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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泽诺没有应声。维蒂卡娜说:“我知道你还是记挂殿下的安危的,我们回去吧。”

    泽诺将维蒂卡娜揽在怀里,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依旧一言不发。警觉地嗅到空气中的异常,泽诺扣着维蒂卡娜的指愈发收紧。

    飞雪乱旋,烈狱陡然出现。

    维蒂卡娜惊惧地缩了缩身子,泽诺的神经骤然绷紧,他站起来问烈狱:“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烈狱不紧不慢地说道:“泽诺,你还是这么倔。”

    泽诺冷冷地说道:“烈狱大人是来找在下叙旧的吗?”

    “你不用紧张,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了。”烈狱笑着说:“我只是想让你放宽心,告诉你我不为难回头之人而已。”

    “希望你遵守诺言。”

    “当然。不过,如果你夫人回头,可就不好说了。”

    烈狱在篝火旁边坐下:“想当初在小盲山的时候,你们还在篝火旁边听过我的故事呢……”见泽诺冰冷的神色,烈狱道:“算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夫妻互诉离情了,不过我有句忠告,我的预言,从来没有落空过,如果你们想到达心魔殿,卡迪加非死不可。”

    泽诺诧异地看向烈狱,烈狱笑了笑,消失了。

    维蒂卡娜问泽诺:“泽诺,我们是离开,还是回去?”

    “你离开,我回去。”泽诺回答道。

    “为什么!”维蒂卡娜惊道:“你原本就没打算离开,是不是?”

    “是。泽诺是不会离开殿下的。”

    维蒂卡娜趔趄两步:“那、那你为什么……”顿时明白过来,她扯住泽诺,急切地说道:“走,那我们赶快回去。”

    “不。”泽诺挣开维蒂卡娜的手,道:“前面不远处就是盲山界,只要你离开了盲山,烈狱就不会为难你的。”

    “不!我不要!”维蒂卡娜带着口腔央求道:“让我和你一起,求你让我和你在一起好吗?”

    “不可以。”泽诺道:“你本就不在此行之列,我不能让你冒险。”

    “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妻啊!”维蒂卡娜哭道。

    泽诺道:“我当,所以我才不能置你的生死于不顾,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可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同生共死呢?”

    “能。我能够和你同生共死,维蒂卡娜,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我泽诺连眉都不皱一下,但你不能为我这么做,不值得。”

    “不!你骗人!你就是想赶我走!我偏不走!你给我的承诺呢?你说过要陪我去隐居的,你说过要陪我过平平淡淡的日子的。”

    “维蒂卡娜!”泽诺道:“我没有骗你,你回到零晶城等我,只要我们救出米朵,一回到帝国,我就立即辞去将军之职,陪你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我不相信!”维蒂卡娜喊道:“你只会丢下我!”

    泽诺用力地按住情绪失控的维蒂卡娜,道:“相信我,好吗?”

    维蒂卡娜冷静下来,她问泽诺:“泽诺,你告诉我,如果是小夭,你会怎么做?”

    “我……”泽诺愣住:“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维蒂卡娜又哭又笑,泽诺惊道:“维蒂卡娜!”

    维蒂卡娜忽然淡漠如冰:“好,我走。”跃上大白雕,倏忽远去。

    泽诺无力地跪倒在地,他呢喃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众人见泽诺一人踉踉跄跄地走回来,原本想上去质问,但见旁边没有了维蒂卡娜和大白雕,心下明了,彼此无话。

    盲山界,大白雕突然逆行回来,烈狱横现:“夫人,你不记得泽诺的话了吗?”

