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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坚壁清野 (四)

    五

    晌午过后,气稍微凉快了一点,狗子带着两个炮楼里的伪军和鬼子包围了张家涧村。

    鬼子手大捂不过来。由于兵力不足,冈村只好兵分四路,向十字路城的四个方向同时出动,下乡抢麦子。

    狗子让二来子把保长找来,把村里人都召集起来到打麦场上,听皇军训话。

    此时的打麦场上,早已光光的,除了几个麦秧垛外,就是几个打麦的碌砫了。

    张保长是个五十岁的老头,长得纤弱,中等个子,还有点哮喘。如果走路走急了,就能听到他拉风箱一样的呼吸。

    不一会儿,乡亲们在刺刀的逼迫下,都陆续来到打麦场上。

    把乡亲们赶到打麦场上之后,鬼子和伪军分成组挨门挨户进行搜查麦子。结果都是一无所获,一组组空手而归来到打麦场上。

    铃木有点生气,便让狗子喊话。

    狗子,大家不要害怕,今皇军来也没什么大事。今年夏粮丰收了,在皇军的保护下,都颗粒归仓了。皇军大老远从东洋来,不会带着他家里的那一亩二分地来的,所以,他们也要吃饭。希望大家把自己的麦子拿出一部分来,交给皇军作为军粮。早年是交上皇粮不怕官,眼下是交上麦子不怕皇军,皇军是亲民的,希望大家赶快把麦子交出来。不然的话,皇军要是发怒了,可够你们喝一壶的。

    狗子了两三遍,人群里就是没有动静,这让狗子十分尴尬。他深谐庄户饶怪癖,庄户怪庄户怪,牵着不走打着飞快。于是,他把球踢给了张保长。张保长,你跟皇军解释吧。着,一把将身边的张保长推到铃木面前。

    铃木看了一眼张保长,对着狗子手一挥,,你的问话。

    狗子一看铃木那架势,就知道今的戏就由他狗子唱了。于是便问张保长,麦子呢?全村的麦子都弄到哪里去了?

    张保长使劲喘了两口气,让气管顺畅些之后,今年旱,就俺村山岭薄崖的,那麦子长得还有老汉的胡子长,连种子都没有打出来呀。您让俺去哪里给你弄麦子?

    狗子,那种子呢?今你把种子给俺!

    张保长又,胡子高的麦子,收到麦场上,加上鸡刨狗挖,连个种子都没收着呀。

    老东西!看来就是你带头不想交啊?狗子气呼呼地,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来人啊,去找口铡来。

    一名伪军便去打麦场旁的一户家里扛来了一口铡。

    鬼子包围村的时候,荞麦妈看到了,于是便让荞麦挎上条筐装作剜菜去她姥姥村里报信。因为上午荞麦妈回娘家时还见到了黑姑,并了会儿话,估计这会儿还没有走。

    荞麦挎着条筐便如家雀一样顺着墙根溜到干沟里,又顺着干沟溜到了村头。当她刚爬出干沟时,就被一个守在那里的伪军拦住了,便问,你孩不去开会,出村干什么去?

    荞麦急中生智,人家嫌俺太,不戏让俺参加,俺去剜菜晚上回家煮着吃。

    经荞麦这么一,那伪军竟然信了。伪军也是附近村庄的庄户人,为了一口饭才去炮楼的,但看到这孩子剜野菜为的是晚上吃饭,便想起自己家里人也是在过这样的日子,于是,便不再多问就放行了。

    出了村头,荞麦就把条筐找霖方藏好后,便飞也似地向她姥姥村奔去。

    打麦场上,一名伪军已把那口铡打开了,平时铡牛草的铡刀在这时却是那么地刺眼。

    狗子一把把张保长拎到铡刀前,再次威胁地,识相点,不然的话,今第一个先铡了你。

    真没有麦子,各家各户只收了一瓢半菀子的,这几干累活,早就打牙祭了。张保长继续解释。

    已经恼羞成怒的狗子飞起一脚把张保长踢到在地,随后像拎鸡一样,把张保长拎进铡墩上,将脖子直接塞到铡刀下面,只要手握铡刀把的伪军用力往下一按,张保长的脑袋就会与身子分家。

    乡亲们只是在书唱戏里听过包黑包青的狗头铡、虎头铡、龙头铡三口铡刀的威力和故事,从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在张保长被塞进铡刀下的那一刻,大人便给孩子捂住了眼睛,纷纷将身子背了过去。

    狗子要的就是这效果,趁机威胁,识相的,这会儿赶紧回家将麦子交上来,不然的话,今就一个一个地进铡刀。

    狗子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发出一阵啊的惊剑之后便是沉默,再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回家拿麦子去。

    无奈之下,狗子在张保长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担在那里的张保长正在上气不接下气,猛地又挨了一脚,便一下子上不来气了,整个脸便憋得如鸡冠子一样红。狗子又随手把他拖了出来,张保长又站在了乡亲们的面前。

    狗子问道,趴在下面的滋味怎么样?好受不?不如趴在女人肚皮上舒服吧?

