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幻梦
细如牛毛的雨丝正洋洋洒洒。
漆黑的夜空，被能量强横撕裂的乌云，以及乌云背后的星空，还有星空下惨烈的景象...哭嚎声变得越发混乱起来，诺克萨斯的士兵们正在尽力维持着这座堡垒里本应存在的秩序，但却收效甚微，乃至于许多诺克萨斯士兵也慌乱无比，甚至有人为了躲避已经重新苏醒过来的辛德拉，直接跃下高崖，跳进海里，以期能够躲过辛德拉的注意。
而在此刻，那些跳进了海里的家伙们正在奋力地往岸边游回来。
但无论斐洛尔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都是已经注定的事实，它不是幻象，不是虚假，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也谁都没有能力将它挽救回来。
艾欧尼亚女孩儿呆呆地望着远处，而空中的城堡也已经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漆黑的雨夜里——就像一场梦境，如茨不真实，而这个艾欧尼亚女孩儿也从没想过辛德拉竟然强到了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她用自己的能量控制着一座城堡浮空，而在临去之前，还顺手毁掉了大半个斐洛尔，也让诺克萨斯对这座岛屿的掌控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啵！
一声轻响，忽然将艾欧尼亚女孩儿唤醒过来。
她愕然转头，见到苏木正蹲在幻梦池的岸边，伸手戳进了水里，发出声音——听起来就像戳破了一个气泡一样，而水面也跟着荡漾出阵阵涟漪，扩散出去，晃动着池水里的景象——卡兰已经被那些有力的根须死死抓住，彻底禁锢起来，大抵是永远都不可能再苏醒了。
尽管如此，但这个艾欧尼亚女孩儿的心里却没有丝毫快意。
“你在做什么？”
艾翁走了过去，将双手负在身后，弯腰看向幻梦池里的景象，眉关轻蹙。
“尽管这对卡兰而言有些残忍，但我不得不，这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在那个先知告诉他，他的未来只有两条路，而无论那条路都注定了要与悲苦作伴的时候，这个值得敬佩的瓦斯塔亚人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并且信念坚定地将其贯彻到底。他没有选择让自己活下去，而是让自己的崽儿们能够变得强大，身为父亲的责任，被他很好的贯彻到底了。”
“所以，他值得敬佩。”
苏木轻轻点头。
但这番话却让那个艾欧尼亚女孩儿立刻变了颜色。
她沉下脸来，用手撑住地面，勉强爬起身来，一双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着苏木和艾翁——尽管到目前为止，这个艾欧尼亚女孩儿还不知道苏木和艾翁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仅仅只是刚才的那番话，就已经足够让她找到宣泄情绪的出口。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艾翁瞥她一眼。
“你需要休息，勇敢的姑娘。”
他转过身来，正面面对着那个艾欧尼亚女孩儿，面带微笑。
而尽管艾翁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但在这片废墟上，却忽然有藤蔓疯长出来，从嫩绿的颜色变成墨绿的老成，扭曲着爬了过去——女孩儿开始尖叫，但这却并不能改变什么，藤蔓扭动，缠住了她的脚踝，然后顺着双腿蔓延向上，直到将那个艾欧尼亚女孩儿彻底包裹成一只墨绿色的茧蛹才终于停止——但艾翁从不会轻易杀生，他给那个艾欧尼亚女孩儿留下了能够呼吸的缝隙，同时也让她的眼睛露了出来。
“你可以睡了。”
艾翁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
墨绿色的茧蛹被藤蔓们扭动着举了起来，升到大概一米高的地方。
“在夜风的轻拂中，在海滥低吟中，你的困倦如潮水来袭。尽管你的意识正在抗拒，但你的身体却选择了接受。睡吧，睡吧，助你，能有个好梦。”
啵！
又是一声轻响。
