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缘
陆灵枫一想起林音音，心里就涌起无边愧疚。
“我真是对不起她。”
“顺其自然。”花仲眠拉住她的手，话锋一转：“不过你为了让陛下退婚，所作所为也太莽撞了些。倘若真的割到经脉可如何是好。”
“我有分寸的。不过，父皇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我的要求，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也许是陛下看出了你对林姐无意吧，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无缘又何必强求。”
有了花仲眠的安慰，陆灵枫心中郁气稍有缓解。
陆灵枫一行人在离京不远的镇上多停留了一日，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林音音。
林府的马车到客栈时，陆灵枫亲自前往迎接。然而林音音的贴身丫鬟只传话姐惹了风寒，不宜见客。
闻弦歌而知雅意，陆灵枫不再强求，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林府马车一到，整队人准备齐整之后就又重新出发。一路上快马加鞭，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江南。
知府带人前来客栈迎接，陆灵枫甫一出门就看到来人中间那个一枝独秀的青年人——竟觉有几分面熟？
然而知府正等着她回话，她也实在不好一直盯着一个下臣看。
“起来吧，别讲这些虚礼了。”她指着不远处的几个木箱：“朝廷赈灾的银子都在这儿了，这位知府你看着安排。”
知府实在是摸不清这位皇子的性子，是以也不敢胡乱话。立马指挥人将木箱搬进了库房。
“你怎么还不走？”
陆灵枫看着一动不动的知府和他身后的一众人。
“这……”知府犯了难，十七皇子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十七殿下初来乍到，下官有失远迎，今夜特在府中设宴，希望殿下能赏脸参加。”
陆灵枫想也没想就要开口拒绝，可脑子一转，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个“好。”
胡知府可不止邀请了陆灵枫，还特意给花仲眠、林音音也发了帖子。
至夜时，陆灵枫换上新衣前去赴宴。其一身褐色偏黑衣袍，身前用金线绣了大朵盛开的牡丹，银色腰带勾勒出纤长身姿。手执一柄折扇。黑色扇面，上用金粉描了一树遒劲梅花。镂空金扇骨，“唰”一下展开，赌是风流华贵。
花仲眠看得都呆了：“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惭愧，惭愧。”陆灵枫嘴上谦虚，心里却在偷笑。
二人如今有了私情，自然也有了诸多避讳。陆灵枫让花仲眠先行，自己也上了马车。直到她看到载着林音音的马车出发后，这才让桑陌启程，也只不远不近的跟着。
桑陌不解：“殿下若是担心林姐，便派些精明强干的人护着就是了，何必要亲自护送？”
“我也不是没想过，可眼下表姐正生我的气呢，那些人派去了估计她也不会收。还不如我自己来，就算被发现她也不好赶我走。”
“殿下您真是……用心良苦。”
陆灵枫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宾客，因她身份贵重，没到时众人都不敢动筷。
胡知府准备了歌舞，特意为陆灵枫安排了一个最佳的观赏位置。陆灵枫的左边坐着花仲眠，右边坐着林音音。
两人都与她有感情牵扯，真可谓是左右难为情。
“下官敬殿下一杯，愿我朝千秋万代，永葆繁华。”
没有哪一个朝代可以长盛不衰，这些话听听就好，陆灵枫压根儿就没有当真。不过身在此间，少不得要应酬。
胡知府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提着酒壶过来。
陆灵枫酒量不错，数杯下肚之后脑子还清醒得很。
有个青年人也过来敬酒，陆灵枫无意中对上他的眉目，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名字。
“王琚？”
王琚又惊又喜：“正是下官，没想到殿下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状元爷的风采一见难忘。”
陆灵枫完全是在胡袄，她之所以记得王琚，不过是因为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这香味她至今也只在当时林府王琚的身上闻到过。
“殿下过奖了。”
王琚突然沉下声音，生怕被人听到似的：“今夜夜半，客栈一会。”
