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工部来人了

    大唐沿袭隋制，实行“三省六部”制。位于长安皇城承天门大街东侧的尚书省，下辖六部二十四司，统领全国政务。

    此间殿堂高矗，庄严肃穆。官吏往来，步履匆匆。门禁森严，驿马飞驰。

    名列六部之一的工部，“掌天下百工、屯田、山泽之政令”，雄踞于此。其下属单位工部司，“掌经营兴造之众务，凡城池之修浚、土木之缮葺、工匠之程式，咸经度之”，事务冗繁。

    自从宇文大人面见皇上，没几日工夫，兰州城营建之事就已提上议事日程。工部司今岁营建项目众多，侍郎郭大人日理万机。他方才腾出身来，准备亲自去一趟兰州，可动身那一刻，京城又有紧急公务，只好委派下属工部司郎中祁森大人带领一帮精干人等去了。

    祁大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匠作出身，一步一个脚印干到工部司。此人不仅业务精湛，精益求精，而且为人方正，秉公无私。

    十日前，刺史胡大人就打听到工部侍郎郭大人亲自来兰州视察，早已做好迎接的各项准备。

    当日，刺史大人亲自率领着从府衙挑选出来的几十名精兵强将，一大早就在城门外等候郭大人一行。

    从辰时等到巳时，从巳时等到午时，大伙儿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几乎是望眼欲穿，可就是不见郭大人的踪影。

    胡大人心中火急火燎，站也站不住了，坐也没处坐，走也不是，等也不来。昨夜探马来报，说工部郭大人的车队日夜兼程，已过了狄道。他推断今日一早必到。这都过了午时，还不见等的人影。

    难道是出什么岔子了吗？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朝廷四品大员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问题，他这个地方官还能脱得了干系吗？

    他越想越后怕，不禁打了个冷颤，心里暗暗迁怒起探马来了。

    “站住！干撒的？”

    “大胆，竟敢阻拦工部祁大人！”

    “别冒充什么七大人八大人！人家京城里来的官，可都是有车仗的！没腰牌过所，不能进城，这是规矩懂不懂？”

    胡大人正心乱如麻呢，只听见城门口有一伙骑马的人同守卒嚷嚷了起来。他一看就纳闷了，这伙人身着官服，红红绿绿，官袍上的图案也显得眼生。可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什么车仗，而且个个脸膛黝黑，哪里有朝廷命官的派头？

    “且慢！”

    他赶忙喝了一嗓子。来人在马上拱手施礼，道：

    “这位大人，我们是从尚书省工部司来的，公务在身，要面见刺史胡生河大人。不料这守门的竟不让进去！”

    刺史大人一听“工部司”仨字，心想这下糟了，他们不就是自己苦苦等候了两个时辰的人吗？眼前这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绯色官袍的莫非就是工部侍郎郭大人？不对啊，郭大人可比这位富态多了！

    看袍子的颜色，这位还和自己的一色呢！哎呀，还真撞衫了，可这会儿哪来不及尴尬呢！

    胡大人小眼睛连连睒着，像孙猴子吃了酸杏子，反问道：

    “何以见得？本官怎么相信你们不是冒充的呢？”

    “和大人，将工部的文书拿出来，让这位大人瞧瞧吧！”

    胡大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真掏出了工部的派遣文书。

    “罪过，罪过！下官眼拙，竟没认出来郭大人的车仗？”

    胡大人连连打躬作揖，表达歉意。

    “噢，你就是胡生河大人吧？郭大人他公务缠身，难以脱身，特命本官前来商讨兰州州城营建事宜。”\0

    祁大人的侍从见这位刺史口口声声郭大人，好似眼里没有祁大人，便道：

    “胡大人，您可抬起头来瞧仔细喽，郭大人他没来，来的是祁大人，工部郎中祁森祁大人！大人莫非非要等郭大人，不让我们祁大人进城？”

    “哎哟，下官该死！下官有眼无珠，祁大人恕罪，恕罪！快请，快请祁大人一行进城！”

    胡大人转身呵斥守卒侍从们：

    “还不大开城门，延请祁大人一行！快，前面开道！”

    胡大人连连打躬作揖，接着索性抢过马缰绳，给祁大人牵马。

    祁大人见状，赶忙从马背上溜了下来，拱手道：

    “使不得，胡大人，使不得啊！”

    “祁大人连日里赶路，一路车马劳顿，下官效效犬马之劳，应该的，应该的！”

    两位大人谦让客套了一番，祁大人向胡大人一一介绍了随行人员，有工部下属水部司员外郎和大人，事务机关将作监将作大匠木子戒以及匠作数人，还有兵部宇文大人派来的职方司（专门负责地图编制、修订的常设机构，隶属于兵部）郎中南宫大人。

    两人骑马并辔而行，随行侍从紧随其后。

    “胡大人，本官今日天明之前便到贵地。天色尚早，城门紧闭，不便惊扰胡大人，便带着他们去黄河边溜达了一圈。我真没想到啊，金城关果然名不虚传，是天设地造的天堑要津！”

    祁大人打开了话匣子：

    “还有啊，西边那个大筒车，匠心独运，巧夺天工！我们在下面逗留了将近一个时辰，工部的匠作们都大开眼界了！敢问胡大人，这筒车不知出自何方高人之手？”

    胡大人捋了捋喧子，转身指一指江涛：

    “噢，呵呵，就是出自这位公子之手！”

    “啊？”祁大人勒住马缰绳，吃了一惊，“这位公子年纪尚轻，竟有如此匠心技艺，实在令人佩服！”

    祁大人赞不绝口，江涛赶紧下马，上前施礼：

    “晚辈江涛，拜见祁大人。大人谬赞，晚辈惭愧啊！”

    “哎，公子太过谦了。老夫也是木作出身，干这行已四十载有余。依老夫看，就是工部的这些匠作，也不一定有公子这般匠心与技艺呐！当然，将作监的木子戒大匠我就不敢说啦！”

    祁大人转身向身后面如古铜的木大人拱拱手，接着对江涛说：

    “敢问刚公子师从何人？”

    “大人，这怎么说呢，晚辈从没有拜过什么师傅！若要说师傅的话，那只能是祖师爷鲁班喽！不过，晚辈似乎还记得学过什么建筑设计、营造法式之类的，谁教的真记不大清楚了！”

    江涛的话惹得大伙儿哈哈一阵笑。

    胡大人插话道：

    “祁大人，刚公子正好也参与了本州新城营建方案的前期勘察设计，您正好可以考考他喽！”

    “哈哈，常言道，后生可畏。‘考’就谈不上，切磋切磋还行。胡大人，兰州是个好地方，两山夹一水，金城雄踞南岸。这里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

    “是啊，只是旧城太过狭小，已经严重制约当地的发展了Ｃ在当今圣上英武神明，下旨营建州城。下官代表兰州百姓，谢主隆恩！”

    胡大人先朝着南面拱手作揖，接着转向祁大人拱手作揖：

    “州城的营建，还得仰仗咱工部，有劳祁大人啦！”

    说话间，不觉已到金城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