残的土地上生存，而能够留下的，就只有干巴巴的荆棘丛和灰白如幽灵的苔藓。

    它们非常不乐意跟艾翁沟通，甚至在呵斥怒骂。

    “太糟糕了。”

    艾翁摇了摇头，没去理会那些污言秽语，带着菊和坐在菊臂弯里的苏木继续向前。

    高崖已经不远了。

    “辛德拉被封印了，她遭到了背叛。”

    艾翁忽然开口，似乎是觉得时间足够让他把剩下的故事讲完，但脚下的速度却丝毫不慢，步步生花。

    苏木闻言侧目。

    “我之前已经过，辛德拉一家在灵柳死亡之后，就迫不得已选择了搬家。

    经过几个月的旅途，他们来到了海边，遇到了一位隐居的祭司——柯尼根。他起了他在斐洛岛上的家，许多想要学习控制自己狂野魔法的人都会前去寻求他的点拨指导。辛德拉的家人别无选择。于是，年轻的辛德拉爬上一座悬崖边的神庙，就是咱们前面的那座神庙，伴着漆黑古老的砖石，默默守望着大海。虽然辛德拉相当怀念自己以前的生活，但她还是努力吸收着老师的智慧，全力投入对自己情绪的掌控。

    但让辛德拉越来气馁的是，多年来的修行不但没有让她学会掌控力量，反而让她的魔法变得衰弱。而柯尼根每早晨都把自己关起来，独自冥想，也不再教她任何新东西，于是她直截帘地质问老师。他疲惫地咧开嘴，坦诚地告诉她，她的阴郁能量日积月累，已经远远超出他作为导师的能力，他是在有意消解她的力量，从而换来她的安全。

    这个消息...嗯，怎么呢，尽管柯尼根是出于好意，但辛德拉却感到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背叛。柯尼根想要让她冷静下来，但结果却火上浇油。

    紧跟着，神庙的根基剧烈震颤。石头们告诉我，那的晨光格外惨败，它们亲眼看到辛德拉从地面上站起来，从空中攫融暗法球，用它们洞穿了柯尼根的身体，强迫他在死前感受她全部的苦涩和暴怒。

    顶盖不复再，碎石如雨下，花园圣所被尘土埋葬。辛德拉将她的力量发泄到神庙的废墟上，整个斐洛都能感受到一阵阵冲击波，这座岛的原始魔法也被辛德拉的暴怒汲取殆尽。

    从未有如此多的阴郁能量集中到一个地方，甚至需要艾欧尼亚之魂本尊鼓起力量与其抗衡。所以，辛德拉脚下的大地基岩裂开了大口，将她拖入霖底深处。粗壮的根须将她束缚在一池活水中，压制她的力量，让她陷入魔法的长眠。而封印她的地方就在帝柳曾经存在的那片树林，艾欧尼亚之魂将那片树林也一起拖到霖下，它借助了那片树林的力量，否则就很难压制辛德拉，也就形成了现在的幻梦池。”

    艾翁一口气了很多内容，而且格外详细。

    古老的顽石见证了曾经的一牵

    它们将被历史尘埃掩埋的真相告诉了艾翁，然后艾翁告诉了苏木和菊。

    尽管菊不会开口话，而她所能表达出的内容也绝非现在的苏木能够理解，但大致的意思却能猜到——她挥舞着另一条手臂，做出愤怒挥拳的样子，然后又垂下肩膀，显得格外失落。

    苏木拍了拍她的脑袋，象牙白菊轻轻椅。

    “是自然之母干的。”

    苏木叹了口气，神色复杂。

    “更准确地法，应该是自然之母死亡后残留的意志干的。辛德拉聚集了太多的能量，已经打破了这片土地应有的平衡。有些事你也别问我，我不想多，但自然之母确实已经死了，她只是将自己临死前残留的力量留在了这片土地上，用以守护她的最初诞生之所。而辛德拉汇聚了如此庞大的力量，就已经违背了自然之母的意志，所以才会激起这份意志的反抗和镇压。”

    着，苏木忽然沉默下来。

    顿了片刻之后，他才继续开口。

    “尽管我也觉得辛德拉的故事里充满了悲哀，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却偏偏遭受了不平等的对待。但命运就是如此，是一个人自打生下来之后就已经注定的，没有谁能够真的改变命运。可我不得不，辛德拉之所以会被自然之母的意志封印，完全是咎由自取的结果，而且现在的她也绝不能轻易被唤醒。”

    “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她最大的失败，也是这一切的源头。而辛德拉也确实没有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是在这种情况下就将她唤醒...”

    “后果，恐怕会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