还没等陆灵枫想明白他的意思，王琚已然告礼离开回了自己的座位。
王琚如此谨慎，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陆灵枫不动声色往席上一看，果然瞧见知府一直在偷偷关注着王琚的动向。
有猫腻。
陆灵枫又接连应付了几个人，这时桑陌悄悄过来传话。
“殿下，林姐让我转告您，喝酒伤身。”
陆灵枫朝林音音看去，却正巧看到她慌乱的转过头盯着桌上的水果。
“好，我知道了。”陆灵枫收回目光：“你去告诉林姐，我有分寸。”
“是。”
她的表姐，还是面冷心热啊。
酒过一轮，知府传上歌舞。
乐曲婉转，场中女子身姿蹁跹，举止风情妩媚，令人移不开眼睛。
“咳咳。”花仲眠在旁轻咳两声，示意陆灵枫不要太过痴迷。
陆灵枫悄悄收敛，正了神色。
酒过三巡，歌舞亦歇，陆灵枫的目光在场中巡视一番，发现不见了王琚身影。
她想起王琚那个奇怪的约定，直觉他有事要，于是盘算着早些离开。
奈何知府花样颇多，没了歌舞竟然唤出自家女儿。
“素闻殿下琴艺精湛，女学琴十数年，对琴也略有研究。今夜时地利，下官斗胆，请殿下为女指点一二。”
这哪请她指点，分明是有意往她破云殿塞个皇妃呢。
“琴艺精湛不过外界谬传，知府言重了。”
她还有差事在身，少不得要靠着这知府帮衬，到底也不能直接拒绝。
“今夜月色正好，本殿下倒是不吝听听胡姐的曲音的。”她揉了揉脑袋：“只不过今夜不胜酒力，怕是……”
罢，她故意往旁边一栽，正好落到打算扶她的花仲眠怀郑
长袖为掩，陆灵枫在花仲眠掌心快速划拉两下：“助。”
花仲眠生就一颗玲珑心，自然猜到了她的意思。
“殿下？殿下？”他拍了拍陆灵枫，见她没有半点反应，于是朝着底下众壤：“殿下舟车劳顿，今夜又喝了这么多酒，已睡过去了。”
胡知府满脸失望：“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先送殿下回去休息吧。”
花仲眠为人通透，明白陆灵枫查案少不得胡知府协助。他不希望胡知府对陆灵枫生了芥蒂，日后背地里下绊子。
“鄙人不才，也曾习过音律。今夜听得知府一言，倒真是想见识见识令爱的卓绝琴艺。”
做不成皇子妃，做个候府夫人也是不错的。可是定北侯家的公子生来有疾，传他根本过不长久，怎能将女儿推入火坑。
然而他毕竟也是候公子，话都到这份儿上了，他也是骑虎难下。
“去请姐过来。”
唉，怎么偏偏是定北侯家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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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陆灵枫如期而至。王琚先是躲在暗处，见确无人尾随之后才现身。
陆灵枫很是被突然出现的王琚吓了一跳。
“王琚见过殿下。”
陆灵枫单刀直入：“王公子约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确有一事告知殿下。”
王琚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帕：“殿下此来江南，想也有江渭江尚书的缘故。”
“是又如何。”陆灵枫升起狐疑，面对王琚时提高了警惕，并未接过王琚递来的巾帕。
“李崇明一事，下官也听了。”王琚意识到陆灵枫的防备：“不瞒殿下，下官与江渭……可以是忘年交。”
“下官相信江渭并非是李崇明口中的贪官污吏。所以，下官偷偷去查了查。”
他再次递出巾帕：“这是下官查到的证据。”
“这本花月间一个叫盈娘的姑娘的东西。据我所知，江渭倾慕盈娘已久，却苦于无钱予她赎身。他升任尚书之前，已向盈娘承诺会让她脱离苦海。”
“试问若江渭当真贪了钱财，又怎会无钱给盈娘赎身？况且那是朝廷的赈灾钱，江渭怎会冒如此风险去贪污？”
“你的的确有道理。”陆灵枫拿过巾帕：“不过，一方巾帕证明不了什么。王公子，这到底也只是你的片面之词。”
“何况你自己也了，与江渭是忘年交。你的话，并不可信。”
“殿下！下官明白您的顾虑，可是下官向您保证，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
“下官不求殿下完全相信下官，只求殿下给江渭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不要就这样稀里糊涂定了他的罪。”
“我知道。”陆灵枫也是无奈：“东西我收下了，事情我也会去查。”
“谢殿下，谢殿下。”
“只是王琚，人心难测，如果真的是江渭所为呢？”
“下官信他。”
“罢了，你去吧。”
“下官告退。”
王琚还没走上两步就被阴影里藏着的人吓了一跳。
“谁！”
同样受了惊吓的林音音走出藏身的角落：“我……我只是想来看看殿下好些没樱不知道你们在谈事。”
谁能料到一个醉酒的人还能如此清醒的和别人话呢。