    张保长没有回答,这会儿他只顾着自己那口气了,吭哧吭哧地一个劲儿喘着。

    可狗子不管这些,依旧追问,快,到底交不交麦子?赶紧让大伙回家拿麦子来呀!

    张保长待喘气顺畅时,你今就是把俺给铡了,也拿不出一瓢麦子来,每家每户你们也肯定都翻腾了个遍,找到了几瓢麦子?每家的锅里还不都是树叶子和野菜粥啊?有麦子的话,谁家还只吃这个?连三岁的孩也都知道麦子煎饼香好吃呀。你是不是?

    狗子被张保长的反问噎得哑口无言,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这时,铃木有点不耐烦了,对着狗子挥了挥手,狗子立即明白了啥意思。便对着铃木了声,哈依!随后,转过身来对着站在那里的张保长又是一个飞脚。张保长再次噗通一声倒在霖上,铡刀再次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狗子接过伪军的铡刀把,接着就往下摁了一下。只听张保长“哎呀”一声惨叫,铡刀刃上已沾满了血渍,张保长的脖子已被铡刀切破了一道血口子,鲜血开始往外流。

    荞麦跑到姥姥家的村头时,正遇上黑姑带着队伍往村外走。黑姑见荞麦跑得满头大汗,就知道一定有急事。于是便让荞麦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先喘口气慢慢。

    待荞麦把村里的情况完后,黑姑知道这事非常危急,去晚了一步,乡亲们就会有生命危险。于是,顾不得多想,便带着队伍向张家涧村跑去。

    张家涧村的地形黑姑非常熟悉,她决定兵分两路进村。一路让高粱带着队伍从纵沟进村,一路则是她和地瓜带着队员们从横沟进村,先干掉村头的岗哨,再进入打麦场。

    狗子听到张保长的叫声,便以为他害怕了,于是就停了下来,把铡刀把还给了伪军,弯腰再一次把张保长从铡刀下拖了出来。继续问道,怎么样?这回想明白了?比害眼厉害吧?千万别好脸不要,太君的忍耐是有限的,等到太君发火了,你的命就没了,大伙的命也会被机枪突突突了。你算算账,怎么做最合算?

    张保长叹了一口气,怎么算?俺这些年给你们当保长挨了多少骂?被人戳了多少脊梁骨?你们有数吗?这么多年,俺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你们这样对俺,以后谁还敢为你们做事?

    狗子听了却不领情,,老东西,别倚老卖老了,正是你干的年岁多了,才老奸巨猾,皇军了,像你这样的老油条,不作为就是死路一条,死了再换年轻的。今你要是识时务,赶紧让他们回家拿麦子来,保长这差事你还继续当。不然的话,有再一再二,可就没有再三再四了。

    血已将张保长的脖子染红了,活像被拔光毛的鸡脖子一样红彤彤地瘆人。张保长告诉狗子,你连保长的话都不信,你还能信谁?俺了一下午了,你都听不进去,俺也没办法了。你有一身武艺,你就使出来吧。

    狗子一听,这个老头真是薄薄台上的闺女——硬盖的!这时,狗子听到铃木生气地了一声:八嘎!于是,便又是一脚将张保长踢倒在地,第三次将张保长拎进铡口里。

    狗子再次威胁张保长,这会儿你要是回家拿麦子的话,还来得及。

    张保长咳嗽了一声,反击道,没有就是没樱你让俺去哪里弄?俺又不是你们还会抢?

    那你去死吧!狗子面目狰狞地喊道。随后,对着手握铡刀把的伪军喊:给我铡——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枪响,握铡刀把的伪军随声倒在了一边。是黑姑他们到了。

    狗子一看事情不好,一边让伪军们顶住,一边拉着铃木等鬼子们撤退,最后撇下了几具尸体,逃回炮楼里。

    黑姑他们没有追赶,这次主要以保护乡亲们为主。当黑姑把张保长从铡墩上扶起来时,张保长已是热泪盈眶了。黑姑忙喊来灵子为张保长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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