    “我不会丢下他的。”维蒂卡娜道。

    “呵,很好,那就怪不得我了。”烈狱长袖一拂,维蒂卡娜顿时失去了知觉。

    休息时噩梦频频。卡迪加再度被噩梦惊醒,对月长叹。雪命末问道:“你怎么了”

    卡迪加摇摇头,道:“没什么。”你知道等待死亡的感觉吗?卡迪加苦笑,继而问雪命末:“你怎么不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雪命末道:“我在等大白雕,这么长时间,它也应该回来了。”

    琐耳躺在地上翻来覆去,抓耳挠腮,一骨碌压到挪斯曼身上,脚丫子搭在挪斯曼的和盘起的膝盖上,挪斯曼正在聚精会神地打座,却一被琐耳一脚击中,颇为不快地睁开眼来。月已中天,寒气也愈发重了。卡迪加惶惶不安,稍休息一刻就会满头大汗地醒来。石衣从原来自己的位置走过来,坐在卡迪加身边:“你休息吧,我替你守着,我的嗅觉总比你要灵敏得多,一有异常,我就叫你。”

    卡迪加感激地看了石衣一眼,疲倦地闭上双眼。

    “卡迪加——卡迪加——”阴森可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卡迪加像被困在一个潮湿的秘室中一样,面前陡然出现一个男子,他站在暗影里,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卡迪加问道:“你是谁?”

    “我是卡迪加。”对方笑着回答,他从阴影里一步步走出来,竟有着一张和卡迪加一模一样的脸。

    卡迪加想了想,疑惑地问:“你是那只和我长得一样的异兽?”

    “不,我是卡迪加。”

    “呵,你是卡迪加,那我是谁。”

    “你不过是一个早就失去了自我的傀儡而已。”

    “你少在这儿恐吓我,我不会怕你。”

    “或许曾经是这样。”男子笑道:“可是当你不再成为卡迪加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是卡迪加,一个只为了成为卡迪加的卡迪加。”男子淡淡地说道,如同在诉说一个漫长的故事:“还记得你幼时并不想做一名王者护法,可是你的父亲却强行把你关进幽冥洞府,你是如何在那个血腥的地狱活下来的?现在的你可还记得你原来的样子吗?卡迪加,你还记得吗?不,你不记得,你早已面目全非了,而我才是那个真实的卡迪加,我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最初的想法,也一直努力地维护最原始的自己,所以我才是卡迪加,而你,你应该为你对自己的不忠诚而在痛苦的忏悔中死去。”

    “不!”卡迪加猛地反驳他:“被生活雕刻出的才是真实的我,而你不过只是一个会被风吹散的梦而已,没有存在的必要的人是你,也只能是你。”

    石衣惊异地看着从卡迪加头顶逸散出的团团黑雾,惊道:“卡迪加!”

    众人迅速围过来,缕析一见,便道:“卡迪加的魂魄走进梦里了。”

    黑雾越散越多,又渐渐散开,从卡迪加的脑中挣脱出一个男子,他站在离众人不远处的地方,回头看着他们,雪命末奇怪地说:“卡迪加元神出窍了。”

    正此时,盘腿坐在地上的卡迪加蓦地睁开眼睛,大声喊道:“他是假的!”

    “为什么我是假的?你才是假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卡迪加怒由心生,挺剑朝妖笑着的男子刺去。

    众人明白,烈狱的第三个预言要实现了,他们想上去帮卡迪加,可是他们根本分不出谁才是真的卡迪加。

    二人苦战一夜,在天色破晓之时,两人的剑分别刺进了对方的喉咙,卡迪加倒地的一刹那,大地一阵颤动,一幢庄严华美的宫殿从地底隆隆而出,殿门前用有力的字体书写着三个大字——心魔殿。

    这座宫殿似乎有一种震摄人心的威严,让人由心底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与恐惧。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走进了这座心魔殿。

    “殿下,烈狱在此恭候多时了。”走进大殿的中央,心魔殿的门窗呼啦啦地全部关了起来。烈狱的声音骤然在头顶响起。众人抬起头来,烈狱站在远处,阴森森地说道:“索尔,你可以选择陪你过这第一座心魔殿。”烈狱长袖一拂,大殿内瞬间只剩下索尔一人。

    空旷的大殿开始椅起来,等到它恢复平静,华美的殿堂已然不见。索尔正站在一大池岩浆的池岸上,池中的岩浆正咕咕嘟嘟地冒着泡。索尔往后退了退,殿中响起烈狱的声音:“现在,你背后的墙面上有一把弓,弓旁边有三支箭,你去把它们取下来。”

