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初醒来时, 头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还没睁开眼睛,就皱起眉头,下意识地伸手就想揉一揉自己的脑袋, 可还没碰到自己的太阳穴,她的手指先触碰到一片滑腻微凉的肌肤。
她还没反应过来, 手指动了动,还摸了两把。
???
陶初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少年衣襟微敞的胸膛,她的手还停留在那片细腻的肌肤。
!!!
陶初想往后缩,结果他的手臂还缠在她的腰身, 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他忽然动了一下,更凑近了她一些。
温热的气息就在耳畔,那样近在咫尺的距离, 让陶初僵直着身体, 半晌都不敢动。
或许是听着他的呼吸声久了,她那颗怦怦乱跳的心也渐渐平稳下来。
她终于抬眼,看向他那张熟睡的面庞。
她出神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彼时,房间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偶有轩窗外的树影摇曳时, 发出的几声簌簌声。
见他仍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陶初抿着嘴唇,像是挣扎了一会儿。
然后,她就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他们之间, 已经没有距离。
如玉般冷白的侧脸就在眼前, 陶初紧张得睫毛颤了又颤。
只是那么一刹那, 她闭紧双眼,稍稍往前,唇瓣就印在了他的脸颊。
那是极轻的吻,如同羽毛拂过,不曾停留。
但当陶初睁开双眼时,却对上一双春茶般的眼瞳。
被,被发现了……
她瞪大一双圆圆的眼睛,脑子里一片轰鸣,整个人都呆住了。
少年翻身,覆在她的上方,一只手仍旧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则攥着她的左手手腕。
看向她时,他的双眼似乎还残存几分睡意,却又隐隐透出些清浅的笑意。
晨光自隔着轩窗的纱,照进来时,晕染在他的肩头。
他乌浓的长发自肩后滑下一缕,落在在她的脸颊,带出些微痒的意味。
她皱了皱鼻子,觉得痒,却并不敢动弹。
“那个,我……我觉得我可以解释……”她有点语无伦次,一张脸已经羞得通红。
这会儿的陶初无比懊恼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如果可以,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初初想解释什么?”他低头,鼻尖轻触她的鼻尖,亲昵又温柔。
他的吻似乎就要落下来,可却始终留着半寸余地,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子,脸颊,嘴唇几乎就要贴着她的的唇。
可却终究只是极轻极轻的触碰,气息贴着她的气息,他的唇游移过她的唇角,又勾起几分痒意。
此刻,陶初的一颗心,已经开始疾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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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陶初深吸了一口气,她使出极大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沈玉致,下床时,因为慌乱,她还差点摔了一跤。
她匆匆忙忙跑出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彼时,躺在床上的少年侧着身,一手撑着头,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唇角微弯,眼底温柔。
“我不但会陪着你……”
“我还会亲你……”
在洗手间里刷牙的陶初终于想起了昨夜自己亲口说过的话。
她当场吓得咽了一口牙膏。
???
她她她那说的都是什么玩意???
陶初简直不忍直视镜子里的那个自己。
啊啊啊啊!!!
她捂住发烫的脸。
——
除夕一过,很快就到了陶初开学的日子。
陶初一大早被闹钟吵醒,在洗手间里洗漱完才算彻底没了睡意。
陶初刚背上书包走出去,就见阿零已经等在了院子里。
“夫人。”阿零含着笑,唤了她一声。
“这是阿零为夫人准备的午餐,请夫人带着吧。”
说着,阿零就递上了一只木制的三层饭盒。
“哇,谢谢阿零姐姐!”陶初有些惊喜。
阿零的手艺,可比食堂大叔大妈们好太多倍了呀!
阿零仍然笑着,“夫人不必担心饭菜会凉,这食盒外面是木制,但里头却是极保温的,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用了些术法。”
陶初捧着食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走出陶园大门时,陶初就看见沈玉致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她上了车,把饭盒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咬着吸管,陶初喝了一口牛奶,又偷瞟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沈玉致。
穿着衬衣西裤,搭着一件长款黑色大衣的他,看起来好像要多了几分成熟。
乌浓的长发经由幻术遮掩,在常人眼中,就是时下很流行的短发,发梢带着点微卷的弧度,额前碎发稍显凌乱,却仍旧十分惹眼。
“初初,我想喝。”
他忽然偏过头来,唇口微张。
陶初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绯色的唇。
她匆忙收回目光,把牛奶盒他那儿一递。
沈玉致很自然地低头,衔着习惯,喉间微动,很自然地喝了一口。
或许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味道,他皱了皱眉,但抬眼看向前方时,他还是说了一句,“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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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园虽在郊区,可距离城区也并不算太远,她只要比以前早起一点时间,就完全可以按时到达学校。
当车在一中校门停稳,陶初捏着空空的牛奶盒,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沈玉致一眼,像是有点儿舍不得,“我……走了哦?”