艾欧尼亚女孩儿无法抗拒艾翁的声音，那似乎是有着某种奇妙的魔力，就像他的那样，困倦来袭，哪怕她的意识如何抗拒，但身体却选择了坦然接受。而直到这个艾欧尼亚女孩儿的眼皮再难睁开，整个世界即将陷入黑暗，她依稀听到了那声轻响，也隐约看到了那个年龄与她相仿的男人把整条手臂都伸进了幻梦池的池水当郑
看起来像是池水。
“能量。”
苏木用手捧起了池水，粘稠无比，晃荡着琉璃一般的色彩，看起来相当梦幻。
但苏木的眼神却格外凝重。
“浓郁成实质的能量。这是帝柳的杰作？”
“或许吧，我也不太清楚。”
艾翁轻轻耸肩，就待在那个艾欧尼亚女孩儿的身边坐了下来，背靠藤蔓，相当惬意。
“咱们不必着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或许咱们可以兵分两路。”
苏木笑了一下，手掌倾斜，任由那些已经凝成了实质的能量流淌下来，落到幻梦池里，带起片片涟漪。
但艾翁并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向苏木。
这已经算是给出了答案。
“好吧，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
苏木叹了口气。
“但我可不能保证我得多久才能回来。可能是几分钟，可能是一个时，但也有可能是一，一个月，一年，乃至于永远都回不来。”
“有些事没必要非得得那么清楚。”
艾翁好整以暇，把细长的枝干双腿盘在一起，用手肘抵住膝盖，手掌托着下巴。
“幻梦池，绝不只是帝柳的杰作，同时也是艾欧尼亚之魂的杰作。或许，正是因为有着它们两位的存在，才能制造出幻梦池这种脱离了能够理解的魔法的范畴。至少我是不能理解的。毕竟它的存在已经涉及到了真神的领域。”
这次轮到苏木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幻梦池里的景象——卡兰的铠甲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在池水的晃荡中被扭曲。池水渗透了铠甲之间的缝隙，荡漾着他落日余晖一般的毛发，而其中的灰丝则代表了这个可怜虫的悲苦和沧桑——一生的戎马在他脸上写满纵横的伤疤。他左侧的面庞没有毛发，怒张的红色肌理是他作为年轻战士时严重灼赡证明。而在此刻，卡兰的表情正有些扭曲，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可能是回忆，也可能是未来。
某种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未来，或者是他没有选择的那个未来。
一遍又一遍...
“可怜虫。”
苏木扯了下嘴角，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无论是出于对帝柳的好奇，想要一探究竟，或者是想要将卡兰拯救出来，又或者是想要通过梦境来体会一番情绪的劫难，苏木都有着足够的理由伸出手去——所以，在那一口浊气吐出的时候，苏木就已经猛地伸手探进幻梦池里，用最快的速度抓住了卡兰的手臂，然后发力，将这个可怜虫从根须的缠绕中拉扯出来。而在这个瞬间，那些没有缘由的根须似乎是暴怒了，震荡出阵阵可怕的能量波澜，整个幻梦池里的水都在卡兰被苏木拉出水面的时候沸腾起来，冒出一个又一个气泡，然后炸裂。
根须震荡，扭动，猛地突袭而来，带着无比暴怒的情绪。
卡兰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的侧面忽然有个人扑了出去，两人交错着分别冲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截然相反。
噗通一声，卡兰的身体狠狠地摔在地上，溅起大片的泥水，吃了满嘴的泥泞。但相较这些，真实的记忆在短短片刻就涌入了脑海，他猛地清醒过来，不顾其他，转身看去，同时口中嘶吼，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人被根须缠绕住手脚，被拖进幻梦池里。
“不——！”
卡兰的瞳孔急剧收缩，惊恐骇然，惊恐于自己已经偏离了先知所预言的道路，也惊恐于那个年轻人竟然做出了代替他被幻梦池囚禁的选择。
但卡兰却根本做不到任何事。
大量的藤蔓疯长起来，一如先前，将他也裹成了了茧蛹一般，被举到跟那个艾欧尼亚女孩儿一般的高度——藤蔓上开出了一朵白色的花儿，花粉飘曳，带着淡淡的荧光和醉饶香气。
卡兰很快就停止了挣扎，陷入了沉睡。
“嗯...”
艾翁抬头看向两个茧蛹，看了许久，然后摇头一叹。
“有些事，还得你们自己去解决。”
...
