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承诺完，这才看到石衣身后的维蒂卡娜，一丝歉疚浮上心来，维蒂卡娜别过脸，不去看他的眼睛。
“我要你……”石衣一字一顿地说道：“此生不得休妻。”
泽诺道：“理所当然。”
“此法风险较大。”石衣道：“我会将你的魂魄送入怨魂道中，但是你只有一柱香的时间，你必须在此时间内找到小夭，并且找到怨魂道的出口带着她一起离开，否则，你就要留在怨魂道了。”
“我明白。”泽诺盘膝坐下，道：“开始吧。”
石衣开始施法，泽诺瞬间没有了生气。维蒂卡娜惊道：“泽诺！泽诺！”石衣收回手来：“夫人，不要惊了他。”
维蒂卡娜站起来：“石衣，我能为他做什么？”
“什么也不能。”石衣道：“剩下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
维蒂卡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石衣不愿看着，就自己到处走走。
缕析看到索尔落寞的神情，有些伤感地问道：“你也会为她这么做对吗？”索尔看了缕析一眼，没有应声，缕析道：“我也会像维蒂卡娜为泽诺那样为你做。”
老天总是这样作弄世间痴情人吗？索尔苦笑一下，丢下缕析，自己到别处走走。缕析看着索尔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怨魂道中，泽诺焦急地寻找着，呼喊着，怨魂道中的冷冷清清已全然不见，穿着打扮完全相同的魂魄在怨魂道中漫无目的地游走着，泽诺拦下了一缕魂魄：“请问……”那魂魄抬起头来，泽诺吓得松开手，那个魂魄长着一张没有五官的白纸一样的脸……泽诺又拦下一个，亦没有五官。
这些魂魄穿着一样，又没有五官，甚至是连男女都无法区分，叫人如何辨认？
石衣遇到索尔，索尔正盯着远处发呆，石衣问道：“殿下也爱着那个女魂，对吗？”
索尔没有吱声，他不知道石衣在自己的脑中都看到些什么。
“真奇怪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石衣自言自语道，稍过一会儿，她又问索尔：“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去杀那个人，不然她就嫁给你了。”
“你是说意莱吗？我不会杀泽诺的，纵使是为了娶意莱。”
“看来你好像是不记得了呢。”石衣奇怪地喃喃自语。
“我们回去吧。”索尔道。
“嗯？好。”
远处传来一声悠悠然的“安魂”，泽诺猛地抬起头来。顿时，铺天盖地的“安魂”声呼啸而来，像鬼魅一样从四面八方的各个缝隙里涌出来。泽诺觉得天旋地转，在原地打转不知该去哪个方向。一个魂魄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来，一头撞进泽诺的怀里，嘴里不停地喊着“安魂，救我出去……安魂，救我出去……”
泽诺心中狂喜不已，他扶起这缕魂魄，看向她的脸，亦是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泽诺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心疼地抚上这缕魂魄的面颊：“小夭……”指尖在触到它的面颊时陡然一颤：“你不是小夭。”
那魂魄拼命地挤向泽诺的怀中，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声音：“我怎么不是小夭，怎么不是……”
泽诺厌恶地把它推开，它在被泽诺推开的瞬间化成一缕汽雾。泽诺继续寻找，怨魂道中四处都是可怖的回声：“安魂，你忘了我吗？你忘了我吗……”泽诺的头几乎要炸了……头痛欲裂……
“他还没有醒过来？”索尔问维蒂卡娜。
维蒂卡娜担忧地摇了摇头。
怨魂道的一条路边堆着正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腐质物，一缕同样没有五官的魂魄正蹲在旁边，椅着脑袋发出：“安魂，救我出去……安魂，你忘了我吗……”这样的凄惨地声音。泽诺步履匆匆地从它面前经过，它突然蹿出来拖住泽诺，用百转千回的声音哀怨地问：“安魂，你忘了我吗……”离姬大人说过，只要拖住这个男人一柱香的时间，怨魂道中所有的魂魄就都可以从这儿解脱了……
