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
</p>
chap_r();</p>
过了小半月，苏州孔家派人来到京城。</p>
豫康公主这边早已安排妥当，跟随玉仪同往苏州的人，除了方嬷嬷以外，还有两个贴身大丫头彩鹃、素莺，四个小丫头扶琴、问棋、吟书、挽画，以及两房粗使仆役，一共跟去十六个人。</p>
这还是豫康公主精简再精简，挑了又挑留下来的。</p>
其中彩鹃原就是孔家之奴，年幼跟随玉仪上京，后来又再次返回，陪着玉仪在京城住了十年，如今连说话都是一口京腔了。</p>
孔家原本想着玉仪身边就两、三个人，预备的船并不大，结果豫康公主手一挥，叫来大半屋子的丫头婆子，居然都是要跟着回苏州的。</p>
这次来接人的是孔府二管家，见状为难道：“原不知有这么多人，只怕如今还得另租一条船才行。”心里更是发愁不已，这租船的花费，以及多出来十几个人的开销，回去可怎么跟二太太说啊。</p>
豫康公主早就料到了，爽快笑道：“大船我已经备好，往返苏州的开销也算在公主府上，别的不用操心，只消照看好你们小姐就好。”</p>
二管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公主只管放心，必不会让小姐受半点委屈。”</p>
豫康公主嘴角微微含笑，手上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茶盖，慢悠悠饮了一口，方才缓缓吐道：“三心二意、马马虎虎的当差，我谅你们也-不-敢！”</p>
二管家脸上的笑容一时收不住，僵了半晌才道：“不敢，不敢。”</p>
“先下去候着。”豫康公主打发人出去，进了里屋，看着一手养大的外孙女，万般不舍道：“记住我交代你的话，凡事和方嬷嬷商量着些，若是受了委屈少去计较，熬过这几年便好了。”</p>
顾明淳正站在旁边，听得这话顿时喜不自禁。</p>
“都记下了。”玉仪心里没有底，自己真的还能够再回来吗？真的会顺利的嫁给表哥，平静的过完后半生？看着面前熟悉的亲人，不知为何微微不安，总觉得这一去便难以回头了。</p>
顾明芝眨眼笑道：“看我说的没错吧？”</p>
“斯文点。”李氏瞪了女儿一眼，又拉起玉仪的手道：“记得好好孝敬父母，和兄弟姐妹要友爱，少读书多学点女红，将来也好……”</p>
豫康公主打断道：“行了，别误了时辰。”</p>
李氏察觉到了婆婆的不快，暗道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好似一心盼着外甥女快走似的，----尽管这是不争的事实。平日里习惯了婆婆的积威，只得诺诺道：“是啊，玉丫头路上小心一些，千万顺顺当当。”</p>
有丫头拿了团垫过来，玉仪郑重的朝上磕了三个头，“外祖母，保重身体。”又朝李氏福了福，“舅母，回头替我向舅舅辞别。”末了抓住表姐的手，“二表姐，到了苏州我就给你写信。”</p>
李氏看见儿子眼睛一亮，不由皱了皱眉。</p>
豫康公主瞧在眼里不做声，对玉仪笑道：“走吧。”朝孙子招手，“路上别淘气，等下送了你妹妹上码头，就赶快回来。”</p>
顾明芝吃惊道：“哥哥要去码头送人？”</p>
豫康公主含笑看着她，“你就别想了，姑娘家好好在家呆着。”</p>
尽管顾明芝不情愿，但也知道自己出门没戏，只是不甘心，恨恨的瞪了哥哥一记。</p>
顾明淳得偿所愿，才懒得跟妹妹计较，连眉头都没抬一下。</p>
玉仪坐了软轿，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离去。</p>
豫康公主满心失落回到房中，因玉仪和方嬷嬷都走了，顿时觉得空荡荡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身边虽有几个得力的丫头，但自己的烦恼不能随便说，因此越发觉得胸闷不已，看什么都不顺眼。</p>
正巧李氏跟了进来，问道：“昨儿庄上送来几只野鸭子，要不要腌着吃？”</p>
豫康公主懒懒道：“你做主就行了。”</p>
李氏心中有鬼，不由多打量了婆婆一眼。可惜豫康公主连眼皮都没睁，面上更是看不出喜怒，惴惴不安中，赔笑道：“那我先去吩咐午饭了。”</p>
