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9.你可以舍了性命去救他,这事情还作数吗?
狼邺皇帝冉逸到的那一日,大雪飞扬了一整日。车队停在半路,列成仪仗队形,等到狼邺最高意志的检阅。
所有的狼邺精兵都列队出迎,长枪上的红缨在狂风中飞舞,像是一团又一团血,昭示着他们的功绩。、
这一次,他们直捣黄龙,屠了荼都城,亡了玉瑶国。从此,狼邺铁骑的威名将远播万里,传遍这东陆大地上每一个国家。
冉逸坐在巨大的皇辇之上,明黄色的大氅一直垂到雪地上。冉氏兄弟长得很像,他眉目与冉尘几乎一模一样,但眉间那份阴鸷,却让人不可能错认这兄弟二人。、
“陛下!臣等恭请圣安!”
纪宁与冉尘分别率领军官,列队叩见皇帝。冉逸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时,都让人觉得这空气更冷了几分。
“李爱卿呢?”
“回陛下。前几日遇到了雪狼作乱,李大人派麾下亲兵与我将士并肩战斗,更身临前线,不幸殉难。”
"哦?”冉逸眉毛上挑,成了一道凌厉的折线。纪宁也知道这谎言经不起推敲,绷紧身子,准备好迎接皇帝的怒火与质问。
谁知,冉逸却只说了两个字一一
“是吗?”冉尘抢先答道,
“正是如此。皇兄,当日臣弟正在前线督军,李大人就在臣弟身边。那雪狼来时,李大人倒是为了护着臣弟,而遇难了的。”
“有这等事?我倒是听说李爱卿胆子很小,怎么肯为了皇弟你冒这等危险?”
“皇兄,臣弟也不知。这李大人倒好像与臣弟十分亲近似的,几次夜半来寻臣弟饮酒。臣弟不愿,他还要纠缠一阵。就算屡屡被臣弟拒之门外,也还要再来。也不知为何也许是觉着与臣弟投缘吧。”
这事情完全是杜撰,那李大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子,哪里敢夜半出门?纪宁狐疑地看着冉尘,又抬眼看了看冉逸。
皇帝盯着冉尘,表情里像是带着几分嘲弄。、
“原来如此。李爱卿却是死得其所。看来皇弟你一如既往,是个阴霾不详之人啊。”这声音不大,也只有纪宁、冉尘与紧跟身后的龙野能够听到。、
可冉尘却没有半分不悦似的,对着皇帝一笑。那一副谄媚的神情,让纪宁看着竟有些心惊一一这兄弟两个之间,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纠葛?实在太过诡异了!
他却不知,冉尘与冉逸这一对兄弟,本是一母所生。皇后是在冉尘诞生时难产而亡,冉逸自小失了母亲,又在少年时就登基成了皇帝。冉尘对他而言,本来就是个不祥的东西。但除了这份不祥外,这又是世
上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兄弟,他也从来容不下旁人觊觎一一就连冉尘房中,也不准有侍女伺候,只能由他派去太监掌握起居。,
所以冉尘话语中暗示李大人对自己有不堪的用心,这就是故意去触冉逸逆鱗了。、
“是啊,皇兄。所以他死了。就连尸身都被雪狼叼走,是真的骨肉无存。”冉逸听了,眼睛又在冉尘脸上扫了一圈。、
“是吗?那就算了。给他遗孀些慰问,赏些抚恤金,也就罢了。”
之后,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随意挥挥手,巨大的皇辇就向着后方而去,在御前侍卫的保护下,进入皇帝的营帐。
他走了,纪宁才感觉那种诡异的压迫感消失了。将狼邺兵都解散后,他向冉尘一拱手,
"今日能将李大人的事这样轻易遮掩过去,多亏了冉监军。你放心,我会记得你这份诚意的。”冉尘却只是摇摇头。、
"轻易遮掩?也罢了。纪将军,日后我若真的到了性命攸关需要你救命的时候,你记得今日就
好。
不明不白说了这句,冉尘就走开了。纪宁瞧着他的背影,倒好像个幽魂一样走远了。、
此刻,白清颜正坐在那辆马车里,从车窗往外看。狼邺军军容威严,让他心中也是一片感慨__玉瑶人贪图安逸,纵情享乐,练出来的兵不能说不堪大用,可那份热血与心气早就不见了。对上这样的军
队,岂不是如雪入沸汤,一战即溃?