“林姐……”王琚有些呆，这还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而林音音的关注点始终没在王琚这里。
“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饶。”
她直愣愣地盯着陆灵枫。
陆灵枫点点头：“我知道的。”
“王公子，你先走吧。”
王琚忍棕头的欲望，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郑
陆灵枫将自己的薄披风给了林音音：“虽然是夏，可夜里还是有些凉，表姐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别着了风寒。”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会有什么的。”
“殿下，你喝了这么多酒，真的没事吗？”虽然来之前已经千万叮嘱自己不能与陆灵枫走的太近，可是一见面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
“没事。”陆灵枫一点不避讳：“刚才在宴上我都是装的。”
“啊？你！”林音音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切：“因为那位公子吗？”
“嗯。”
“是我多嘴了。”林音音自知失言。
“没事。”陆灵枫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对了，表姐明日就要离开了吗？”
按照计划，明林音音就会与他们分道扬镳回于泽的林府老宅去了。
“嗯。”林音音的声音有些闷。
“那我让禁军送你们回去吧，听于泽先前也发了水，百姓流离失所。路上流民多，怕是不太安全。”
林音音知道陆灵枫是为自己好，所以并没有拒绝。
陆灵枫将林音音送到门口，临去前，林音音突然声道：“殿下，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女孩子……喝多了伤身体。”
“好。”陆灵枫眉眼弯弯：“谢谢表姐关心。”
陆灵枫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桑陌静悄悄从树上落到她身后。
“我和王琚见面的事，除了表姐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回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在暗里观察，并未发现什么可疑。”
“那就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王琚心怀鬼胎有意扯她进浑水，那她这趟江南之行可就更糟糕了。
“对了，拿我的令牌去，明让禁军护送林姐去于泽。”
“是。”
“还有，查一下江南的烟花之地有没有一个叫盈娘的女子。”
“是。”
“殿下！有人！”
桑陌将陆灵枫护在身后，戒备着死死盯着前方。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谢沉云咋咋呼呼窜出来，一看到是桑陌，整个人都蔫儿了。
“这是我家殿下的房间，你在这里做什么！”桑陌火力全开：“贼喊捉贼的事，你倒是做的顺畅。”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家侯爷的房间，我家殿下是不请自来呢。”
“你！”谢沉云笨嘴拙舌，每每遇到嘴炮达人桑陌，总是吃亏的那个。
“我不和你！”谢沉云干脆不理桑陌，话头转到陆灵枫身上：“我是奉我家侯爷之命来请十七皇子过去的。”
既是主子的事，桑陌自然无话可，她识趣的让开了位置，让陆灵枫上前。
“十七皇子。”谢沉云郑重一揖：“侯爷希望您能一见。”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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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陆灵枫第一次见到脸色如此难看的花仲眠，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她打发了两个电灯泡，坐到花仲眠面前。
“仲眠兄，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
哪知花仲眠对她的第一句就让陆灵枫手足无措。
“十七殿下，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