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徐姑娘进宫来并无其他意图后, 叶明蓁再看她, 便比从前还要喜爱不少。
任谁耳边有个人天天说着不同的夸赞的话,也难以生出厌恶之心。徐小姐非但夸人的话说的好听,模样也讨人喜欢, 也注意分寸, 几乎找不出让人讨厌的地方。
虽是得太皇太后的命令进了宫,可因着她时时往中宫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对太皇太后说的, 反而让太皇太后也不再找叶明蓁的麻烦,好像笃定了她如今深受其扰。
如此一来, 反而是叶明蓁变得快活不少。
连见着徐小姐时, 她的态度和善, 让徐小姐如沐春风,受宠若惊。非但是徐小姐主动来找她, 甚至偶尔叶明蓁还会派人去寻她, 邀她一块儿去御花园中赏花, 或一起品鉴宫中孤本。好不快活。
次数一多,连着齐承煊见着徐小姐的次数也变多了, 他起初困『惑』二人的关系为何越来越好,后来也觉出了不对劲。
叶明蓁从前爱与他研读诗书, 有了这徐小姐,徐小姐就将他的位置顶了去。他新寻来一本孤本,有时候政务繁忙,还未来得及看, 叶明蓁便先与徐小姐一块儿看了。
齐承煊十分纳闷:“你先前不是还觉得她碍眼,怎么转头便与她关系好了?”
叶明蓁含笑道:“徐家的姑娘也是好的,也未做过什么坏事,与我也算兴趣相投。”
齐承煊重复了一遍:“未做过什么坏事?”
“不错。”
那可是太皇太后特地叫进宫中的人,居心叵测,即便是没有做过坏事,怎么能这般放心了?
齐承煊犹有些不信,等下一回他再撞见徐小姐来找叶明蓁时,他也没有再如往常那般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反而是留心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还当真看出了一点不同来。
至始至终,徐小姐也从未看过他一眼,圆圆的眼睛便只看着叶明蓁,每说几句,便要提及叶明蓁从前的厉害。那些厉害不用多说,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可从徐小姐口中说出,却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好不容易等她们二人说完了话,徐小姐离开时也依依不舍,除了朝他行礼,竟没有多说一句,更没有多看他一眼。
齐承煊总算是明白那句“冲着叶明蓁来”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人走了许久,他沉思片刻,对叶明蓁道:“果然还是将人送出宫吧。”
叶明蓁哭笑不得:“她又是如何得罪了皇上?”
“平日里你在宫中,多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不好。”齐承煊淡淡道:“可她却不会看眼『色』。”
“看眼『色』?”
“明知我在此处,她也不知避开,不是不会看眼『色』又是什么?”齐承煊说:“她又是被太皇太后叫进宫来,徐家居心叵测,难保不会借此机会利用她来做什么。也或许是欲擒故纵。”
叶明蓁哑然。她道:“那就再看几日。”
可再看多少回也是如此,徐小姐对待皇上的态度一如既往,平日里只恨不得躲着走,对着叶明蓁却是越来越亲近,她眼中的濡慕与崇拜,便是连宫女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瑞王都知晓了,宫中出了一个叶明蓁的崇拜者。
瑞王带着京城之中最时兴的小玩意儿,兴冲冲地跑进宫里头来看望太后,话还没说两句,便提起了那位徐小姐。
太后有些惊讶:“你又不在宫中,是如何知道的?”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瑞王掰着指头数:“薛夫人进宫来陪皇嫂嫂说话,见到了这位徐姑娘,她出宫后,便将此事说给了薛大人听,薛大人听了,当然要保守秘密,但我是什么人呀?我和薛大人套近乎的时候,他便将此事告诉我了。母后,那徐小姐当真是一颗真心向皇嫂,半点也不爱皇上?”