正感慨间,那边狼邺皇辇起驾了。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就从不远处经过,那狼邺皇帝仪态威仪,神情却极为桀骜。突然,狼邺皇帝转过头来,直直看向白清颜所在的马车!
白清颜吃了一惊。他知道大雪之中,那皇帝应该看不清车中景象。但不知为何,皇帝的眼神竟然好像与他目光对视,那眼睛像是深渊,好像把他神魂也给吸走了!
一直到皇辇彻底走过去,两人目光才算脱离。白清颜回过神来,只觉得脊背上满是冷汗。他心魂不定,连纪宁回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清颜?”</P>
纪宁见他神色有异,大步赶过来,将他搂在怀中。、
“你怎么了?又是哪里不舒服__要不要叫鹿神医来?
"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位皇帝,绝非简单角色
纪宁看了看窗外,心知白清颜是见到了外面迎接皇帝的仪仗了。狼邺皇帝确实威仪摄人,可白清颜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何至于吓成这样?他见白清颜面色惨白,两手心里都带着潮汗,触手冰凉。不禁追问道,
“你身体真的无恙?”
“我真的没事。”
白清颜想了想,问道,
“你们这位皇帝,看起来不像是个好糊弄的。你将我隐瞒在此,真的无妨吗?我只怕会连累了你。”
"不会的。我早就打点好了那些囚那些知情人。陛下根本不会知道你在这里,你只管养好身子就
是。只到,你就不必担心。”
白清颜点点头。他又接着说,
“还有一事,你们这次将我玉瑶国土收归嚢中,你可知他想要如何对待其中的子民?不知为何,我刚才看了他的样子,心里一时七上八下,总有些不安心。”
“汾 ”
入入
这问题也将纪宁难住了。他从来只管攻城略地,其后如何经营占领,却不是他的事情,他问都懒得问。但是既然白清颜担心,他也就只好装作很懂的样子,
“这你放心,他不会将你那些子民怎么样的。
“真的?纪宁,你千万不要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清颜,你放心,我这次立了大功,皇帝无论如何也会听我一言一一若是他真的要对你那些子民做些什么,我也会为你进言,自然保住他们的性命。这样,你可还能安心?”
“是这样?”看他笃定,白清颜已经信了分。只是又担忧道,"可是你为我们这些亡国之人说话,不怕被君主猜忌?”
“别人说话自然被猜忌,我这次功绩大,却是不同。这些你都不用管了一一就算被他猜忌,大不了我就辞去军权,以后不带兵了就是了。比起这个,还是叫你安心更重要些。”
白清颜听着,没有答话。他的双手一直被纪宁握着,此刻他用力地反握了回去。、
但他并没有安心。、
皇权面前,再大的功绩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还有一个词,叫做“功高震主”。被狼邺皇帝发现端倪,他是能够一句话将纪宁打发到前线,随便就断送了他的性命的。、
纪宁会为了自己保住那些子民。但是谁来保全纪宁昵?
但这些担忧,白清颜没办法说出来。他只能祈祷纪宁平安无事,更不愿再给他什么压力了。、
纪宁却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白清颜是心中感动,脸上才那样一副神情。但他感觉到白清颜手心渐渐回暖,不像之前那样无措。、
“你在这边休息一下吧。陛下的晚宴快要开始了,我得过去了。”“好。”g
在白清颜腮边亲了一口,纪宁披上斗篷,准备出门。这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见白清颜坐在炉火边,正凝神望着自己。那眼神幽深,却又带着深深的不舍。、
他心中突然一阵悸动,又返回去,将白清颜按在榻上,用力地吻了下去。这一次,直到二人都气喘吁吁,他才分开。白清颜眸子里已经泛出了水汪汪的紫色,叫纪宁不由脱口而出,
“清颜,我真想推了陛下的晚宴,就在这守着你。”
白清颜笑了。
"纪将军原来这样任性。”
“美人在怀,这是人之常情,又怎么能算是任性?”白清颜但笑不语。他推了纪宁一把,
“你快些去。还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应付皇帝,别在这边耽误太久。”纪宁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在白清颜唇上嘬了一下,才算是离开了。、
但白清颜并不知道,纪宁从马车离开后,并没有即刻前往狼邺皇帝的营帐。半路上,他就拐进了一处偏僻所在__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P>
“鹿神医!”
纪宁见了那人,就急切地迎上前去,
“你所说能够救他的办法,可是有眉目了?”而鹿鸣山却只问了他一句话,
“上一次,你说你愿意舍了命去救他。纪将军,我先问问你一一这句话,还作数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