    索尔依言而行。

    烈狱的声音又重新响起:“待会儿,岩浆上会出现两个人,你选择其中一个来陪你过这第一座心魔殿,至于另一个,就把你手上的箭射向他。记住,如果你在绳子断裂之前还没有做好决定,那么他们两个都会掉进岩浆,一个也活不了。”

    “现在,你来做第一个选择。”

    烈狱话音刚落,岩浆池上果然出现用绳子吊住的两个人。待看清楚后,索尔蓦地瞪大眼睛,手中的弓“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那两个人是希约和泽诺。

    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吊住两个人的绳子开始出现裂痕……

    希约?不!泽诺?不!希约……泽诺……希约希约……不不不!泽诺?不!天!到底是希约还是泽诺……

    吊绳又扯裂一段,索尔急得在池边团团转,眼见绳子就要断裂,索尔一咬牙,狠心,闭眼,搭上箭“嗖”地射了出去。

    绳子应声而断,岩浆池中溅出火热的岩浆,希约孤零零地吊在岩浆上方,而那里,已经没有了泽诺的影子。

    继而,岩浆池上出现了第二个选择,米朵与缕析。

    索尔又一次在岩浆池边怔住。索尔的拳握得咯吱咯吱响,心一横,他搭上箭,瞄准,闭上眼射了出去。岩浆池中再一次溅起滚烫的岩浆,缕析在岩浆池中瞬间湮灭得无影无踪。索尔的心一阵绞痛,但烈狱没有给他感伤的时间,第三道选择忽而又至——玄心和石衣。

    索尔搭上箭,一箭射向石衣,石衣“扑通”一声掉进岩浆,化成一缕白汽。

    一切又已恢复到刚进入心魔殿时的情景,烈狱出现在大汗淋漓的索尔面前,笑道:“你太忠实于你自己的心了,以至于你根本不明白这第一座心魔殿的目的所在。”

    索尔喘着心慌的粗气,不明白烈狱话中的意思,烈狱阴险地笑了笑,示意索尔回过头去。索尔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僵硬地回过头,所有的人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泽诺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石衣面无表情,而缕析冷淡地说道:“索尔,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狠心,是,我是明白自己在你心中无法和米朵相提并论,可是当事实摆在我面前,我还是接受不了。”

    索尔突然明白过来,这不过是烈狱惯用的离间计罢了,可是自己竟没有看出来。

    烈狱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视,道:“你们都是希约亲自挑选出的无心之人,或许这世上已没有什么东西能使你们感到恐惧,但你们只是看起来无心罢了。你们的心早已遍体鳞伤,全是伤口。佯装的坚强,其实不难打败。”烈狱顿了顿,问道:“我说得对吗?索尔?泽诺?缕析?石衣?雪命末?挪斯曼?”

    没有人说话。

    烈狱继续道:“或许连你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一直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是盲山清楚。在盲山,有一种怪物,它牵制着你们最敏感的神经,它的名字我已经告诉了你们,叫‘心魔’。”

    “它在哪儿?”

    “一直在你们心里。它盘踞在那里,洞悉着你们的一切,它能够轻而易举地拆穿你虚伪的面具。它会让你看到血淋淋的真实,它会让你看到,你可怕如同吸人精髓的恶鬼,你可憎如同腐臭的尸体。你可曾看到,一个面目全非的自己?也许你可以对抗全世界,那你可以对抗你自己吗?”

    石衣微微一颤,烈狱笑道:“游戏已经开始,没有人可以退出。”

    来吧,忘了现在的自己,进入一个全新的角色。

    “哎呀石衣姑娘,你怎么才回来!”石衣刚走进这个小院,一个穿得红艳艳的喜婆就迎了上来,道:“吉时就快到了,你怎么还没换礼服呢。碧柳,快去带姑娘换喜服。”

    一个模样乖巧的小丫头走了出来,对石衣福了福身,道:“大小姐跟奴婢去换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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