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兴
“哥,米粥都熬好了,还有一个菜,覃大人和哥先聊着,我先去厨房!”
方宇人聪明,自然瞧得出来陌和覃陆之间好像有哪些地方不对劲,他便很自觉地为两人腾出空间,自己去厨房炒菜去了。
直到瞧不见方宇的身影了,覃陆这才收回目光,颇有些局促地和陌坐了个斜对面,因为是圆桌,不论他坐在哪个位置,都是没有办法避开陌的。
陌瞧见他闪躲的模样,心里有些烦躁,口中出的那些话,便像是带凉刺一般,一下下地割在覃陆心上。
“怎么,才十几日没回来就生分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覃医官是生性凉薄,还是压根就没将我兄弟二人放在心上,一直将我兄弟二缺猴耍?您可,耍得欢喜?”
“还算尽兴。”
等这句话出口时,覃陆才有些后悔,他没想着要和陌吵起来,偏生陌的一字一句的话,都像是带着一把钩子,一下下刺激着他的神经。
陌嗤笑一声,目光越过覃陆看往别处,随后视线一转,又落回到覃陆身上。
“往日竟都是错付了,今日便做个了断吧。”
还不待覃陆回答,陌率先将那枚之前覃陆给他的长命锁从胸口位置的口袋里拿了出来,然后直接抛给了覃陆。
“这是你的东西,现在原物奉回。”
覃陆抿了抿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东西太贵重,我没敢带在身上,陌大人哪日当值,我送过去。”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覃医官直接扔了便是,也免得脏了人眼。”
覃陆被这句话堵得面色涨红,他直接从石凳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陌,陌依旧是那般懒散又漫不经心的神态,看得覃陆心里一突。
他伸手按了按额角,不想和陌在这里吵架。
“方廷,好好话。”
陌顿了顿,随后将脑袋扭到一旁,不再看覃陆。
若不是覃陆唤起,他恐怕都想不起来,他还有个叫做方廷的本命。
当初为了让人探查不到陌的家世,岑便让陌改了名字,连原本的家世也替他掩藏地极好。
他之前是同覃陆过这个的,可是也仅仅只过一次,没承想,覃陆竟是记了下来。
“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到底算个什么?”
覃陆重新坐回到石凳上,沉着脸问了这么一句话。
实际上,他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却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方家一直都是一脉单传,到陌这里,等他博了大好的前程之后,家中就会开始安排他的亲事了。
一定要是门当户对,一定要是名门贵族的贵女。
他们,一定不可能。
“方廷,你不在西峻的时候,我想了许多事情,许是我生懦弱胆,我不觉得你走到我身边来是很好的选择,所以,这条路,就断了吧。”
覃陆将那个长命锁攥在手里,然后当着陌的面,将它随后抛向别处,色此时已经慢慢暗下来了,陌只听见物件划破空气的声响,他虽然努力辨认,却依旧没办法看清楚那枚长生锁到底被抛向了哪个方向。
“覃陆...”
陌下意识地从石凳上起身,然后就要扯住覃陆的衣袖。
覃陆往后一躲,让陌扑了个空。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方宇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当他兴高采烈地端着两碟菜往出走得时候,却只瞧见点着蜡烛像发了疯一般在院里四处翻找东西的陌。
“哥,你找什么东西呢?”
方宇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覃陆不见踪影,他忙将那两碟菜放到石桌上,然后朝陌走了过去。
“覃大人怎么走了?”
陌握着蜡烛的手一僵,一滴蜡泪直接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心里灼烧灼烧的,却是激不起半分浪花来。
“嗯。”
风很快打着卷跑过来,将陌那最后一个字吹得支离破碎。
色已经不早了,覃陆拢了拢衣袖,然后碰到了口袋里一个坚硬的物体,他愣了愣,随后将那枚长命锁塞了进去。
他的住处不上多么宽敞,却也不是很简陋。
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几本医书,不多的盘缠,这就是覃陆为数不多的家底了。
按理,在宫中当医官,每月的俸禄只会多不会少,要么就是一个稳定的收入,可覃陆将那些俸禄都存了起来,都藏在了陌的府邸里面。
他在很久之前就藏了,还偷偷让方宇也瞧见了。
所以在覃陆不告而别的第三后,方宇瞧见烂醉如泥的陌,有些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他虽然不知道陌和覃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能感受到,两人之前举止亲密的时候,那些都意味着什么。
所以在陌日日借酒浇愁的时候,方宇第一反应就是去宫中找覃陆。
医官署的人却告诉方宇,覃医官已经三日都未曾来医官署了,宫里也派人去覃陆府邸敲过门了,街坊邻居,覃陆已经搬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哥,覃大人不见了。”
像是敏感地捕捉到“覃”这个字眼,陌睁开有些浮肿的眼皮,眯着眼望了方宇一眼。
“覃大人之前在府中留了东西没有带走,哥要来看一下吗?”
陌被方宇扶着摇椅晃地站了起来,只见方宇拉开柜子,从抽屉的最里层抱出来一个看起来又重又大的盒子。
陌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盒子一无所知。
“覃大人,要是发现他不见了,就把这个盒子交给您。”
方宇将那个盒子放在桌上,然后转身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他不想窥探哥和覃大人之间的秘密,这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陌望着那个盒子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慢吞吞地走到桌边,将它打开了。
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陌差点被那些铜钱和银票闪花了眼睛。
盒子里还整整齐齐地堆了一堆信,信封上都标好了日期,像是在陌不在的那段时间写下来的。
陌将盒子里的钱大概数了数,又想了想宫中医官的俸禄,他的面色突然沉了下去,覃陆几乎将所有的俸禄都给了他。
自己倒像是什么都没有,穷光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