片刻后，豫康公主缓缓睁开眼来，望着晃动不已的水晶珠帘，轻轻叹了口气。</p>
到了码头，顾明淳反反复复交待道：“三妹妹，无事可不要站得太靠边，外面都是江水，那可不是好玩的。”又道：“听说船上夜里寒凉，三妹妹记得多加件衣服。”说一千道一万，到底还是不放心，索性跟着上了船，打算亲自检查一番。</p>
结果一会儿嫌床太窄，一会儿又嫌帐子的料子不好，再者浴桶又不是黄花梨木的，茶盅也不是白玉瓷的，总之嫌这嫌那，说得好像都没法住人了。</p>
方嬷嬷拿他没办法，只得催道：“回去吧，马上就要开船了。”</p>
顾明淳全不理会，只朝玉仪叮嘱道：“三妹妹是小时候坐过船的了，如今也不知道还习不习惯？我让人找了晕船的丸药，要是难受了，就叫彩鹃给你服一粒。”</p>
彩鹃好笑道：“表少爷，你都说了三遍了。”</p>
“大表哥，你就放心吧。”玉仪也笑，“还有方嬷嬷跟着呢。”</p>
顾明淳搓了搓手，又道：“船上的饭菜不好，三妹妹你将就着些，吃清淡一点，千万别在路上闹肚子。”凝神想了想，“还有还有，夜里千万把窗户关严实一点，免得水面上的寒气进来，秋凉最容易伤了身体。”</p>
玉仪连连点头，“放心，都记下了。”</p>
外面已经来人催了好几遍，问到底几时开船，方嬷嬷只说再等等，回来跺脚道：“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在这儿唠叨了，行不行？”</p>
顾明淳把能说的都说了，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交待的，只得恋恋不舍告辞，临到门口又回头，郑重嘱咐道：“三妹妹，回去后记得给明芝写信。”</p>
到底是想让玉仪给谁写信，只有傻子才不明白。</p>
屋里的丫头都是好笑不敢笑，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不是怕臊着玉仪，恐怕早就笑出声来了。</p>
方嬷嬷无奈道：“走吧，走吧，不会忘了的。”</p>
顾明淳只盯着玉仪看，待她亲口答应了，方才松了一口气。</p>
玉仪怕他耽误时辰，只好道：“大表哥早点回去，免得外祖母和舅母担心，记得替我向舅舅辞别，再跟二表姐问个好儿。”</p>
顾明淳点了点头，怅然道：“三妹妹一路珍重。”</p>
这回终于是真的走了。</p>
方嬷嬷送了人回到侧房，让香彤倒了碗茶，饮毕问道：“累死我了，嘴皮子都快说干了。”又问：“小姐歇了没？”</p>
香彤回道：“没有，正在看书呢。”</p>
方嬷嬷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思绪却早已飘飞远去。</p>
眼下自个儿领得这份差事，还真是一个烫手山芋。若是那阮氏和善还好，守着表小姐过几年，只等京城公主府的人来提亲，一嫁一娶就算完事。可那阮氏……，单看孔家二房内宅的景况，就知道里面的水不浅，将来还真不好说。</p>
还有一点，夫人似乎并不喜欢这门亲事。</p>
李氏不喜欢自己做儿媳，这一点玉仪也看出来了。</p>
原本就是两世为人，心理年纪远远超过实际年纪，况且又在公主府长大，见多了京城的淑媛贵妇，这点小小见识还是有的。</p>
舅母以千金之礼相赠，怎么看都不像是随意出手，倒像是在给自己添嫁妆。可是她若认定自己这个儿媳妇，又怎会如此早早给了？等到将来下聘礼时，不是更加名正言顺？</p>
若真如此，那这门亲事可就玄了。</p>
自己是长公主的嫡亲外孙女不假，可惜母亲不在，父亲又没有官职，即便祖父是苏州知府，却也只是外省官儿，在京城里说不上什么话。</p>
假如舅母一心望子成龙，当然希望娶一个能帮得上忙的儿媳。</p>
玉仪心中五味陈杂，除了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感慨外，还有些为公主府担心。舅母家人口简单，再加上她育有一子一女，舅父又身边没有侍妾，平日生活太过舒心，遇事也就很少多想一层。</p>
当今天子年富力强，吴氏一门正春风得意，吴太后又跟外祖母不大对盘，岂会愿意看到顾家崛起？即便舅母真的看不中自己，也希望她眼界别太高了，免得到时候贵亲没结成，反倒碍了他人的眼。</p>