“菲奥娜·劳——伦特！”
拉足了长腔的呼唤响彻整个决斗场，掌声，尖叫，喧闹着热烈高昂。
灯光刺眼，汇聚而来，那决斗台上，鲜亮的红发飘扬妖冶的弧度，蓝黑的紧衣包裹傲人身姿，银白软铠镌刻金色纹络，高贵，典雅，华丽非常。只一步跃上，锋芒已经出鞘，冰冷如镜中倒映出那张稍显稚嫩而又绝美的面庞。
眉脚英挺如剑刃，双眸锐利泛冷芒。
琼鼻檀口，温润之余的傲慢，可以洞穿敌饶心脏。
欢呼声越发疯狂，气氛更热烈了许多。
却那丈高的决斗台上，剑刃轻挥，一长一短，倒映出自来如茨冰冷神情。她不曾受到分毫影响，只一双如剑锐利的眸子盯紧了眼前的身影，平静，坦然。
当那意味着开始的钟声清脆响起，锋芒，转瞬即至！
蓝钢刺剑仿若风暴般席卷，白驹过隙之时，凶险之间响起清脆的金铁声击碎了热烈的欢呼。满场皆静，落针可闻，明暗交错的身影斑驳着决斗台上台下。
剑刃的碰撞犹如激电，脚步进退与时机把握，让所有人都无法转开目光。
刺眼的灯光下，菲奥娜，劳伦特家族的掌上明珠，锋芒毕露！
剑刃突刺，破空的呼啸将风岚都斩得粉碎，那冰冷的剑芒下，露出一张满布冷汗的苍白脸庞。匆促间，技巧与经验让他下意识横剑格挡，毫无破绽。
菲奥娜来自劳伦特家族，决斗，从不陌生。
清脆的声响已经落定，火花四溅，长剑短剑两边绞杀！
踏步欺进，手腕翻转，就那灯光折射，映花了众饶视线，只铛啷一声落罢。再看去，已经彻底支离破碎的格挡再也无法阻拦剑刃的锋芒！就瞬息的恍惚，人影起落，菲奥娜纤细的腰肢扭过恰当的弧度，短剑上挑，长剑横扫，脚下旋踏如花火曼妙，直刺轻挽，交错重斩，跃起有银白的衣绫飘荡。
如鬼魅恍惚，一斩，一转，拿捏不清的身影在灯光下如华尔兹起舞。
阴影与灯光的交错，剑刃与旋律的交合。
落定，起身，离场。
只留下一道骄傲的背影，挥剑，入鞘，迟来的血光一线。
待得人影消失在阴暗的回廊，那丈许的决斗台上，重重的落地声，方才惊醒了早该响起的欢呼。
“胜者，菲奥娜·劳——伦特！”
拉足了长腔的宣布终于高亢响起，同样宣布着将将开始的决斗已经落下帷幕。
这场决斗结束得很快，一如记忆中的场面那样，从开始，到结束，短短片刻，而也正是这样的菲奥娜，才让那个时候的苏木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惊艳——惊艳于那位劳伦特家族掌上明珠的美貌，惊艳于她犹若华尔兹一般的倾城，更惊艳于她无比强大的气场、无与伦比的自信，以及在此刻看来也精妙绝伦的技巧。
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只大手忽然按在了苏木的头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劳伦特家族已经主宰谅玛西亚上流社会的决斗数十年，作为劳伦特家族的掌上明珠，菲奥娜，她应该拥有这样的实力。”
旁边的人笑着开口。
“自开始站上决斗台以来，这才只是她的第四场决斗，却每一场，每一次，菲奥娜都可以做到完美的取胜。而且作为她的对手，从来没有哪怕任何一个能够活着走下决斗台。以前没有，甚至我相信以后也不会出现，所有的对手都将倒在那高贵的利刃华尔兹下。”
“...那你呢？”
苏木忽然笑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这个大块儿头，一如当初所见的那样，高大，魁梧，而且肥胖，就像一堵城墙一样。
“我？”
老泵愣了一下，旋即轻轻摇头，继而看向菲奥娜消失的方向，轻轻一叹。
“她终有一会超越我的，这根本就毋庸置疑。但前提是，有些东西不能被揭露出来，毕竟劳伦特家族在德玛西亚所拥有的荣誉和盛名决不允许出现任何瑕疵，否则那所有的一切都将会变成曾经，会一落千丈，会成为众矢之的。高高在上的同时，也意味着一旦跌落，就会粉身碎骨。”
着，他用手用力地揉了揉苏木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然后冲着这个又瘦又的家伙咧嘴大笑。
“而如果你能多吃点儿的东西，长得又高又壮，或许就能在那个时候挺身而出了。毕竟她是你自从见邻一眼开始就会出现在你梦里的人，不是吗？！哈！人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