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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天将降大任

    “镇宁神尊。”红玉厉声问道:“我倒是想问一问你,难道,我不是已经万劫不复了吗?”

    镇宁蹙起眉心,反问红一道:“红玉,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镇宁!不要明知故问!”红玉怒道:“我听说,我是你从轮回里千辛万苦找到的,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命运吗?我倒想问问你,我倒想问问这天,我究竟做过什么十恶不赫的事情,为何我的命运会如此凄惨?世世不得善终!哪怕有一世,哪怕有一世是幸福的,我也不会有这么强的怨气!镇宁!你回答我,这天,为何要如此待我!?”

    镇宁趔趄两步,面露痛苦之色:“我、你都知道了?”

    “我自己的命运,难道还要瞒着我吗?”红玉冷笑道:“当我尚在襁褓中的时候,我甚至被自己的母亲生生捂死!嗯?那个女人聒噪地要替她的孩子去死,那好啊,我不过是成全她而已,有什么不对吗?她不用再害怕了,不用再痛苦了,也不用再苦苦哀求我了,我让她一了百了,有什么不对吗?”

    “红玉……”

    “为什么,为什么好母亲都是别人的,而我呢?我的母亲为了自己的路,竟不惜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啊,她以后是那么伟大的人,她甚至凭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历史的进程,可是,那是用我的性命换来的,而我那时,还不过是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而已!”

    “红玉……”

    “还有,那一世,我一出生就被自己的母亲活活掐死,为什么?凭什么?就因为我是一个女儿,无法满足她想要一个男孩在婆婆家站稳脚跟的虚荣?所以,她宁肯将我掐死,也不愿将我养大,这就是我遇到的那些母亲们!她们为了自己,宁肯杀死一个虚弱的女婴,呵!”

    “红玉……”

    “所以,不要在我面前上演什么母子情深,这只会让我厌恶,让我感到恶心!”红玉不顾一切地咆哮道。

    “红玉,我知道,我知道你在轮回中受了很多的苦,可是,那不是你报复这个世界的理由啊,她们,她们都是无辜的人,她们并没有对你犯下过什么罪行,你怎么能将自己的一腔怨恨,发泄在这些与你毫不相干的人的身上呢?为什么不放她们一条生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七级浮屠?”红玉深呼吸一口,缓缓说道:“别说笑了,你让我放他们一条生路,可是上天,上天又何曾放过我一条生路,一世,哪怕一世的幸福都不曾给我,它创造我,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去感受那无边无际的灾难的吗?凭什么,凭什么我生来就是吃苦受罪,凭什么我生来就是为了痛苦的去死?你让我怜惜别人的生命,可是……谁又曾怜惜过我的生命?谁可怜过我?上天这样对我,为什么?我不服!我不服!”

    红玉尖声叫着,忽然抬起胳膊,顷刻间风起云涌,天地间忽然变色,密匝匝的云层覆盖在天空,又厚又浓,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一样。

    天地间的气氛沉重而压抑,狂风忽卷而起,手无寸铁的村民们急忙躲在镇宁的身后,生怕这个满身怨气的女魔头会将气撒在自己的身上。刚才那个女人的死他们都眼睁睁看着,他们心里很清楚,在这个女魔头面前,他们是那么的脆弱,女魔头要杀死他们,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这个女魔头抬手间便可使天地间风云变色,他们已不寄希望于镇宁能降服这个女魔头,他们现在只愿,这个叫镇宁的年轻人和这个女魔头的关系足够好,这个女魔头能看在她和镇宁的交情上,能放他们一马。

    他们还不想死,尤其那个女人死在他们面前时,脸上的那种可怖的表情,令他们到现在也迟迟不能缓过神来。

    没有人是愿意不得善终的,即使死,他们也想死的体面一点,而不是像那个女人一样,双目怒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风声很大,就像那个女魔头一样狂躁不已。强烈的风劲似乎夹着尖刀,在村民们的耳边尖啸而过,风太大了,他们几乎站立不稳,好像一只只破烂风筝,随时都会被这狂风吹走。

    他们的衣服在风中疯狂的凌乱,有些不太结实的衣服,甚至被这风刀割成一片一片。

    村民们互相扶着对方,用所有村民的体重,去对抗这如同魔咒一般的狂风。

    镇宁衣袍在风中烈烈舞动。

    看着红玉现在的模样,他实在是很心痛。他在想,难道当初真的是自己错了,当他在轮回中看到这样一个世世受尽苦难的灵魂,而那灵魂依然通透而灵动,他以为……找到了破解灾难的密码,一个如此坚韧不拔的灵魂,一个即使遭受了无数苦难也未曾忘却初心的灵魂,它拥有的力量是无法相像、难以估量的……

    因为,这是至善的灵魂。

    然而……此时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镇宁知道,他没有猜错,她确实拥有着无法想像、难以估量的力量……只是这力量,却被那个曾经善良的灵魂,用以毁天灭地。

    镇宁原本是绝不相信红玉会被她在轮回中所带来的戾气所困,可是眼前之景……当事实生生地摆在他面前,这一切已由不得他不信。

    “收手吧,红玉。”镇宁痛苦道。

    “哈哈哈哈……”红玉稳稳地站在树梢,狂风拂过她的长发,在她身后飘成一面黑色的旗帜,那面黑色的旗帜上,正用红色的大字写着“杀戮”二字。

    红玉仰天大笑,她站在风尖,看起来美得不可方物,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却是一个蛇蝎美人,她践踏着无辜人的生命和尊严,让他们即使在死后也得不到所谓的安宁。

    她要折磨那些无辜人,不,对她而言,这世界上没有人是无辜的,所有人都该死!在她遭受痛苦与折磨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也没有人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更没有人给她一个家,一个希望,所有人都是杀害她的凶手,即使不是,他们也是杀害她的帮凶,如今,她终于获得了力量,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些人,他们只有去死,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他们都该死!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早晚有一天,她会亲手将这世间的人一个个杀完,杀得这世界被鲜血淹没,杀得这世界血流成河,当她是一个无辜人的时候,没有人为她无辜的死亡买单,那么,她就杀更多的无辜人,让他们和她承受同样的痛苦!