“嗯。”沈玉致弯起唇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神情仍旧如春风般柔和,“下午等我来接你。”
“我知道的。”她垂着脑袋,。
刚要推开车门,她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转身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了他一下。
也没来得及看沈玉致的表情,她脸颊已经开始发烫,转身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沈玉致看着车窗外,那个女孩儿匆匆跑走的背影,看着她渐渐淹没在校门内的人群里,他的双眸里仿佛点染着几点清辉,尤似湖面波光,及其动人。
夏易蓝在陶初一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她了,看见她头也不回地跑进校门里,她连忙带着连蓁蓁追上去,扯住她的校服衣领,“初初!”
陶初被抓着衣领,先是有点懵,偏头看见两张夸张的笑脸,她也笑起来,“易蓝,蓁蓁。”
“初初啊,开学快乐哦!”连蓁蓁笑嘻嘻地说。
陶初还没说话,夏易蓝就翻了一个白眼,“快乐什么快乐!开学简直就是我的噩梦啊!”
像是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可怜的暑假作业,她连忙抓着陶初的手臂,挽着她往里走的同时,说,“初初,呜呜呜呜作业我还没写完……你救救孩子吧!”
“你不是说,你爸爸要你把寒假作业做完才带你去旅游的吗?”连臻臻咬了一口面包。
“那么多作业,我怎么可能说做完就做完?当然是骗他老人家的啦,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带我去新年旅行……”夏易蓝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看见陶初,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初初……救命!”
“等下给你。”陶初点了点头。
她也不是纵容夏易蓝。
夏易蓝的家境很不错,算得上是一个富二代,从小接受的教育也很好,从小到大,她被她的母亲安排着学过舞蹈,小提琴,钢琴,甚至是画画……忙得不得了。
陶初刚认识夏易蓝时,她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儿。
是旁人口中的高冷富家女。
放假就学各种特长,上学还要学习各种课程,每周还会有家教到家里去给她辅导功课。
她有一位绝对严厉的母亲。
曾经的夏易蓝,过得很不如意。
在她那位母亲的重重监控下,她很难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
直到刚刚高考结束的那时候,她的父亲和母亲感情破裂,离了婚。
法院把夏易蓝判给了她的父亲。
那是一个很幽默善良的中年男人。
离开母亲强硬的控制,现在的夏易蓝,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人也变得外向开朗了。
即便夏易蓝经常抄陶初的作业,但她在班级里仍然名列前茅,而作为重点班,她在年级上,也始终保持在年级前一百的名次。
要说她是天生聪明吧,其实也多依赖于她曾经在母亲的要求下,在初中就开始接触高中知识。
但要说她是依靠努力,也不尽然。
大概,是天赋与努力各占一半吧。
“不过啊初初,”夏易蓝轻拍陶初的肩膀,“刚刚我看见你从一辆车上下来……”
陶初回过神,顺手把手里的牛奶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她眼神闪了闪,“怎,怎么了?”
“那车我爸想买来着,但是要好几千万呢,他老人家没舍得……”夏易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啧啧出声。
好,好几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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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初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初初?”连蓁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初初你快说说,今天送你来的是谁啊?是不是之前来接你的那个男生啊?”
连蓁蓁的八卦之魂已经在她的眼睛了化作了两簇小火苗。
陶初沉默着,也没有说话。
她满脑子都是那好几千万。
“你看她这样儿,肯定是!”夏易蓝用手指戳了戳陶初的脸颊。
连蓁蓁也点头,“没错,破案了!”
“……”陶初说不出话。
“初初,你跟我俩说实话,你和他是不是在一起了?”
走进教室里坐下,夏易蓝就把陶初按着坐下来,小声问她。
“初初你快告诉我们呀,你是不是拥有甜甜的恋爱了??”在前桌坐下来的连蓁蓁也连忙转头问她。
“……”
陶初想说不是,但,这又好像并不是事实。
就在她眼神闪躲,脸颊微红,犹豫的这么一会儿,夏易蓝和连蓁蓁对视一眼,就都明白这事怕是**不离十了。
“可以啊初初。”
夏易蓝拍了拍她的肩,发出一声感叹,“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长得比他好看的男孩子……初初,你真是走了大运了。”
连蓁蓁也使劲点头,“那张盛世美颜,我能不吃不喝看一整天呜呜呜呜……”
两个人激动地握住对方的手,互相对视,一致认为,陶初应该是上辈子拯救了整个宇宙。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俩究竟是怎么认识的?还有还有,他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怎么好像比我爸还要有钱?”