泽诺整个人都如同触电了一般，他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就像怕吓跑了身后的魂魄一样。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泽诺颤抖的双手轻轻覆上从后面抱住他的那缕魂魄苍白干枯的手，呢喃着：“小夭，可真的是你？”
那缕魂魄忽然如遭雷击一般，但它狠狠地甩了甩脑袋，继续用模糊而哀怨的调子和其它的魂魄一起低喊：“安魂，你忘了我吗……”
泽诺在它紧紧箍住自己的双臂中回转过身来，不顾一切地将它揽在怀中，道：“不，我没忘，我没忘，永远都不会忘……”
那缕魂魄的脸突然湿了，泽诺欣喜若狂：“你想起来了对吗？小夭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玄心正欲点头，忽而又一把将泽诺推开，连连道：“不，你认错了，我不是小夭，不是……”
泽诺死死地拉住她不肯放手：“我知道你是，你是！”
“我不是！”玄心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你看我现在的鬼样子！我如何还敢再站到你身边……”
“我不在意的。”泽诺将玄心强拥入怀：“我不在乎，小夭，无论你是精灵的样子，神的样子，还是鬼的样子，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你。”
玄心那张空无一物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五官，在玄心完全恢复了原貌时闹市一样的怨魂道终于又恢复了冷清，其它的魂魄又被关押回它们各自的地方，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下泽诺与玄心两个人。
玄心小心翼翼地抚过泽诺的面颊，：“安魂，我们实在错过了太久太久……”
泽诺摇摇头，一把将玄心拥入怀中，玄心伏在泽诺的胸前，问：“安魂，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泽诺道：“小夭，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管有什么气味遮住了你原来的味道，我都会一眼认出你，因为，你就是你。”
“真是令人羡慕啊。”阴阳怪气的女声蓦然响起，泽诺与玄心同时抬起头，不远处，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莫测高深地看着他们：“这样你都能认出她来，真叫我意外。”
泽诺将玄心护在身后：“你是谁，想做什么？”
“忘得真是干净呢。”离姬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嬉笑与调侃。
玄心又从泽诺的身后站出来护在泽诺面前，怒道：“离姬，你到底想怎样！”
离姬？泽诺思忖道，好熟悉的名字……
离姬笑道：“想怎样？想请你回去呗。”
“你休想！”泽诺重新把玄心拉到身后护住：“你想把她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自己问问你的小夭，你拦得住我吗？你让我从你的尸体上走过去，好啊，我就……”
玄心心里一惊，看来离姬是非带走自己不可，她握了握泽诺的手，泽诺反手握住她，手心里有冰凉的汗……
离姬阴险地笑了笑：“我再告诉你几个名字，希望你可以想起来一点事情……”离姬看了看玄心，缓慢道：“，，，还有……”过了片刻，离姬一字一顿地说道：“。”
轰——泽诺的头几乎要炸裂……离姬长袖一拂，念道：“都回到各自的地方去吧。”白光一晃，一切都消失了。
泽诺睁开眼，望了望天，昏死过去。
维蒂卡娜急得喊道：“泽诺！泽诺！”索尔立即运功替泽诺疗伤。
泽诺身子一歪，躺倒在索尔怀里，索尔舒了一口气：“你没事了。”
泽诺笑笑，缓缓站起身来，想了想，索尔还是问道：“玄心呢？”泽诺道：“被一个叫离姬的女人带走了。”
石衣大惊失色：“你见到离姬了？”
泽诺点了点头，问道：“离姬是谁？”
“她……”石衣道：“她在神界是与烈狱齐名的耶若莫令上神族的主宰——。”泽诺苦笑着垂下头去，索尔拍了拍泽诺的肩，安慰他说：“没关系，至少我们可以确定，她平安。”
