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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财又说,以带小白一道。他有相熟的船工,以讨一艘船,带她母子逃去香港、澳门,或者随便什小村落。男耕女织,把孩子平平安安地培养成人。
“小的虽没用,至有一身的力气。粗茶淡饭,让你顿顿吃饱。”
喜宝发呆半夜,开始收拾房里细软。
她也不知己仅剩的这些首饰衣服值多钱,但买几十亩田,应该足够吧?
府里陆续有人逃,老爷派人守了门。阿财很小心,分批把细软箱笼偷运去,说好一个时间和地点,让她先上船躲起来,然后他再把熟睡的小白抱走。
“小爷脾气坏,若知晓咱的谋划,多半会犯倔不走。夜间奶娘寻他不着,也会声张。不如趁睡着,半夜悄悄的带走,这也是为他好。”
喜宝点头。她实在也不知该怎向小白开。
最好他一觉醒来,已经身处平安明亮的新家,到时如何怨她,她也心甘。
到了约定的日子,天降大雨。喜宝穿好厚衣,紧缠脚布。
她溜进厨房,犹豫再犹豫,给己盛了一小碗猪油拌饭。
猪油是冷的,带着油腻的腥味。饭也是妹仔吃的糙饭,夹着砂子粒。她一接一,咂摸得津津有味。
阿财说,以后要把她养得胖胖的,再生好几个大胖小子。
喜宝鼓着腮,嚼着喷香的饭粒,眼泪掉进饭里。她想,她有小白就够了。
不过,猪油拌饭是真的好吃啊。
肚里暖暖的。她感到肢百骸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房里的值钱物件已经被她搜刮空了,只剩那个金镶玉长命锁,喜宝把挂在熟睡的小白颈上,亲了亲那柔软的小脸蛋。
然后,拿一辈子的勇气,奔了小院的后门。
她没锁门,方便阿财回头来抱他。
喜宝走了这一辈子最长的路。雨水浸透了她的鞋,脚底钻心痛,头发湿得不像话,纤细的腰挂不住厚重的裙子,走几步,摔一跤。恶犬在她身边吠。到最后,裹脚布在身后散落长长的一条。她干脆除掉。脚趾间的碎骨在肉里摩擦,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脚的雨水染成了淡红色。
她想着小白的睡颜,咬牙前行。
终于,听到阴森森的水声。黑黢黢的珠江畔,举目一片虚无。
风大雨大,江边没有船。也没有人等她。
喜宝慌了,大叫:
“阿财!”
“阿财哥!”
……
终于,有人睡眼惺忪地从岸边小屋里探头,骂了一声。
“哪家婆娘在这号丧,我报官了!”
喜宝颤声:“阿财……”
“那个肉鼻头的阿财?嗐,傍晚间就乘船走啦!带好几个大包裹!你寻他做咩?……”
喜宝听不进后面的话,整个人仿佛分五裂。脚心好似钻进两条蛇,噬她的心。
身后有人跑来,厉声唤她。喜宝闭眼,一头冲进冰冷的珠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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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宝被捞起来,昏迷着,浑身滚烫。
老爷震怒,命人把她打得体无完肤,只留一张白般瓷
脸。
腐烂发臭的双脚被重新缠住,缝紧,洒了浓郁的香粉。然后进轿子,卖了不知几十两银子。
她已感觉不到轿子颠簸。弥留间,忆起己“嫁”的那一天。
人都说喜宝命好,生来是倾城绝色,一辈子锦衣玉食,嫁的是富贵王孙,因着母凭子贵,就算死了,也是个进家谱的正经的夫人。
虽然她一辈子只痛快吃过一顿饭。
也再没有见到她的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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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广州2021(1)
小白来现代啦!