    当这些人穿过轮回再次临世,她还会去杀死他们,只要这世间还有人,她就不会停止杀伐,上天如此残忍地对待她,可是她却找不到可以报复的人,所以,她就只是把她的怨愤,发泄在这些上天创造出来的人身上!

    只要这世间还有人,她的杀戮就不会停止,哪怕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她也会亲自把他找出来,然后送他上西天,送他去冥司报到,直到……直到所有的魂魄都不敢再投生于人生,直到,这个人间变得空荡荡,直到……这个三界,少了一界!

    哈哈哈哈……红玉开心地仰天大笑,她几乎想像得到,当她的心愿达成的时候,这个世间就会变得荒芜,这天地之间,就有她一个活人,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既然上天让所有人都好好活着,唯独让她痛苦去死,那她就要和上天对着干,她偏要让自己好好活着,然后让别人统统去死。她已计划好了,就从杀孩子开始。

    等杀完了这世间的孝儿,她再去杀那些大人,再去杀那些老弱病残。

    她早已计划好了,当她来到那个村子的时候,并不是需要那些孝的心肺,她只是想去杀他们而已,等杀完了那些孝,她又去杀那些青壮年,所谓的给她送去的男仆,他们以为她有很好的心情去享用吗?别做梦了,看到那些人,只会让她感觉到恶心而已,而她越感到恶心,他们就会死得越快。

    她的计划本已开始实施了,谁知道半路却杀出个镇宁。她本来打算先从这个村子开始,等灭了这个村子里的所有的人,她就会往下一个村子,继续屠村灭村,她的威名会渐渐传扬开来,所有人提起她都会噤若寒蝉,他们怕她,忌惮于她,他们将会把她当做这个世间最邪恶的魔头,可是他们在她面前的时候,却只敢颤颤巍巍地把她当做神明。

    与天比肩的神明,因为,她掌握着他们的生死。她只要不高兴,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红玉每每想到这样的场景,都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她在轮回里被践踏的尊严,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终于在这里重新捡了回来。

    她要报复天道,用这种最残忍的手段,用这千千万万无辜人的性命,向天道宣战。

    是的,宣战。

    用这种方式,向天道表达她的愤怒与反抗,她必须反抗,因为,天道从不曾将她当做一个人来看,它把她当做玩具,可是,玩具也是会有发怒的时候,尤其这个玩具,现在已经强大到在这世间已无匹敌。

    风已经大到几乎可以将一株小树拔地而起,村民们只有围拢在一起,互相抱成团,才勉强支撑着不被这大风给吹走。

    镇宁的眉头越皱越紧,就算刚才他不愿相信,现在也不得不相信,红玉已经不是从前的红玉了,她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她现在已变得面目全非。

    如果可能,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她清醒过来,不要再继续制造杀孽,可是,她已经造了太多的杀孽,就算她现在停下来,愿意回头,她的手上也已经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

    镇宁是痛苦的,尤其是眼前这个人,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是他不听天帝与师尊的劝告,才导致了这样一场大规模的杀戮的诞生,全部都是他的错。

    是他的错。

    镇宁腾空而起,在狂风中与红玉对面而方。

    “停下来吧,红玉。”镇宁说道。

    “停?”红玉冷笑着反问:“为什么要停下来,你给我一个理由。如果你能说服我,这些人的性命,我可以暂时留在他们自己的身上,但是如果你不能说服我,那不好意思,这些人的性命,就是我的了。”

    “红玉,我知道你在轮回中受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可是这不是你伤害无辜人的理由,他们不曾伤害过你,你为何要将自己的怨气发泄在他们身上呢?”

    “说得好。”红玉冷笑道:“那我难道不是无辜的人吗?他们都是无辜的,那我呢?我为什么要背负那么多的苦难,我得罪谁了?我曾经那么善良,连一只蚂蚁都不肯杀死,可是有谁记录过我的功德?反而将这些功德都当做我的罪孽呢?真是何其可笑!镇宁神尊,不知你有没有听过那样一句话,叫不经他们苦,莫劝他人善。镇宁神尊,在你劝我的时候,你可曾反过来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一下呢?我所遭受的那些苦难,是谁所施于我的?又凭什么施于我?”

    “红玉,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何苦将气撒在他们的身上,还是那句话,他们不曾伤害过你,你找错了人。如果说你在轮回中的苦难让你怨气满腹,那我想告诉你,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然后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说人话。”

    “上天那样对你,必定是某一日将有大任降于你肩,是为了让你救世,而不是为了让你灭世,你明白吗?红玉?”

    “哈哈哈哈……”红玉忍不住大笑,笑得弯下了腰,她终于站直身体,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镇宁:“你现在告诉我,我受那么多的痛苦折磨,你不让我报复,反倒还想让我去救世?你不觉得你自己……实在是太过好笑了吗?谁给你的勇气对我讲这些,梁静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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