再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p>
倘使明淳真娶了一个权贵人家千金，面对公主当然不敢放肆，可是面对六品京官之女的婆婆，又岂会真的放在眼里？</p>
当初外祖母怕吴太后忌讳，故而选儿媳时格外谨慎。之所以选了舅母，看中的就是她家世清白，父亲官职不显，不然京城名媛多了去，何以轮得到她？说起来，舅父乃长公主嫡子，表哥只是长公主嫡孙，这身份可差多了。</p>
那天跟外祖母说了首饰的事，也是想提个醒儿，免得外祖母一厢情愿，到时候弄出尴尬的局面来。至于最后会不会嫁给明淳，玉仪反倒不是太操心，因为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多想也是无益。</p>
再说彼此是表兄妹，从现代遗传学来说，玉仪并不是太愿意这门亲事。</p>
况且嫁人是结两姓之好，若是婆婆十分不情愿，纵使自己勉强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舒心的日子。这个时代，可是要求儿媳绝对服从公婆，否则就犯了七出，落个不孝父母的罪名。</p>
那种整天被人戳脊梁骨，甚至还有可能被丈夫休弃，一辈子都苦巴巴的日子，想一想都浑身发冷。再说自己回到孔家，婚姻大事还得看继母的意愿，若是她不愿意，这件事就更没希望了。</p>
前景不容乐观，玉仪心里暗自苦笑摇头。</p>
罢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p>
原本大画舫留了孔家人的位置，但二管家舍不得让来的船白白空着，又觉得跟公主府的人搁一块儿不自在，所以领着人还坐原来的船。</p>
开船后，一个姓汪的婆子凑近笑道：“二管家，怎么咱们不跟三小姐在一处？”艳羡的看着远处的大画舫，“瞧瞧，多气派啊。”</p>
“气派倒是气派。”二管家往前面眺望了一眼，摇头笑道：“只是那边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咱们何必去挤那个热闹？再说了，大伙儿只是来接人的，回去后又不跟着三小姐过，可别落得两头不讨好。”</p>
此言一出，那些一样艳羡的人都熄了心思。</p>
三小姐那边固然热闹非凡，身边的人还都出自公主府，可是离了京城，到了苏州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p>
所谓人离乡贱，公主府的人再气派不过是在京城，到了苏州孔家，强龙还能压得了地头蛇？况且二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嫁进孔家十来年，生下一堆儿女，早在孔府里站稳了脚跟。二老爷又是不管事的，内宅的事都是二太太说了算。</p>
此番三小姐回去，还不知道是谁降服了谁呢。</p>
汪婆子连连点头，“没错，咱们还是别淌这趟浑水的好。”接着咂了咂嘴，又道：“不过三小姐到底是养在公主府的，那通身的气派，可真是没得说，把府里几位小姐都比下去了。”</p>
“可惜啊。”二管家摇摇头，不看好道：“没了亲娘做依傍，将来谁知道是个什么光景？”</p>
一个姑娘家长得美不美，人聪不聪明倒是次要的，最终还得看命好不好。</p>
有句话叫做“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哪怕你没出阁时是个天仙，只要一朝嫁错了人，这一辈子便算是毁了。</p>
这话不便深说下去，再说就要涉及到孔府主子，几个人心神领会一笑，转而丢开说起闲话来。汪婆子是个嘴闲不住的，又道：“方才送三小姐的那位公子，听说是公主府的大少爷，看起来可是个念旧的人。”</p>
另一人笑道：“要是咱们三小姐再嫁回去，那可是亲上加亲。”</p>
二管家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汪婆子仍是兴致勃勃，说道：“果真如此的话，那公</p>
未完，共2页 / 第1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