夏易蓝的问题一个个砸下来。
陶初支支吾吾半晌,才说,“易蓝你不抄作业了吗?”
“对哦!”
夏易蓝一拍大腿,连忙催促陶初,“快快快,初初救救我!”
接过陶初的作业,夏易蓝一边在笔袋里找笔,还不忘一边说,“初初你可别以为我会放过你啊,等我抄完作业我再审你!”
“我也等着听呢!”连蓁蓁也搭腔。
陶初抬眼,对上连蓁蓁的目光,她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她在心里盘算着,就竟该怎么编出一个完整又不出破绽的故事……
——
在通往城郊的路上,有两辆车停在路边。
“殿下,臣下司愿,问殿下安。”
西装革履的俊美男人看见沈玉致推开车门走出来时,就弯腰俯身,行了一礼。
“臣下?你也配?”
褪去温柔伪装的沈玉致,此刻眼眉冷淡,嗓音冷冽,语速轻缓,隐隐还显露出几分不耐,几分讥讽。
即便是这样直白的羞辱,司愿仍然面色不改,“司愿说过,司愿对殿下绝无恶意。”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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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废话,沈玉致已经不想再听了。
“殿下,您难道真的以为……南支妖族会有炽毒的解药?”司愿定定地看着沈玉致。
一听“炽毒”二字,沈玉致微眯双眼,目光陡然暗沉发冷。
“当年发生在殿下身上的事情,臣下也多少听过一些,”
司愿顿了顿,又说,“臣以为,天道既对殿下不公,殿下又何必固守其道……”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玉致的神情,“臣也知道,殿下想要破除禁制,返回九天之境,解惑,或是报仇……而臣也并非是六千年前的先祖,臣也不会与殿下为敌,甚至,臣还可以成为殿下的助力……”
“殿下以为,南支妖族真的是一心一意遵从九天之境那位崇岚帝君的旨意吗?不,他们也是贪婪的,他们想要的,也是这个世界。”
“殿下,凡人一向是最无用也最肮脏的,他们不配做殿下的子民。”
司愿说了许多,沈玉致的面色也越发沉冷。
“他们,的确不配为我的子民。”
终于,他开了口,对上司愿的那双毫无遮掩的重瞳时,语气寒凉,“但你以为,你又能比他们好多少?”
当年的沈玉致,有两恨。
一恨帝君崇岚,也就是将他养大的父君,不信任他,还在他的面前,亲手结束了他深爱的姑娘的性命。
二恨魔修,若不是他们肆意屠杀凡人,若不是他们把那千万的凡人关到一座无烬城里,他就不会被九天之境彻底放弃,也不会给那群凡人背叛他的机会。
人类的七情六欲,造就了他们懦弱胆小的本性。
而魔修,则是人类扩大的**造就出的,更加肮脏的东西。
本体与衍生**的自相残杀,可真是又好笑,又荒唐。
“可殿下,臣认为,您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司愿沉默了片刻,说,“炽毒,是魔修的炽毒,您以为,南支妖族,凭什么可以制造出炽毒的解药?”
他的唇微微扬了扬,“这世间,最不希望您破除凡间与九天之境间的禁制的,就是南支妖族,他们怎么会让殿下如愿呢?这到手的权力,谁肯拱手?”
不可否认的是,司愿的这一番话,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只要殿下愿意,臣马上让人按照古籍,制作炽毒解药。”
司愿始终注意着沈玉致的表情。
此刻的沈玉致,面无表情,微垂着眼帘,根本看不出半分神色。
“是吗?”
最终,他扯了扯唇,也没再看司愿一眼,转身就打开了车门。
“如果想用解药来牵制我,绝无可能。”
他回眼,神情冷淡,又带着几分戾色,“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么你也应该清楚,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
饶是沉稳的司愿,在听见沈玉致的这样一句话时,他也怔了怔。
“殿下?”
司愿有些惊愕,“莫非殿下您……”
他说不出了。
直到沈玉致开着车离开,司愿都仍然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确没有料到。
这位凡尘里唯一的神明,竟然……会那样深爱一个人类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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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甘愿……为她付出生命?
以命换命,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少主,怎么办?这位太子殿下明显是油盐不进!”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个男人走过来。
司愿轻轻摇头,那双失去幻术遮掩的重瞳在此刻显得尤为深暗,“我……倒是小看了这位太子殿下。”
他曾以为,这位被九天之境彻底遗弃的太子殿下,在经历过那六千年的幽禁岁月后,必定满怀怨恨,成疯成魔。
但很显然。
他仍有一身任是谁也折不断的傲骨。
他也绝不会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但……
司愿轻笑了一声,重瞳里光影诡谲,森冷无比,“但我,总会等到……亲手折断他脊骨的那一天的。”
他的眉眼,暗藏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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