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噩耗与谎言
江涛将胡太太送到大门口，正好碰上了孔老二领着郑家俩兄弟到家里来。
原来孔老二打马到南山岔，先找到了郑老大。
郑老大一看来了位膀大腰圆背着军刀的壮汉，心想:莫非官家又要来抓人？这下完咧！
巧儿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生怕男人被抓走做壮丁。孔武怕吓着良民百姓，赶忙来了个自我介绍：
“你就是刚涛媳妇郑允儿的兄长吧？兄弟我是他拜把兄弟孔武。”
“噢，原来是孔校尉，我听妹夫说起过你。瞧，这家里盖房子的木材还是你给的哩！”
“不提了，我们兄弟一场，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新房子造得不错，是三弟刚涛的手艺吧？”
郑老大点点头。巧儿这才松开手，向男人使了个脸色，责怪他咋不请贵客进屋说话。郑老大连忙打躬作揖行李赔不是：
“孔大人别见怪！您瞧，我是个粗人，就不晓得先请客人进屋。孔大人，您请，请到屋里坐！”
“不了，老伯的事情比较棘手！刚公子他脱不了身，打发我来了，就在这里说吧！”
孔老二打算直截了当告诉郑老伯被害身亡的事，可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说出来。他只是“呃——”了一声。
郑老大一听孔校尉提起金城大牢里的阿爷，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
天天盼着妹夫捎来好消息，盼望着老爷子赶快回家。一家人团团圆圆，哪怕日子过得苦点心里总归是踏实的！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郑老大也醒事多了，只要一家人平平顺顺，就是再苦再累又算个逑事？
不过，终于盼到有人捎来消息，他又有些胆怯了。的确，好多时候，好多事情，没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他心里已经隐隐感到一丝不祥的预兆，因为孔武今天是个不速之客！
“孔大人，您说我阿爷他咋咧？”
“他，他——，唉，我这人咋这样没出息呢！”
孔大人还是不知道该咋说，他反倒用熊掌一般的肉墩子巴掌拍得额头啪啪响，自己责怪起自己来了。
郑老大急得快要跺起脚了，道：
“孔大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嘛！我阿爷他是不是又出不来哩？”
“唉！兄弟，你要坚强点儿！”
孔老二上前拍了拍郑老大的肩膀，终于比较委婉地表达出了要说的意思。
郑老大心头一惊：
“这么说，阿爷他是出事咧？！他到底怎么了，孔大人，您就直接了当说出来吧！”
“呃——，是这样的，老伯——老伯他，被人下了毒！”
孔老二瞧了瞧四周，还好大娘不在。他一狠心一咬牙就说出口了。
郑老大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好大一阵子都没说出一句话。
巧儿在一旁搀扶着，他慢慢蹲下身子。他用粗大的双手捂住脸，哽咽了起来。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这男人的哽咽，好似从大地深处传上来的，让孔老二心里难受极了。他也跟着嗷嗷哭嚎了起来。俩男人顶天立地，此刻却哭哭啼啼，吓得巧儿一个妇道人家腿直哆嗦。\0
孔老二这一哭，却神奇地止住了郑老大得哽咽。他赶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上前安抚这位粗麻大汉。
“孔大人，命啊，这是阿爷的命！”郑老大拖着哭腔感慨道。
“不，兄弟，我孔武告诉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仇，咱一定得报上！——噢，时间不早了，咱得赶紧去金城。”孔老二拉了拉郑老大的衣袖，“走吧，兄弟，要坚强！你可是老大，一家子的顶梁柱呐！”
“嗯。”
郑老大像个受了委屈又得到极大慰藉的小屁孩，狠狠擦了一把眼泪，点点头。
“还有，这事儿暂时不能告诉大娘，她承受不了啊！咱走的时候，先告诉老人家就说老伯在大牢里染上了风寒，我带你们兄弟俩去瞧瞧。”
孔老二很认真地叮嘱完，又补了一句：“这是刚公子的原话，让我千万要叮嘱好！”
“孔大人，这我们做儿子的都能理解。巧儿，你和小西子可要记牢，千万不敢说漏了嘴，昂？”
巧儿摸着眼泪望着男人，眼里满是体贴与安慰：“娘亲我和西子妹妹会照顾好的。你放心，允儿姐姐出嫁了，我们俩就是她的亲女儿！这次去大牢，你也要小心自己。遇事不要冲动，我们在家里等着你！”
听了媳妇的话，郑老大猛地转过脸，狂奔着去山里找老二和小西子去了。
孔老二和郑家两个后生赶到金城门外时，天上已经缀满了星星。金城门楼，在夜色中显得多了几分怪诞与恐怖。城墩高矗，门洞黑乎乎的。吊桥拉起，城门紧闭。月牙儿的影子映在城濠的死水中，清冷得让人窒息。
“这可咋办？”
孔老二骑在乌骓马上踌躇不前。定睛凝神想了一下，他突然将手指含在嘴里，用力吹了几下。刺耳的哨音，越过城墙，传到了寂静的夜空。
门楼上很快有人朝外探视，接着便传来了回应，是“长短长”三声口哨。孔老二赶忙应答似的吹了“短长短”三声。
还挺神奇的！“嘎吱嘎吱”，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开了半扇。
“快，快随我进城！”
三人这才进了城，直奔金城大牢。再说城里早已到了宵禁时间，大街小巷空空荡荡。偶尔有几个巡街的兵卒，孔老二不费吹灰之力就应付了过去。大街小巷畅通无阻，可要进衙门就不容易了，更别说金城大牢。
三人只好想法子去德化坊江涛的宅子，想着住上一宿，等天明再去大牢。守门的听说这一夜有人要去德化坊，无论如何也不放行。
孔老二没有法子，只好拿军情紧急立刻要面见刺史大人为由，请他们通报一声。守门的不敢轻视，真的请示了胡大人。听说是孔武带着俩百姓，胡大人就明白是咋回事了，下令让他们通。三人这才得以进到江涛宅子门口。
“梆梆梆”，江涛听到敲门声，警惕地拔出宝剑，小心地拔下门闩。
门开了，虚惊一场，原来是孔二哥领着大哥二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