这段故事的设定如:婵婵已经在旧社会过完了一生, 回到了现代,成为一名普通大学生。她隐约有那一辈子的记忆,但心态还是20岁的心态, 不是老太太。
小白则是在24岁的某一天, 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来到现代的广州。他还尚未经历清末民国的种种变,对世界的认知停留在1866年(就是跟婵婵做棉花期货大赚特赚, 义兴重开的那年)。
当然一切都是YY。婵婵未必回到现代。小白对这些奇遇也不会有记忆……梦醒后继续在大清奋斗, 不会影响正文剧情。大家就当这是两个独立的平行世界吧。
(婵婵的样子,设定古代现代都一样。以这理解:她穿到大清之后, 由于营养不良和重病, 外貌和高中生婵婵颇有差距。但随着她恢复健康,发育成长, 女大十八变, 就和现代的模样越来越像了。在小白眼里她没有太大变化, 立刻就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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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没人穿这个了?”
苏敏官低头看看己的藏青色洋布长衫,不太确定地问。
“嗯……除了演戏。确实很有人穿。”
林玉婵耐心地回答, 跑到床头充电座拔手机, 给他看了几张校园随拍。
他抬眼, 目光在她肩头锁骨附近停留片刻, 眼尾挑一丝笑意。
“街上女仔都这样穿?”
“也不尽然。”林玉婵大大方方展示己的“特价清仓法式高级感初恋风吊带连衣裙女”,一本正经说:“天冷的时候还是会披件外衣。不过现在地球变暖, 广州冬天也冷不到哪去。”
他将这个真相消化许久, 忽然又注意到她的脚。十根白白净净的脚指头,穿在米白色一字带休闲小凉鞋里。
一眼看:“不是做的。鞋厂批量产的?”
林玉婵点点头, 愣了一会,才明白他这问的用意。
既然是批量生产的大码女鞋, 说明满街的女人,都已经不缠足了。
苏敏官轻声叹息,抬头将她打量许久,目光澄澈而茫然。
“阿妹……我想一个人静静。”
时隔一个世纪,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林玉婵蓦地眼眶湿,点点头,给他关上卧室门。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回事。高三暑假一场车祸,让她住了两礼拜ICU;醒来后,多了一些沉重而奇妙的记忆,好像在魂飞天外的时候,过了一辈子。
求生、挣钱、创业、生死攸关、
逐渐站稳脚跟、挺直腰板,活成了一个大写的人。而且,好像还有一个特别众的爱人……
醒来后,接到了录取通知书。身体奇迹般没有大的损伤,她按时到大学校园报道。
有了一辈子商海拼搏的经历,大学的课程对她来说属于闭眼过。教授推荐她和几位学长一起参加“全国大学生模拟企业家创新竞赛”。一等奖奖金十五万,她分了三万。
加上奖学金助学金,和以前勤工俭学的积蓄,银行账里一共万七,这就是她如的全部财产。
因她年级太轻,知名企业给她留了实习名额,过两年才去工作。这个暑假她原本计划奖励己一次全国旅行,去看看上海、天津、宁波、武汉、香港……这些己上辈子曾经拼搏奋斗过的地方。
欧洲美国也想去,不过太远太贵,疫情肆虐,只以后再说。
林玉婵美滋滋做了行程攻略,谁知天降不速之客。她还没开始订票,就在路边捡了一个男朋友。
她那些模糊的记忆全都苏醒了,一幕幕电影般的片段,潮水一般涌入心头。真实鲜活,仿佛触手及。
刚把他弄到己宿舍,就控制不住情绪,趴在床上大哭。
反倒是苏敏官小心搂住她,冷静地安慰:“做个梦而已。你的买卖都还在上海,钱没丢,人没散,明天还要去跟宝源祥签单子呢。阿妹?”
这梦一做就是24小时。林玉婵逐渐恢复状态。倒是苏敏官慢慢意识到,他来到了一个似乎不属于他的世界。
而且短期内似乎不会回去了。
长衫内侧的袋里,莫名其妙多了个身份证,证件号码440开头,姓名照片都对得上,生年份1998。林玉婵试着到网上相关机构查了一,一切真实,真就是凭空蹦来的,合法的,共和国公民。
“未婚,无业……”她喃喃念叨,“文化程度:小学,哈哈哈哈哈哈……政治面貌:民主党派,啧啧……”