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专治不服
大军回到汴州城下时,已是腊月天寒地冻时节,年节眼看到了。
众人喜不自胜,带着军功赶在年前归来与家人团聚是所有身为控骨军军人的荣耀,徐为任在他们心中就像神一样值得敬仰,大周国内的年轻人无不以加入控骨军为荣。
然而,临近汴州城时,大将军却改了主意。
他将部队分成两部,大部人马跟随副将宋允峰回京,小部人马则跟着他南下淮州,去慰问他的旧部何赢,顺便再了解下煜国的近况,也算是为国分忧。
周浚作为大将军贴身侍卫自然不能回京,不过,大将军早就有言在先,去留随心,绝不勉强。他左思右想,终究忍了下去,如果虐他可以令他好受,那就叫他尽情的虐吧。
汴州那头,徐府早得到了消息,满院欢喜,张灯结彩,迎接大将军的到来。待到大军进城,却不见他的影子。
府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打了败仗。
幽居于椒兰院的懿安公主抱着即将足月的肚子,眼巴巴的盼着他来,不想等来的只是一句“大将军为国分忧,改道淮州考察敌情去了。”
公主惊闻,勃然大怒,气得将近前的东西一扫耳光,打碎了无数上好的瓷器和琉璃盏,又哭又闹,竟动了胎气。
太后和皇帝惊闻,连夜着人去把大将军请回来,请不回来就提头来见。
徐为任的人马倒不急于赶路,一路连玩带耍行至一处县城,便于当晚下榻县府安排的客栈。
众人睡到深夜,忽听门外敲门声急促,守门的打开一看竟是宋将军。
未及反应,宋允峰劈头就问:“大将军在哪?”
士兵急忙指向正前方一座屋子。
宋允峰二话不说,带着众将直接敲门而入。
睡在旁侧的周浚惊觉而起,但听宋允峰跪地道:“大将军,公主要生了,皇上命您立刻回去。”
徐为任不慌不忙地从被窝里坐起来道:“预产期不是没到么,少来唬我。”
“公主听闻将军改道淮州,一时生气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
周浚在门外听得仔细,嘴角一牵,心想,真是老天有眼,总算有人治他了。
徐为任面色一黑,拉长脸道:“生孩子是女人的事,要我一个男人何用。”
“可是皇上说了,绑也要给大将军绑回去,不然,就提头来见。”
“那就提着你们的人头去吧!”
大将军一言既出,无人敢对。
宋允峰到底是聪明人,率领众人一拜,郑重说道:“大将军保重,我们去了!”算作诀别,随即转身离去。
他们刚刚行至门外,就听见身后一声长叹:“走吧,生孩子去……”
顿时,客栈内欢呼一片。
到这个时候,徐为任不得不承认,除了他所有人都归心似箭,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悠然而生。
曾几何时,每次打仗归来,见到母亲,那种孩童般的喜悦永远令人难忘。可是现在,他不需要了,整座徐府的人都欠他的,而他的魂早已丢在了西郊别院。
众人连夜拔营而归,日行千里,恨不得立刻就进了汴州城与家人团聚。
翌日清晨,大将军的小部人马终于进了武胜门。政宣完毕,众人迫不及待的解散回家。
周浚骑马一路狂奔到西郊别院,只听一曲相思婉转的琴音飘进耳内,心中欣喜万分。他顾不得敲门,直接一跃而上,从马上翻入院内。
一去半年有余,院内的光景早不同了,树叶落得精光,院子瞬间大亮了许多,零星的雪迹铺在幽幽小径上,隐约显出有人走过的痕迹。
正打量着,忽见回廊上一个穿着厚厚棉衣的孩童远远看了他一眼。
孩子似乎有些害怕,转身急忙进屋,拉着母亲的手哭了起来。
屋内女子放下琴弦,面带疑惑地牵着孩子的手走出来,抬眼一见来人,顿时喜出望外,也顾不得有孕在身,直接大喊一声“浚哥哥”便奔了过去。
天寒地冻,路面湿滑,险些将她摔倒。
周浚即刻飞身护住,将她搂在怀中小心相拥,泪水浸润眼眶。
孩子见他俩这样,在一旁哭的更凶了。
方映妍只好转身安慰他道:“清儿快叫父亲,父亲回来了。”
周浚一把将他抱起,捏着他红通通的小鼻子道:“清儿不记得父亲了?”
清儿似乎能听懂话,当时就不哭了,不过到底有些陌生,坚持了两下就要躲进母亲的怀抱。
周浚这才意识到她的肚子,想象中她应该大腹便便才对,为何只是轻微凸起?立刻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道:“你确定你是怀孕了吗?还是长胖了?”
方映妍摸摸肚子笑道:“长胖了。”
周浚微微有些迷糊,再看安顺和彩云跟过来一个个笑逐颜开,喜不自胜,当即嗔怪:“是不是平时没有好好吃饭,肚子才这么小?”
“是呢是呢,”彩云马上告状,“夫人平常吃的极少……”
“别听她瞎说,我每日吃的跟猪一样多,肚子就是不见长。”方映妍一边解释,一边悄悄的对着他耳畔道,“我怀清儿的时候也这样。”
周浚心底一寒,心想大愚山缺衣少食,自然养不了肚子,可是……算了,一家人难得见面,他也懒得计较,展颜一笑,领着众人一道进屋,各自欢喜。
徐府正院,大将军这次终于是到了,也不敢怠慢径直去了椒兰院,只见太后带着母亲萧氏正在屋内守候,公主哭丧着脸半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泪眼婆娑。
徐为任进去便是一跪,预备几个女人数落一番。
萧氏一见儿子来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微微带着怒气道:“我的好儿子终于回来了。”
“孩儿有罪,请太后、母亲责罚。”
“还不快来哄哄你的妻儿?”
徐为任强忍着嫌弃,上前主动握住公主的手,再将奚越教好的话慢慢倒出来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守护你和孩子。”
虽然语气有些生硬,但这样的话公主却是头一回听见,心中的恼怒瞬间没了,当即扑进他怀里中声泪俱下道:“夫君,你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徐为任顺势拍拍她的肩膀道:“乖,好好养着,我一直都在。”这句话可是他自己临时想的,哄刘举举用的。
奚越在门外听了,恨不得立刻拍手叫好。果然,转瞬间,满屋女人的脸上相继出现了笑容,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奚越适时递上去沿途紧急买的各种补品、孩子的玩具,堆了满满一桌。
太后见此情况也不便再训斥谁,盯着驸马好生嘱咐了一番便匆匆离去。
萧氏心里倒也高兴,想来这个儿子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再大的错,到了他手里马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懒得再操心了,照例说了几句抚慰公主的话便撤了。
徐为任眼见两位祖宗一一散了,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也懒得再去演戏,直言道:“公主累了,好好休息吧,为夫晚点再来看你。”说着便欲起身。
谁知那公主跟狗皮膏药似得沾身上了,拽着他的手娇滴滴道:“臣妾不累,臣妾只希望夫君可以多陪一会儿,肚子里的孩儿也想念父亲了。”
徐为任眼角划过一丝阴郁,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识相,表面上做做文章就得了,还想得寸进尺。
奚越眼看他就要绷不住了,脑子里迅速转过一百八十个湾,当即瞎编道:“哎呀,公子,我忘记刚才宋将军找您来着,还在屋里候着呢。”
徐为任一听,立刻骂道:“蠢材,不早说,耽误正事。”说着甩开公主的手,急匆匆起身离去,也不管对方脸上是晴是雨。
奚越急忙上前拜了拜,不屁股着火般也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