太后哭笑不得:“话到了你嘴中,好像都有了别的意味。”
“左右都是那个意思。”瑞王摆了摆手:“这徐小姐进宫来,不是皇祖母的意思?说起来,徐家还是京报的大主顾,每次京报一出,底下人就要先往徐家送,前些日子,京报做了个合集,也是徐家买的最多。”
京报的生意,瑞王如今也掺和了一些,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这话刚说到一半,叶明蓁便带着徐小姐过来了。瑞王早有耳闻,这会儿看见本人,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倒也没看出什么稀奇的地方来,唯独这紧跟着叶明蓁的模样,比贴身宫女还亲近。
徐小姐见着他,还往叶明蓁身后躲了躲。
“今日怎么有空,都往我这跑来了?”太后笑说:“方才还正说着你们呢。”
叶明蓁含笑道:“瑞王殿下又在外面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
“可不是风言风语,本王是听薛大人说的。”瑞王急忙解释,话说着,眼睛便往她身后的徐小姐瞟,他嘴巴快,当即便将心里头的话问了出来。“本王心中可好奇着呢,太皇太后那边难道就没说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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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朝徐小姐看去。
徐小姐低着头,细声细气地道:“说啦,催过好几回。”
她抬起眼,飞快地看了叶明蓁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我娘让我听太皇太后的……”
徐家想要争个妃位,可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也不敢不听她娘的意思,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只能阳奉阴违,来找了叶明蓁后,回头还要绞尽脑汁地说着谎话弥补。可说再多,连宫人都能瞧出不对劲来了,太皇太后自然也能看出,因而这些时日,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不少。
旁人不提那些事,她也就不主动说,直到今日被瑞王心直口快的问起。
等回头,只剩下二人时,叶明蓁便问:“那你想不想出宫去?”
徐小姐怯怯点了头。
皇宫虽然尊贵,可到底不是常人待的地方,她也不敢和别人说话,只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多开口,可多说几句,皇上看她的眼神就颇为不对,回去她就要吓出一身冷汗来……能与皇后娘娘亲近虽好,可到底是命来的重要些。
叶明蓁安抚她:“你放心,你若不想留在宫中,也无人敢『逼』你。”
徐小姐惴惴不安地回去了。
过了没几日,她就被送出了皇宫。
太皇太后对此颇为不满,可却是让其他人看到了机会,开始动着脑筋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入皇宫里去,非但是去太皇太后面前讨好,连太后也得了不少暗示,还有群臣上奏,请皇帝下旨选秀,广收后宫。
让齐承煊烦不胜烦。
他回去便抱着叶明蓁抱怨:“说到底,便是我们二人还未有儿女,才让人抓着这个念叨。但凡朝中已有太子,便不会再有人以子嗣做借口多说什么。说到底,你我二人感情和睦,他们自己后宅还拎不清,便要管上别人的家事,实在聒噪。”
叶明蓁叹气:“此事又强求不得。”
“的确强求不得。”齐承煊正『色』道:“可事在人为,只要我们尽了人事,老天爷定会听见这么多人的心声,送下垂怜,等储君一立,这些人定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也让我们耳根清净。”
“……”叶明蓁狐疑:“这也是努力便可办到的?”
“多试总不会错。”
如此,努力数番。
……
过了几日,瑞王又惊恐的进宫来。
“哥,我这几日连做了一个怪梦。”瑞王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我竟梦见你没有娶嫂嫂,整日催着我成婚生子,让我把孩子过继给你。你说可不可怕?我这是多想不开才去成婚啊!”
齐承煊沉默片刻,道:“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瑞王一愣,继而福至心灵,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定是这些时日上早朝时听人念叨的多了,都怪那些人整日在上朝时说这些,害得我夜里做这种怪梦。哥,你等着,我这就去找那些人的麻烦,让他们再无心思管你的事。”
他说罢,转头又急匆匆地出了宫。
好长一阵子,瑞王横行霸道,寻衅滋事,京城鸡飞狗跳,就是宫中也不安宁,尤其是太皇太后宫中,热闹了好些时日,连宫人都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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