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中秋朝会（二）

    宇文云当着大朝之上文武百官的面说：

    “陛下，方才聆听了张丞相的方案，臣的看法突然变了。臣亦赞同吾皇东封泰岳，扬我大唐国威！为此臣内心有愧，臣从前反对圣上举行封禅大典，实则是学识浅薄，目光短浅，自以为是，还望圣上宽宥！”

    真没想到宇文云如此优秀，此人不仅有才，而且还谦虚谨慎。他皇上李三不禁笑了：

    “呵呵，没事，没事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俗语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嘛，爱卿今后多多向张师傅虚心学习便是！”

    “谢陛下宽宥！”

    宇文云谢过皇上李三，又转身向三朝元老现任中书令张阅毕恭毕敬施一礼，道：

    “张大人的学识，宇某佩服不已，还望今后不吝赐教！宇某能与您这样的鸿儒同朝为官，共同辅佐明君，实乃平生幸事！吾侪当同心同德，毋患得患失，为圣君分忧为生民献策为万世开太平！——宰辅大人，不知宇某所言有无不妥之处？”

    张阅本来就打心底里十分瞧不起宇文云这个暴发户，此时又见他这般文绉绉故弄玄虚，心中顿时作呕，气得脸色发青，斜乜着眼睛一言不发。

    宇文云瞟了一眼气得要死的张阅，心中窃喜。

    “不过陛下，”他转向皇上李三，接着说起举行封禅大典之事，“臣窃以为，张相此方案尚需仔细斟酌，务必做到万无一失。臣斗胆向皇上提个建议，可否考虑将举行封禅大典的时间推后推后呢？”

    张阅一听怒不可遏，竟当着朝堂之上皇上李三以及文武百官的面斥责起宇文云：

    “宇文云，休要信口开河！封禅大典并非儿戏，岂能想什么时候举行就什么时候举行？你说要将大典举行的时间推后，那么本官问你，凭什么推后，推后到什么时候呢？”

    “这个——”

    宇文云既不懂得阴阳五行，又不懂得儒家礼法，当然没法确定封禅大典在什么时候举行合适。

    “张大人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因此推后到何时还得请您掐掐算算！”他皮笑肉不笑，故意调侃示弱，将皮球又踢了回去。

    张阅嘴角微微一抽搐，花白胡子随之一颤，不慌不忙站出来，向皇上李三进言：

    “陛下，臣以为，天子封禅，登泰岳以告昊天，一年中的吉日莫过于九九重阳。今年要是错过了这个好日子，那可就只能等到明年了。吾皇圣明，既已决定行封禅大礼，就等同于向昊天许下了诺言。依臣之见，这个承诺兑现得越早越好，臣请陛下——三思！”

    说实在话，皇上李三也是急于搞封禅大典的，自从老臣张阅提出此事，他没有一天不想着早一点完成这个夙愿，他本来对九九重阳节举行封禅大典十分赞同。

    而今，听了宇文云的质疑，一向善于决断的李三郎又变得犹豫不决了。他想，宇文云说的没错，封禅事关重大这一切，务必做到万无一失。他沉吟了。

    宇文云看在眼里，立即站出来说：

    “陛下，臣以为兹事体大，万不可草率行事。咱宁可推迟举行大典，也不能稀里糊涂仓促行事，以免造成无法弥补的缺憾呐！”

    “有何缺憾！”张阅诘问，“宇文大人还有什么想法？不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讲出来，也好让大伙儿听听议议，进一步完善完善方案！”

    “额哈哈哈——”

    宇文云哈哈大笑，面对张阅道：

    “请问张相，中秋距离重阳还有多长时日？从长安到泰岳，皇上圣驾路上至少需要多少时日？如此一来，大典的准备时日所剩不到半月，时间实在仓促！宇某以为，难免由于准备不足而造成疏漏，留下缺憾！”

    张阅冷笑道：

    “宇文云，你口口声声说会留下缺憾，是胆小怕事还是搪塞之词？”

    “宇某再问相爷，按照您的方案，圣驾起行，朝中文武百官倾巢出动，千里迢迢，来回少则月余多则数月，一路得调动多少军队跟随护驾？如此一来，京城空虚，后方堪忧，加之西南吐蕃虎视眈眈，东北新罗蛇欲吞象，难道丞相大人就没有后顾之忧吗？”

    皇上李三听宇文云如此一说，不禁打了个冷颤，心说多亏宇文云提出这些质疑，要不按照张阅这个老东西的安排，岂不稀里糊涂摊上大事？他在御床上动了动屁股，示意宇文云继续说下去。

    宇文云一瞧皇上李三的反应，一时来了劲，向张阅发起猛攻。

    “丞相大人，宇某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您说要将封禅大典办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事，以彰显我大唐气象。试问大人，如此仓促的准备，能达到预想的效果吗？”

    张阅既急又气，除了假装咳嗽，气喘吁吁，竟被噎得无话可说。都说墙头草随风倒，朝中大臣们见形势已经明朗，纷纷发言表态，除了张阅与源侍中没有发表意见，其余文武大臣几乎一致认为封禅大典事关重大，不可仓促行事，最好推迟到明年举行。

    此时的张阅突然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他对宇文云所言并非全然反对，只不过因对其人不感冒而导致自始至终不愿妥协。

    皇上李三脸上有了笑容，起身道：

    “众爱卿不用多言，朕意已决，封禅大典宜从长计议。张爱卿，封禅大典方案的事就交给宇文爱卿，让他再修改完善，改日再议吧！”

    他刚要说“散朝”，却见高公公连连使眼色，意思是朝会还没完。于是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李三，像个孩子听了娘亲的安顿一般，默默回到了御座之上，显得有些不情愿。他俯视众朝臣，敷衍了事地问了一句：

    “众爱卿，还有何事要奏啊？”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相奏。”

    皇上李三不用瞧，听声气就能听出此人是礼部尚书苏颋。

    “噢，苏爱卿请讲请讲！”

    “陛下，近日鸿胪寺收到不少朝贡使反映的问题，说自兰州金城关至凉州官道沿途有贼人出没，异常猖獗。最近两月，已有好几支朝贡驼队已遭其拦截，不但朝贡的珍稀物品被洗劫一空，而且连人也都惨遭毒手！”

    苏颋满脸愁云，言辞恳切地说：

    “如此下去，珍奇贡品受损事小，臣唯恐圣上‘天可汗’之称号被质疑！臣恳请陛下下旨，陇右、河西两节度使建立协同巡防工作机制，以堵塞漏洞，确保茶马道商贸流通正常！”

    “嗨，朕还以为苏爱卿有何要事，这点小事交给张师傅具体安排督办即可！”皇上李三看张阅一脸官司，便故意将此事交付与他。

    张阅只道：“臣遵旨。”

    一提起陇右兰州，皇上李三忽而记起一事，问工部阎尚书：

    “阎爱卿，朕没记错的话，兰州州城营建开工已经半年有余，现在进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