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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玉兔东升,夜色渐浓。

    半夜时分,老道士拿着一个小布包来到褐衣人身边,打开布包,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一排金针。老道士盘膝坐在褐衣人枕头前,闭目凝神,片刻之后,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精芒逼人,随手捻起金针,不假思索的飞快刺下,一连十二根刺完之后,老道士一手覆在褐衣人百汇穴上,内力缓缓汇入。大概一顿饭的功夫,老道士收回双手,徐徐调息,只见褐衣人身体轻轻抽搐了几下,然后双眼缓缓睁开了,“你是谁!”褐衣人声音嘶哑,眼神中满是戒备。老道士并未理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明天一早,我让我徒儿送你下山养伤,从此山高路远,后会无期吧!”褐衣人闻言,明白对方救了自己,又不想摊上麻烦,才有这样的说法,于是艰难的抬手一揖,然后闭目养神,不再作声。

    天色微亮,林中鸟儿开始叽叽喳喳的鸣叫。

    老道士叫醒了玄池,二人合力用木板做了个简易的担架,又将褐衣人安置在了担架上。老道士对玄池说:“你先将此人带至山脚下的张猎户家里待上几日再去镇上。张猎户为人仗义,必不会亏待你们,等风声平静了再悄悄离开。”玄池听了,点点头,红着眼眶说:“师父您老人家多保重,我送他离开镇子就回来找您!”老道士对玄池慈爱的笑笑,“痴儿不可如此,你该下山游历去了。”“师父...”

    玄池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师父,肩上背着个大大的行囊,身后拖着担架,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道观。

    清晨的林间还飘着淡淡的雾气,玄池拖着褐衣人垂头丧气的走着。下山的路还长,褐衣人轻轻扭头看玄池虽然心情低落,走路时却小心的绕开了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就出言安慰道:“小友,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可拘泥一地。”玄池闻言本不想理他,终究年幼脸皮薄,只得一叹:“前辈所言晚辈也明白,只是师父年纪大了,又摊上你这事,小可终是放心不下。”“嘿嘿!”褐衣人闻言一笑,扯动伤口又咳了两声,沙哑着嗓子说“令师尊内力纯正而深厚,老夫认识的人里也仅几人可与之论高下,小友不必多虑。对了,还没请教小友姓名?”

    “小可姓李,师父赐名玄池。”

    “小友年龄几何?”

    “小可十九岁了,对了,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称呼老夫玄乙便可。”

    ......

    二人就这么一路聊一路走,快晌午的时候来到了山脚的一座茅屋小院外面。

    李玄池隔着篱笆喊道:“张大哥在家吗?”隔了片刻,里面一个妇女应道“我家老张上山打猎没回来呢,是谁啊?”边应着边打开了篱笆门,“呦,是小池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李玄池答到“啊,那个,师父...”说到一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褐衣人见状,赶忙咳了两声说,接过话头:“在下是玄池的远房表叔,来这里探望玄池,不想上山的时候失足跌下,乱石划伤了腹部,山间湿霉,特来贵宅以求托庇几日。”

    村妇闻言,打量了褐衣人几眼,见他四十上下,方脸浓眉,面无血色,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偏又文绉绉的,大致明白了什么意思,特别又是李玄池带来的,不疑有他,口中直说“没问题、没问题,只是家里简陋,要委屈你们了!”村妇闪身将他们让进院里,和玄池二人将褐衣人抬下担架安置在偏房里,之后又忙着给二人张罗午饭。

    当晚,玄乙又陷入昏迷开始高烧,李玄池只得寸步不离的照顾饮食起居,更换汤药。三日后,玄乙才又烧退醒来,只是精神萎靡,行动吃力。

    又盘桓了两三日,玄乙已经能自己进食汤药了,李玄池却坐卧不安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师父,之前照顾玄乙无暇顾及,现在不好主动开口离去,又不敢向张猎户提及打问之事,搞得自己愁容满面。只有玄乙默默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明白。

    这晚,李玄池睡梦中又梦到了以往自己趁师父打坐捣乱的场景,不禁笑出了声。那边玄乙听到笑声睁开双眼,看眼神已比前几日犀利了许多。玄乙轻轻翻身坐起,看着李玄池一声轻叹:“年轻真好,梦中亦是五彩缤纷!”玄乙轻手轻脚的穿好衣衫,对着李玄池拱手一揖,轻声说“老夫平生未受人如此大恩,不敢言谢。今日别过,若他日江湖有缘,必当结草衔环!”言罢,轻手轻脚的挪下床,推开门,闪身没入了夜色之中。

    第二天,天色大亮,李玄池翻身伸个懒腰,懒洋洋的睁开眼,发现对面床上没人了,赶忙连滚带爬冲到院子里,找了三圈也没找到人,不禁有些郁闷,心想“这人走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转念又一想“我可以去找师父了!”不禁又欣喜若狂。李玄池草草洗漱完毕,背上行囊给张猎户留了张纸条在桌上就要走,想了想又在纸条上压了些碎银子才匆匆出门去。

    出了茅屋,李玄池举目四望,有些茫然,回山上道观?怕师父不喜。下山?又不知去哪里。玄池沉吟了片刻,埋头向山上走去,想着大不了被师父责罚一顿,打几下出出气,越想越觉得对,步伐也越发轻快。转眼到了山上,李玄池蹑手蹑脚摸进了道观,悄悄靠近正殿,平时这个时间师父会在这里打坐静思,然而并没有人,又偷偷摸到师父卧房窗下,也没有人!李玄池不再隐藏身形,冲到院中大喊:“师父!玄池回来了!”然而并无人应答。

    李玄池怅然若失,心中懊悔为什么不陪在师父身边,师父若出什么事,自己岂不是追悔莫及?!心神不定的李玄池下意识走到自己卧房,抬眼发现床上有一个长布包,赶忙抱在怀中,此时一张纸随之飘落。李玄池弯腰捡起,上面是师父的笔迹:“玄池痴儿,为师知你必去而复返,何苦如此。包裹中乃是为师当年行走江湖时伴身的一柄长剑,你可略作防身之用。痴儿不可再做迟疑,速速下山游历去吧,为师无碍,不必牵挂!”念完留信,李玄池已是泪流满面。

    收起信纸,背好行囊,李玄池向着师父的卧房一揖到底,然后用袖子一抹眼泪,转身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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