泽诺忽又抬起头来，问道：“那霸天是谁，啮沙是谁，芃森是谁，桦禾又是谁？”
除了石衣，所有人都茫然不知。石衣道：“我只知道，在你所说的这几个人之中，除了霸天是伊凡阿纳上神族的王储之外，其余几人都属于耶若莫令上神族，而且，伊凡阿纳上神族是被耶若莫令上神族灭族的，我只知道这么多，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泽诺一个人望着天，小夭，我就要回到冰荒了，可是一个没有你的冰荒于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小夭，若我再在冰荒苦等三千年，你还会不会来到我身边？
身后一阵“咯吱咯吱”的雪的乱叫，泽诺回过头来，索尔走到泽诺身边，苦涩地笑了笑。泽诺疲倦地说道：“殿下，臣不想再走下去了。”前面的未知里不知还有多少的折磨，已经千疮百孔的灵魂，还经得起多久这样的煎熬？
索尔没有说话。
两个人一起默默地看着远山、长天。半晌，索尔说：“好。你带维蒂卡娜一起回去吧。”
泽诺最后一次对索尔跪下，道：“殿下，臣感激不尽。”索尔闭上眼，不去看他。泽诺站起身，原路折回，去找维蒂卡娜。
泽诺走出很远，索尔突然对泽诺的背影单膝跪下，泽诺蓦地站住，回过身来。
“泽诺。”索尔道：“自从你我相遇，你失去了一切，你的父亲，你的小夭，还有你自己，没有你，索尔什么都不是。若有幸走出这盲山，索尔为奴为仆，报答你。”
泽诺的眼睛湿了，但他狠心咬咬牙，独自离去。
原以为永远不会分开的两个人，现在也分开了。
回到众人所在的地方，泽诺拉起维蒂卡娜，道：“我们走。”
挪斯曼问：“你们去哪儿？”琐耳咕咕叽叽地怪叫着，在维蒂卡娜身边蹿来蹿去。
泽诺面无表情：“回零晶。”
维蒂卡娜甩开泽诺的手：“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回零晶！”泽诺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嘲笑地问：“怎么，你不肯？”
“我……”维蒂卡娜不知该说什么。
石衣刷地朝泽诺亮出剑来：“你想回去吗？不可能。”
“那你想维蒂卡娜死在这儿吗？”泽诺冷冷地说道：“不想的话，就给我让开。”
“我……”石衣无话可说，正此时，索尔也回来了，索尔道：“让他们走吧。”维蒂卡娜道：“不！我不走，我不怕死。”
“可是我怕。”泽诺朝维蒂卡娜吼道：“你必须跟我走！”
“是因为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是吗？”维蒂卡娜绝望地问道。
“维蒂卡娜，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现在是在跟神对决，是在跟神对决啊！这简直就是在找死你明白吗！跟我走，我们回零晶，我们到山野中隐居起来，再不过这打打杀杀的日子，好吗？”
“我……”维蒂卡娜犹豫着，雪命末吹响一声尖锐的口哨，大白雕拍打着翅膀从空中盘旋而下，卧在泽诺与维蒂卡娜的脚边，维蒂卡娜看了一眼索尔，索尔轻轻点了点头，维蒂卡娜又望着泽诺：“泽诺，你决定了吗？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我只想活着。”“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我是。”
泽诺扶维蒂卡娜爬上大白雕的脊背，自己亦一跃而上。石衣走过来对维蒂卡娜说道：“维蒂卡娜，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只想你好。”
“多谢姐姐。”
石衣刚一让开，大白雕就展翅而起，向来时的方向飞去。
索尔说：“如果你们想去，也都各自去吧。”
众人皆是沉默。
大白雕在即将飞出盲山时按泽诺的吩咐停落下来。维蒂卡娜不明所以地回头看泽诺，泽诺跳下大白雕，在雪面上点起一堆篝火，坐了下来。
维蒂卡娜亦在泽诺身边坐下，问：“你根本就不想离开，是吗？”
泽诺没有应声。维蒂卡娜说：“我知道你还是记挂殿下的安危的，我们回去吧。”
泽诺将维蒂卡娜揽在怀里，抚着她柔顺的长发，依旧一言不发。警觉地嗅到空气中的异常，泽诺扣着维蒂卡娜的指愈发收紧。
飞雪乱旋，烈狱陡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